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妃入宫之后,她也受邀请去参加晚宴,她一点也不想去,无奈宫人的七嘴八舌,便整理了下着装赶去水云殿。走到半道的时候却看见一副熟悉的身影,她猛的怔住,这个背影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竟然让她连迈动脚步的勇气也没有,记忆就像是埋落在泥土里的枫叶,多年后,一点一点的被人挖开…
“然儿,这是师傅奖给我的佩剑,你看漂亮吗?”
少年红着脸却掩饰不住兴奋的跑到少女的面前,举起手里的剑在少女眼前来回晃个不停。少女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仰起头一脸的鄙视,然后伸手敲着少年的额头说:“本小姐看上了,快给我…”
少年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却还是毫不犹豫的递给少女,脸上跟着晕染出淡淡的红晕。
“然儿,这剑不是用来削苹果的…”
“那是不是也可以削啊?”
“好像…也可以…”
“那你还啰嗦什么?”
“我…”
少年红着脸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心疼的看着少女拿着剑不停的削苹果。
“然儿,你不吃饭会变得不好看的…”
“要你管…”
“到时候圣上会不要你的。”
“那个笨蛋不要,你就勉强要了呗…”
“我…”
少年噎住,却洋溢了一脸幸福的笑容。
“野青,本小姐不开心了,陪我出府转转。”
“师傅会责罚的。”
“是师傅重要,还是你师妹重要啊?”
“是师傅…”
“恩?”
“师妹…”
“那不就结了”
“我…”
半明媚的夏天。
“然儿,你不好好习武,跑到树下乘凉,要是被师傅瞧见了可要受罚的”
“你整天师傅师傅的叫着烦不烦啊?”
“我只是怕然儿会受罚…”
“师傅要是罚抄经书呢,还是你抄,要是扎马步呢,你就扮成我的样子扎几个时辰,要是罚不许吃饭呢,你就把你的饭偷偷送给我,要是罚闭门思过的话,你就陪着我说话,明白?”
“喔…”
少年点头后又不安起来。
“要是师傅不罚然儿说的这几项呢?”
“那你就去死…”
“我…”
“..........”
许久,那背影似是感觉到有人在凝望他,便转身想探个究竟,看见她时眼神竟没有一丝慌乱,仿佛早就知晓一般,只是眼里有片刻的湿润,但也只是片刻,脸上便默然一片,像是一阵风般随意飘过。如此从容,没有脸红,没有少年害羞般的心思。
她的眼眶瞬间弥漫了泪水,心里却清凉一片,野青?你不是死了吗?不是护主不周自杀了吗?为何会安然无恙的穿着南越莫苏将军该穿的盔甲立在皇宫里?这就是举天发誓要永远追随父亲的徒弟?她噙着泪水冷笑两声,权利终究是个害人的东西。
她踩着碎花鞋子路过他的身边,连顿步也没有,也像是一阵风吹过,如此淡然,只是心扯起了记忆会疼。
筵席间,韵妃献舞一曲,又抚琴而笑,温柔如玉,恬静清雅,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大家闺秀的模样,嘴角边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那种美好,连她莫若然都有些比不上。
全场的王孙贵族无不一一夸赞,惹得那冰冷的南越帝频频笑首,尽显帝王之家的风范。
而这热闹的全席,只有她一人独自斟酌,落在他人眼里,她这是在嫉妒。她莞尔一笑,她只不过是心疼如此美好的女子罢了,嫁给了落尘君意味着什么呢?丞相爷拥有天下财富不论是生意还是官场上的买卖,这四国皆有丞相爷的私产,娶了丞相之女就相当于收买了天下的金银财宝。而落尘君的父皇会让他联姻莫家,还不是因为权倾天下的兵权,皇族永远都是皇族…
她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一步一步朝落尘君走去,步履有些轻浮,两颊的红晕衬托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越发的柔美,路过韵妃时,脚步骤然停了下来,眉毛轻挑,眼神里尽是同情。
然后不管众人是何表情,径直来到落尘君跟前,弯腰低头去探落尘君的脸,她带着酒香味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上,让冰冷如雪的他有些慌乱,她轻轻一笑,柔声道:“落尘君,这里好吵,我要你陪我去堆雪人…”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特别是韵妃和那坐在左侧的南越太后,她不管不顾的执起他的手就往殿外走,脚步却漂浮的很,落尘君握紧她的手,会心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抱起她离去,留下满堂的人面面相觑。
出得殿外后,她挣脱开他的怀抱,神色有些黯然,为那个熟悉的背影黯然,却只有片刻,转身面对落尘君时,黯然的脸忽然笑得异常的开心,拉着落尘君就教他堆起雪人来,一边堆一边说:“在我们那里,每年过年都会堆雪人,这样才能感受到新年的气氛,只是南越老下雪,都分不清什么时候才是过年…”
“不过也没有关系,有雪就堆,还不用等过年…”她一个人唧唧喳喳的说着,完全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落尘君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蹲在白雪里不停的堆积雪人,如果方才可以当做是她吃醋了的话,那他会不会很满足?
“你为什么不堆啊?”她抬头一脸疑问的看着他,他摇了摇头,也同样蹲了下来,纤长的手指抚摸白雪。
“然儿,如果有一天…朕不再纠缠你了,你是不是会过得很幸福?”他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落寞,说话也不再那么冰冷,反而有一丝柔弱。
莫若然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的点了点头。
风雪越来越大,飘满了整个南越朝,最高的阁楼上,一身紫衣潘龙的男子负手而立,漫天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拂过他冰冷的脸颊时瞬间冻结起来,他却不管寒冷,只是握紧手里的荷包,神色异常。
“主上确要这般做?”身后一身黄金盔甲的男子询问道,他的眼睛也狐疑的盯着那荷包,却并不多问。
“东帝城的人也跟着行动了,朕别无他法…”落尘君冷声回道,那眼里瞬间闪现嗜血的光芒。
“属下明白…”男子抱拳后,转身离去,脚步一深一浅的踩在雪地里,却多少显得有些沉重。
子夏,莫若然琢磨着落尘君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竟将书都给拿反了,惹得夏一和婢女们咯咯偷笑,估计她们误以为她走神是为了落尘君纳妃的事情,她斜睨了婢女们一眼,再把书拿正,却瞅见夏一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的柔美,原来身边还有个卧虎藏龙的美人儿,她不禁勾起嘴角甜甜一笑,夏一算是这清音宫里有些见识的女子,敢说话,做事却从来不马虎,所以她对此女子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
而这宫里的奴才们,估计是有夏一这样的奴仆主子,对她的冷漠态度不仅不害怕,反而还觉得很亲切。这让她有些纳闷,不过后来才知道这般呵护她,全然只因她是保家卫国莫苏将军的女儿,所以人们才觉得格外亲切,估计她们都不知道莫家是如何被灭的?
当然,这权利最大的人一句‘沙场战死’即可掩盖一切事实。
眼见天色已黑,有些困乏便脱了外衣上床歇息。夏一乖巧的替她掩好被子,继而打发了宫女们都各自回去歇息,她还顺带把门口的灯笼给取了下来,今日是皇上纳妃之日,应当不会来清音宫...不过很多奴才们也私下琢磨,这皇上既然如此宠爱莫若然,为何还不立她为后?还把她关在黑龙窟里数年载,真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帝王家的事谁又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