夕阳西下,光辉如影,岁月却如梭。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期间紫陌夏殒派南诺回西厦时绕过莫若然的茅屋去请她,最终还是以失败告捷,听闻后,气得披戴喜服去拜天入地,而所娶之人竟是白颜。
黑手三番劝阻不得而终,最后绝尘而去,要知道他此生最恨的人就是白颜了,偏偏那个妖孽还要去娶她,简直是病急乱投医,他却不知紫陌夏殒的用心何在。
成婚那日,百官朝拜,虽少了南诺和紫陌夏雪以及黑手等人,也算是天下间最重要的大事,如今,紫陌夏殒统一了四国,这个天下,唯有他说了算,至此,任何人都想来奉承他、讨好他,除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莫若然。
在入洞房的那一刻,紫陌夏殒忽然顿住了脚步,牵着白颜的手也忽然松了开来,他脱掉喜服,拼命向宫外跑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以及那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白颜,也因紫陌夏殒的骤然离去而气到发抖!
可他就是那么逃婚了,要成婚是他,要逃婚也是他,反正这个天下是他的,他想干嘛就干嘛,任何人也管不着,所以他才越来越像个妖孽。
青山绿水间的茅屋处正浓烟渺渺,几道小菜炒好后放在桌间,旁边配一壶清茶,适时日落西山,夜色垂幕,整片竹林都黑漆漆一片,唯有茅屋处的星光是熠熠生辉的。
莫若然则是端坐在铜镜旁,眼睛直直看着镜中的容颜,三年多过去了,‘莫若然’这幅皮囊似乎从未变化过,依旧是倾国倾城,只是眼睑下方浓黑一片,许是睡眠不足才造成的。
可依然不会影响那绝世容颜,反倒是越发绝美起来...
她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余晖,心中五味杂陈,又回头看了看放在床榻旁边的小箱子,心下猛的一颤抖,站起身来缓缓走了过去,望着那被封锁已久的箱子,久久不能动弹,箱子里头有一把刻着簪花小字的短笛,那是她送给落尘君的。
这笛子被封锁了好久,每每看见都不曾去打开过,今日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去看看。
在打开箱子的那一刻,那把短笛直入视线,纯净的眸子顿时热泪盈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心就像被人狠狠刺了一下,痛到难以呼吸,眼泪就像那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个不停。
有人说过,在这个世间唯有两件事情是最公平的,一是时间,因为它不曾等过谁,二是生死,因为人都会经历生和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懂了这个道理后,有些人不再去埋怨生活的乏味,有些人不再去痛恨乱世的血腥,有些人不再去贬低红尘的粗俗,因为唯有清静淡雅才能让一个人彻底的觉悟,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懂得这个道理。
对于莫若然来说,有个人会选择离开,是因为想让她活,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带着绝望,也要给自己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她想他,特别的想,不能抑制的想,这份爱积累了多少年,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失去后才懂珍惜是天下间最愚蠢的事情,可偏偏她成了做这件事情的人,落尘君,你若是泉下有知,可否托个梦给她,让她知道其实你还在...
可是你太狠心了,生时,让她痛,死后,亦让她痛不欲生...
紫陌夏殒赶来时,正好看见莫若然蹲在地上流眼泪。
他站在窗外,不敢进去,他用成婚去威胁莫若然,她却不为所动,当他成婚时,却忽然想起了那个瘦弱的她,无法承受对她的想念,所以他马不停蹄的逃婚了。
当他看见那个女子抱着一把短笛痛哭不已时,他一时怔住了,以为多年后,她会渐渐的忘记,没想到离去的人竟会让在世的人这般的珍惜...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死了,莫若然会不会为他哭呢?可是他不知道答案,换成是掉一滴眼泪,他也无法去确定这个问题...
所以他没了勇气,只敢站在窗外看着她哭...
天常有不测之风云,天空上方忽然大片乌云压顶,一时竟下起了雨来,虽茅屋处的地势不错,但难以抵挡住倾盆大雨。
紫陌夏殒双手环胸斜靠在木屋旁,头轻轻枕着门,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雨一下就没完没了,还下得越发大,衣服袄子早已淋湿,连头发也已经湿透...
他却未动丝毫,眼睛直直望着那大片的斜雨,其实他也想冲进去,然后用妖孽般的厚脸皮凑一个晚上,可是里头的莫若然似乎没有入睡的打算,而他,也忽然没了赖进去的勇气。
天渐渐亮了起来,雨后晴天,大地上的空气也甚是清新。
莫若然趴在铜镜台上睡了一个晚上,醒来时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起身赶忙披上衣服,身子才慢慢暖和起来。
为自己备了些粥,洗漱完毕后,舀了几勺喝,等饱了腹,才想起朝露难取,得等时机,这正好是初晨,又赶忙起身去拿瓶子,自从去了五台山,就有了收集露水和制茶的习惯,也让自己找了些事情可做,不至于让生活那般乏味。
刚打开门,眼前就一黑,一个沉重的物体劈天盖地的压来,莫若然几乎来不及惊呼,整个身子就已经被压住,直感觉此物身上湿嗒嗒一片,肌肤处还滚烫滚烫的,莫若然吓坏了,拼命想推开此物,哪知此物实在太沉,只能闭着眼睛大声尖叫:“你是谁?为什么要躲在我家屋檐下!!!”
声音有些震耳欲聋,可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见此物似乎处于昏迷之势,莫若然咬着牙齿,抽出脚来将其一脚踹开,这才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那张妖孽般的容颜时,莫若然怔住了。
“紫陌夏殒!”她惊呼一声,脸上闪现一丝诧异,接着渐变冰冷,而后用冷眼看着他,且冷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紫陌夏殒淋了一夜的雨,本是没事,想着不知该用什么方式与莫若然相见,只好借此装病,见莫若然并不待见自己,急忙假装咳嗽两声,可怜兮兮的回道:“本君好像迷路了...”
莫若然闻言蹙着眉头扫了他一眼,见他口齿清晰,眉宇亮堂,根本就健康的很,而后睬都不睬他,捡起地上的瓶子就转身离去。
“喂!本君生病了!你没看见吗?”紫陌夏殒见莫若然离去,立马弹跳而起,对着莫若然的背影就气哄哄的吼道!
吼完之后,见没有反应,他才擦了擦额间的雨水,径直朝屋外走去,正好看见莫若然在弯腰接露水,一时也来了兴致,大步跨过去,上前就夺过莫若然手里的瓷瓶,拿着把玩起来。
莫若然暗了下神色,瞟了一眼紫陌夏殒,冷声说:“还给我!”
“本君看中的东西岂有还的道理!”紫陌夏殒将瓷瓶紧紧握在手里,不可一世的看着莫若然,眸子里满是戏谑。
莫若然闭了闭绝美的眼睛,并不打算与紫陌夏殒争吵,而是转身回了屋里,将门关了起来,闷闷的坐在椅子上,心口被气得一起一伏的...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生气,而且是为了这些小事生气,或许不是,是因为那个妖孽,看见他,就很生气,而且心里也会堵得慌,三年多未见,他丝毫未变,依然这么的霸道,这么的不可理喻...
紫陌夏殒孩子气的拿着瓷瓶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幼稚极了,便将其往地上一扔,瓷瓶立马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他走到屋门口,想敲门,刚伸出手来又缩了回去,抬头望着屋檐,妖孽般的眸子渐渐迷离起来...
其实统一了天下又能如何,没有她的暖言暖语,生活就像一摊死水。
于落尘君来说,他赢了,他用自己的死赢得了这个女人的心,并且将永远活在这个女人的心中。
于他紫陌夏殒来说,落尘君的死,只能说明这个天下少了一个能同他与之匹敌的对手,可这将会成为紫陌夏殒的一道屏障,因为少了对手的天下是最无趣的,所以他紫陌夏殒才是最失败的那一个。
良久,天空又渐渐飘起了小雨,间隔在北煞与南越之间的一片竹林里,也受了感染,由小雨变成大雨,这个地方的天气最是无常,要么天晴,要么接连下雨,可就是因此,这段地势却是最好的,所谓冬暖夏凉,便是如此。
紫陌夏殒不甘心离去,并不是因为他固执,而是因为他有一个模糊的感觉,每每靠近莫若然,心都会莫名其妙的痛起来,即使没有心,也能痛到撕心裂肺,为了这样一个感觉,他一定要留下来。
尽管这三年来,他来过很多次,每次都是躲在窗外看看她就好,可时间长了,他必须要问问她...
不知又过了多久,总之雨下了停,停了再下,那茅屋的门依旧未动丝毫,等待暮色降临,那紧闭的门才缓缓打开。
莫若然站在门前,望着那宁愿淋着雨也不愿离去的紫陌夏殒冷声说道:“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紫陌夏殒闻言勾起嘴角一笑,眸子里只映得她一人的容颜,走上前去,用妖孽般的口吻说:“本君是不会回去的,除非你跟本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