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君斜靠在软榻上,看着莫若然的背影,面无表情。
这个女人三番两次欺骗自己,甚至骗得他失去了自己,恨不得拿剑杀了她。
可每次看见她时,心总是会疼,他想,这疼痛的感觉,他会加倍的偿还给她。
除了占有她的身体之外,他还要占据她的心,并要莫若然和他一样的痛着。
落尘君想到此,勾起嘴角嗜血一笑,继而扔掉手里的书,起身从身后环抱住莫若然。
“你似乎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火热的气息由上至下在莫若然的毛孔里张开,坚硬的下巴轻轻叩在莫若然的头顶处,一双手正紧紧的搂住她的腰。
莫若然回头看落尘君,正好对上他带着明媚的眸子,里面正倒映着自己的容颜。
她急忙低头垂眸,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却不知该如何回他。
只是没想到,落尘君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让自己感到浑身不自在。
落尘君低头看着满脸霞云的莫若然,他说过,‘自由’二字,她莫若然连想都不许想,可她偏偏要挑战他的极限,那他便让她自由一回。
落尘君再度勾起嘴角,轻轻一笑,眸子里,瞬间溢满愤怒,他轻声呢喃:“讨好朕,朕便放你出去...”
继而不容莫若然‘答应或不答应’就再次霸占了她。
莫若然强忍住疼痛,看着落尘君狠狠怒视着自己,却只能无言,他总是如此的变幻莫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落尘君,就一句‘讨好他,便放她出去’,让莫若然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落尘君,你还是在报复自己,这种报复的方式,让莫若然好生好难过,眸子里的泪水竟是不知不觉的滑落下来,她轻轻哽咽了一下,却不肯出声。
落尘君本想让她尝点苦头,可是看见莫若然咬着嘴唇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又狠不下心。
僵持了半响,落尘君终是起身离去,他恨,恨自己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他怨,怨自己不是最无情之人。
仲夏八年下旬,依然是雪舞纷飞,偌大的南越一片苍白,安静得犹如仙山冰谷。
莫不是宫外时常有宫人走动,莫若然都要以为自己身处世外了,站在窗前看见那堆积了满地的白雪时,才觉时间过得真是快。
一个人的感觉很安静,这灰蒙蒙的天空,还有那似绿非绿的树木,都带给她很安静的感觉。
人说时间过久了,就会过得安逸,甚至会安逸这样囚禁的感觉,只是莫若然的内心,时常会渴望自由而已。
当安逸与自由不能并存时,她选择自由,不知道留恋什么时,就会选择安逸。
白纤已经回不来,她选择慢慢的忘却。所以脑袋里的空白让自己变得安逸,并且在这四处封闭的宫里,越发安逸起来。
想到此,莫若然微微一笑,笑容竟有些纯真,罢了,如此过半生,便如此。
在落尘君的身边,没有所谓的自由自在,他的内心世界,真真不是她一个现代人能看懂的。
有次,莫若然实在不想再面对这样双重性格的落尘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跑到后院的厨房,拿起菜刀就朝落尘君冲去,可当她把硕大的菜刀架在落尘君的脖子上时,她吞了吞口水,又没了勇气,但奈何面子上下不去,总不能说没菜了,要剁他的头去当菜吧,只好咬着牙纠结。
落尘君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菜刀,再看了莫若然一眼,继而低头发出淡淡的笑声,好看的眸子里透着明媚,似乎连眼睛都在微笑。
莫若然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把刀拿开,匆匆转身跑进后院,好在落尘君没有生气,可是他为什么不生气呢?她这是要杀他呀,后来想想,八成落尘君就吃这套,以后要是落尘君再捉弄自己,就拿刀弄死他,这么想着,莫若然才轻轻松了口气。
又一次,落尘君半夜归来,莫若然异常瞌睡,就早些就寝,那落尘君见莫若然未等自己,他气冲冲的将莫若然抱起来,随后让睡眼惺忪的莫若然去帮他看奏折。
莫若然极其不愿意,可又不敢不去,只好穿好衣服,走到书案前,掌灯看折子。
这刚刚才看一会儿,落尘君又叫她去煮面,她瞪了一眼已然入睡的落尘君,撇了撇嘴角,又打着伞往后院走去,还没走几步,那落尘君又道,还是吃饭吧。莫若然咬了咬牙齿,吃饭就吃饭,她慢吞吞的去了厨房,捣腾生火什么的,就单单花了半个时辰,这厢刚刚把饭煮熟,那厢随侍跑来传话,说落尘君改吃面。
莫若然一个没忍住,气冲冲的跑到落尘君的面前,这次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上前就拽住落尘君的头发,狠狠的扯着,恨不得把那黑如墨玉的头发全部扯掉,让他去做和尚。
可落尘君不但不怪罪她,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太紧,让莫若然透不过气来,只能听见落尘君说,这才是朕的莫若然。
之后,莫若然时不时想起那句话,直到多年以后,莫若然才明白,那是因为自己已经把落尘君当做一个能亲近之人。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走着,并未因为某个人的离去或者某个人的到来而发生任何改变,边境之事,持续待发,宫外的百姓们因战乱而民不聊生,却无人能管他们的生死。
硕大的清音宫,犹如冷宫,除了落尘君每晚会来之外,再无他人,宫里头几个婢女也是爱管不管,因为每晚他们都是看不见落尘君何时来,又何时走,以至于他们认为这宫的娘娘实则失宠。
也罢,她们不打扰自己,自己更有时间做别的事情,断定落尘君白日不会来,那么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熬红花。
午时三刻后,莫若然就拿着一贴红花来到后堂,生了火后,便缓缓熬了起来,外头的雪花飘个不停,她搓了搓手,微微叹息,这二十副红花断断续续的撑到现在,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真不知道这胆颤惊心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莫若然拿着竹筷搅了搅药罐子里的药材,忽然想起紫陌夏殒来...
如果当时紫陌夏殒并没有用自己和落尘君交换城池,她该会回到南越这样胆战心惊的过着每一天吗?
如果紫陌夏殒没有将自己与落尘君交换,他会在每次毒发时,饮用自己的血到尽吗?
仔细思来,该是不会,紫陌夏殒虽狠,但还是有心。
思及此,莫若然忽而又冷笑了一下,那个妖孽中了世上无人能解之毒,竟还要去寻找解药,当日为何不选择饮用她的血来解毒,何须如此费劲,真是不明白这个妖孽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若然摇了摇头,罢了,难不成还真想让那妖孽喝光自己的血呀?
她莫若然还没那么的伟大,现在只盼着紫陌夏殒真能寻到解药吧。
药罐子里头的药材已然翻滚,莫若然急忙将紫陌夏殒从脑中挥出去,持起扇子就拼命的煽火。
在南越,她莫若然也算是个皇后,不过历代以来的皇后是绝对不会做这种粗活的,落在他人眼里,也只会是同情她,却不会认为她是因为防止怀落尘君的孩子,而落得如此田地。
可此事落在落尘君的眼里便是嗜杀,他一早就来了清音宫,一早就看见她偷偷摸摸的在熬药,心里那根刺,刺得他生疼。
“你在干什么?”
落尘君冰冷的声音在莫若然身后响起,端着碗,打算喝药的莫若然听到落尘君的声音时,心一颤,手也跟着一哆嗦,连带着药碗也打翻了...
莫若然却顾不得药碗,只是害怕的看着落尘君逼近自己,那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再次吞噬了心房,以为他又要动手掐自己的脖子,便急忙害怕的闭上双眼。
落尘君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失神的盯着那药碗发呆,绝美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生气,有着的是失望,永无止境的失望...
他本是想,这段时日,莫若然似乎有了些许生气,既然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他何谓如此的伤害她,也伤害了自己,所以他打算带她出宫去走走,也算圆了她的梦,可是她在做什么呢?她在杀掉他死灰复燃的心,也在杀掉他对她仅存的一点点感情...
“落尘君...我...”
莫若然急忙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也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毕竟事实就是如此,她不想怀他的孩子,难道要这样对他说吗?说了之后他就不会强要自己了吗?不会的,落尘君是个占有欲极强之人,他认定了便是认定了,而他的这股占有欲却让莫若然厌恶,也害怕,所以让她多年来只想着逃离...
落尘君看了莫若然一眼,那一眼里的失望让莫若然突感心慌,特别是见他满脸受伤的神情时,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落尘君,却无言以对,只好立在原地面面相视。
良久,落尘君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勾起嘴角冷笑一下,笑容很是惨白,他连看都没在看莫若然,转身就离去了,没有愤怒,没有生气,就这么默默的离开了。
莫若然盯着那孤傲又绝望的背影失神,想叫住他,可奈何张不开口,落尘君如此反应,让莫若然感到很惊讶,特别是那抹背影离她越来越远时,她的心竟有些微微发疼...
落尘君,你失望了吗?为什么要这样?
一月之后,边境又传来顾野青再次战败的消息,想来顾野青不是南诺和黑手的对手,两国联战势必会败,再加上顾野青缺乏作战经验,这就让南越总是处于败仗的局势。
而时间却不等人,南越边境的城池正被东帝与西厦两国强占中,收到禀报的落尘君默不做声,只是嘱咐顾野青镇守忻水城,便打发了一众恐慌的大臣。
此时,边境是狼烟四起,南越处于大败之势,也不知那顾野青还抵不抵挡得住?
同时,南越皇宫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落尘君下令斩杀清音宫内所有宫奴,后又摘去莫若然皇后的凤冠,赐韵妃祈芸为后,贬莫若然为妃,赐为颜妃,拜位皇妃,即刻移居雪苑。
此事又让南越百姓们震惊不小,都在猜忌是何事让南越帝王如此生气,竟要斩杀了奴才们的脑袋来发泄,后来七嘴八舌的争论都将矛头指向了南越的皇后,定是那不安宁的皇后惹的祸,想来南越的百姓们也并不喜好皇后。
而宫内的奴仆们却变得惶恐起来,生怕自己忽然被斩了,连在宫内办事要经过清音宫的,都绕道而行。
平日里爱说是非的嘴巴瓶子近日可是堵得很紧,庆幸的是,这皇后终于被遗弃雪苑了,这让众人都松了口气,而他们却不知那被锁的皇后,早就盼着这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