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营其实也是今天才返回驻地的,全营在彭山待了整整两周时间,配合着新政工作队把免税减租的工作落实到了每个乡镇,每个村落。
同时也把新军严明的纪律,良好的军人风范留给当地百姓,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经久不衰。
至于那些新军家属们,更是在脸上洋溢着醉人的笑容。
为啥?咱家小子说了,新军就是老百姓的军队,专门对付戕害老百姓的坏家伙的……收了个新兵的张进贤挺得意的,连队里可又多了一个文化人了!刘大柱的身板虽然没有他哥刘大光那么结实,可怎么也是新学堂出来的学生兵吧!文化水平,可是连队里面数得着的。
一是为了怀念刘大光,二是为了督促新兵训练,张进贤可就把刘大柱留在了身边的连部班里。
他的想法也很单纯,自己能帮带着可怜的刘家老汉**出一个好兵,也算是对得住死去的英雄了。
看着一群人在傍晚蒙蒙的天光中走来,张进贤马上就猜出是旅长督办来了,武备出身的他还是习惯在后面加个督办,似乎这样更能表明自己对龙剑铭的崇敬,更能说明自己这个铁血军人团成员对偶像的崇拜,冯戡早打过招呼了,赶紧迎接着去。
“一营三连连长张进贤前来报到。”
张进贤一溜小跑到众官长面前,立正行礼报告。
“噢,我说是谁呢?张连长。”
龙剑铭对排级以上的军官可都能叫出名的,毕竟在军校里每周都安排了督办的课,这些连排长们,无论是士官毕业也好,还是武备毕业也好,都轮流着蹲了几天军校的。
“旅长,是马上开饭还是……”张进贤听说督办要来三连吃饭,那可是下了力气的,马上让炊事班的老曾又搞了两个菜,为旅长督办专门整治的。
“好,边走边聊,听说你收了个新兵,是刘大光的兄弟?”龙剑铭边走边随便地拉扯着。
“是的,还是一学生兵呢!有文化!”张进贤哪里能不趁机献宝的,嘴巴里花天海地的把刘大柱吹嘘了一通。
哪个带兵的不爱兵啊?手下有这样的小兵,连长心里也乐呵。
连长乐和了旅长也乐和。
“叫来看看,看看刘大光这个英雄的弟弟长啥样?”龙剑铭来了兴趣了,马守禄在自己身边已经几个月了,基本算合格,再去军校系统磨练几个月,以后放个连长也没问题。
现在,得找个合意的人来培养了,听张进贤这么一说,这刘大柱兴许成。
“刘大柱,过来!”那张进贤眼睛好,正好看见刘大柱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正看着这群人好奇着呢。
刘大柱一听连长叫自己,立刻慌了神,现在彭山地面上可把新军捧得高啊,把新军的头子龙督办龙旅长更吹成了神,眼看自己就要在龙督办面前露脸了,刘大柱那心里可就“别别”狂跳了!这个学生兵,进军营才两个星期的时间,啥规矩都还没搞清楚,基本的训练也才刚刚开始,心里一慌张,过来是过来,看着龙剑铭盯着自己,硬是心慌的连打报告的忘记了,只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年轻旅长。
“***,怎么成熊包了!”张进贤可看不过眼了,刚才才把刘大柱夸的天上一个地下没有的,可现在小兵的表现……那不是煽耳光吗?心里一急,一脚就踹了过去,不过力气也是控制了的。
这刘大柱刚从学生变成士兵,加上紧张得正哆嗦呢,哪里受得了连长的一脚,立时摔了个仰八叉。
龙剑铭和气的带着微笑的脸马上变了,“张进贤!”“有!”张进贤条件反射地立正,他看清楚了,督办旅长发怒了,不妙!“吃过晚饭,立即去禁闭室反省12小时!”龙剑铭狠声命令道。
他最看不惯打骂体罚士兵的军官,所以在新军里是三令五申的,可是张进贤这次可就在眼面前出漏子,要不是龙剑铭能体会张进贤的真实意图,那就不是12小时禁闭的问题了。
“是!”张进贤也马上知道自己犯了哪条天规了,身体站得笔直,大声回答着。
这个时候刘大柱已经被马守禄扶了起来,动动腿脚,啥事没有!看着连长因为自己受罚,那心里啊可就难受了!连长平时对自己是真的好啊,要不是自己出乖,连长哪会踹自己的,他正好开口向旅长求情,却被马守禄用眼色止住了。
龙剑铭的命令已经下达了,这个时候求情有个屁用?!“走,吃饭!”龙剑铭看大家的情绪都有点低落,气氛被搞得挺紧张的,忙招呼着张进贤带着大家吃饭去,毕竟,连长还得吃过饭以后蹲黑窝吧。
杨度这次可是开眼界了!军营门口的盘查,参谋长的训话,张进贤的受罚,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这位才子对军营有了清楚的认识。
这里的王法就是森严的纪律!赏罚分明的龙剑铭就是这个军营里如同神一般的存在!看来,把军队里的人拉到天命会里去是多余的举动,看他们对龙剑铭崇拜和服从成那样,陈桥兵变的故事随便啥时候上演,估计这些军人都是响应最快的!冯戡跑来了,背着龙剑铭向张进贤瞪了下眼,自己手下犯了事,他这个营长的面子也不好搁,何况自己也是刚被参谋长、副旅长训过的!得,待会一定把旅长他们伺候好,多喝酒、少说话,免得又出什么个漏子……冯戡存了这个心思以后,又叫人把刘彝和泽登两个连长叫来,至于齐川,驻地在衣冠庙,那是没办法喊过来的了。
这刘彝和泽登,可是少数民族,喝酒可称得上是海量的!而且身份特殊,由不得几位长官不给面子……大盘的回锅肉带着蒜苗青椒的香味,大盆的红亮亮的红烧肉,端上桌子时还冒着油泡,一个个土瓷碗摆到桌子上,就着人数开始用陶酒缸斟酒……龙剑铭尽管脑袋里面记着不喝酒或者少喝酒的训令,可是在三连,整个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喝五吆六的声音是此起彼伏,官兵们在同一个屋顶里彻底地融为了一体!这个时候,想不喝酒?说不过去!想少喝酒?没门!你看,刘彝和泽登唱着彝族的藏族的祝酒歌来了,唱完以后还用民族的礼节示意,你督办喝吧你!下面的官兵可有大半是彝族和藏族的!看着呐……死就死吧,喝!结果,一向颇有威仪的督办,旅长,总执委就这样倒下了!他得为自己轻率的决定付出代价,全新军都知道,一团是混杂团,是最有野性的部队。
二两醉的酒量还敢去一团蹭饭蹭酒,那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屎)!有醉酒经历的人都知道,当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身体的动作时,当肚子里开始无情的翻涌时,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地方闷着去,睡上一觉就好过了,至多,头疼个两天了事!军营里,肯定不缺乏这样的经验。
于是,当张进贤夹着背包去黑窝的时候,龙剑铭也被马守禄等人从连部的行军**拉了起来,背上福特,回家去也!他老人家,在泽登敬过酒以后就从桌面上消失了……杨度从来没想到牛高马大的督办竟然被两碗白酒折腾成这样!还军人呢?自己一个书生好歹也挺过来了,唉!从此,整个四川都知道,督办不能喝酒,一喝就趴下。
不过,人们是在善意的流传着这个话题的。
龙剑铭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由威严到和气,到平易近人。
他,也是凡人,也会醉的嘛!相对于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人们更喜欢这个跟自己差不多,距离并不遥远的督办大人!这,也许是龙剑铭醉酒的唯一收获吧。
福特车在马守禄的操纵下,先把杨度顺路送了回去,然后才开到督办公署衙门,按了两下喇叭,招呼门口的警卫兄弟来抬督办。
已经成为一滩烂泥的督办可不是马守禄一个人能扛动的。
站岗的警卫马上分了一个出来,好歹把龙剑铭从后座上挪到那高大的警卫背上,马守禄搂着督办往下坠的身体,两人勉勉强强往里走,迎面就碰上闻声从里院出来的珍妮。
珍妮吓了一大跳,直到脑子反应出浓烈的酒精味道以后才松了口气。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龙剑铭喝酒,今天,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不过,家里有两个酒鬼的珍妮,对付象龙剑铭这样的情况可是有经验的,不就喝嘴了吗?好办!“马,送我房间里去。”
“是!这边。”
马守禄应承着,让高大的警卫转了向,进了珍妮的房间。
“床,上。”
珍妮的中文水平实在有限,好在马守禄也听得明白,师生间交流得比较多,沟通起来就不那么吃力。
龙剑铭被放到了珍妮的**,那是一张老式的雕花木床,宽大而舒适。
“马,热水,明白?”珍妮观察了一下龙剑铭的状态,心里有了计较,一般的酒醉而已。
用热水敷一下,带出郁结在体内多余的热量,那就会好受一点,明天一早,就好了!马守禄很快就搞来了一盆热水,放在床边后就有点手足无措了。
人家洋夫人在给督办擦脸呢!自己该做什么?该做什么呢?啊呸!马守禄你个傻瓜,这个时候还不滚蛋!……隐隐约约的,龙剑铭感觉舒服多了!至少已经没有多少在8月天喝下烈性白酒那样的燥热感,全身在经过一阵温热以后,凉快了许多,甚至能感觉到热量从开张的毛孔散发出去,不过,头脑还是时清醒时糊涂的,意志和酒精的麻痹作用在交战,从而带来的倦怠感仍然使他不想睁开眼睛。
任这些家伙折腾吧!灌这么多酒给我,也麻烦你们服侍下!酒醉中的龙剑铭在恍惚着,在仅有的意志力驱使下,和周身的不适对抗着。
恍惚中,他好像正身处小环礁上,那火辣辣的阳光正烘烤走身上不多的水分(人家珍妮在给他热敷呢!)。
接着,一个人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不对!是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脸),面前有无数的人影(不,只有一个,他眼睛实在太花!),是海盗(***,是珍妮)!抓住,过肩摔!珍妮吓了一跳,她知道龙剑铭在做梦,可是有这样动手动脚做梦的吗?险些把正在认真给酒鬼擦胳膊的珍妮小姐推倒!龙剑铭仍然在糊糊涂涂地做着梦。
毛三的三角眼和胸膛结实的肌肉出现了,他,原来是哥哥,毛三哥哥……软绵绵的物事撞了上来,还有女人的惊叫,那是穿着蓝布碎白花衣服的何凝霜啊!凝霜!是凝霜!她怎么不说话?在怪自己撞了她?对,得去拉她,手多细腻啊……不对,凝霜的手没有这般细腻,是谁的?哦,是燕子的……不,燕子怎么成了德龄了……好黑的山洞,里面有什么?对,可以作为一个连的基地,就是这里,还有宝藏……这么多的金砖,软软的、温温的,怎么可以变形,被自己轻轻一捏就变形了……杂乱的梦境似乎显示出做梦人杂乱的情绪和复杂的经历。
龙剑铭在呼喊着,一会儿是血肉模糊的毛三,一会儿是看着自己走进穿梭机的爷爷们,一会儿是码头上散落的一片片红色,还有司徒燕撕心裂肺的临别呼喊……珍妮看着躺着男人,这个男人平时是强大的,可是现在,是极其弱小、非常痛苦的。
她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偶尔发出声音中代表的含义。
那里面,有思念有痛苦有恐惧有希望。
这个时候的龙剑铭,完全是真实的,他在迷迷糊糊中展现的,是他的本质,是他真正的自我。
时而,男人的脸在扭曲,扭曲成令人恐惧的模样,里面蕴藏着无穷的仇恨;时而,他的手想要抓住什么?指关节上的青筋都紧张地蹦了起来,显然,他要抓住的东西对他很紧要……珍妮仔细地观察着龙剑铭,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逻辑,能够解释龙剑铭真实的自我。
可是,这个难以揣摩的逻辑并没有被珍妮得到。
她得到的是龙剑铭含糊地叫出的“珍妮”两个字。
她**地听出,这两字里,带着无法隐藏的情感。
珍妮激动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龙剑铭会在这种情况下吐露对自己的感觉,这证明,珍妮对他的爱没有白白付出,是有收获的!她联想起,去威远的颠簸路途上,自己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前装睡,男人几乎一直保持着僵直的姿势几个小时;她想到,那晚的烛光晚餐,龙剑铭的眼睛里不禁流露出的感激和迷醉;她爱怜地看到,这个男人如今正在跟身体里捣蛋的酒精作战。
珍妮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此刻的她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也有种伤心欲泣的感觉!不过,珍妮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如今就在旁边,就差一步!珍妮放开了手中已经冷却的毛巾,从床边站起身上,关掉了电灯。
就着淡淡的月光,一件件衣服离身而去……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