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镛着实被吓得不清,刚一在怪物里面的“椅子”上坐定,一股凭空生出的大力就把他紧紧地压在座位上(还好这个座位是软绵绵的),外面路边的树木急速地向后“跑”!可怜的王镛什么时候见识过以60英里一小时的速度狂奔的阵仗,他有幸成为了1902年的飞人(不过肯定没有人会承认这个称号)。
王镛此时惊恐地死死抓住看起来唯一牢靠的扶手,一动不动,生怕突然被摔出去,那…….龙剑铭完全能理解这个满头大汗,满脸惊悚的同胞的感觉,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兄弟,我也是中国人,龙剑铭,浙江台州府人。
别害怕,掉不下去的!这其实跟坐马车差不了多少。
放心,我保证你想掉下去都不行!(废话,中控已经落锁了)”惊魂方定的王镛慢慢回过神来,这十来分钟里的遭遇实在是太离奇了!刚才还在夺路而逃的他此时却在一个自称同胞的“怪人的怪物”里,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向着远处的山脉奔驰……不过,在怪物里跑路的感觉确实是满爽的!在反复确定自己仍然活着而且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后,王镛总算放下心来和“救命恩人”开始交谈起来。
在一番“书生”式的感激道谢之后,两个人开始建立延续50多年的友谊……龙剑铭总算从王镛的嘴里知道正是这条还算宽的土路通向旧金山和奥克兰;也知道了身后这位长辫子同胞的悲苦遭遇和有关旧金山唐人街的一些情况。
对龙剑铭来说,这些信息是很重要的,甚至在他未来的发展中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王镛也渐渐自然了一些,出于儒家文化和民族传统的熏陶,他隐隐地对龙剑铭这个救命恩人产生了不自觉的服从性和好奇心,太多的问题在他拖着辫子的脑袋里萦绕……这个人真的是同胞吗?为什么没有留辫子?这个马车究竟是谁在拉?跑的这么快!比那些传说中的汽车快多了!这个怪物车怎么严丝合缝的没有一点灰尘往里面钻?外面可是漫天的尘土飞扬啊!如果真的封的很严,为什么自己又没有一点气闷心慌的感觉?前面那个空座位上放着一条明显是枪的东西,看着那瓦蓝的钢铁,质量比布莱克们的好多了!……怪人加上怪车,令可怜的王镛满脑子的疑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总之就是两个字--神秘!“王兄弟,我打算在旧金山干一番事业,以后回中国也风光一些。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的忙,大家都是同胞,你能来帮我就太好了!我对这里(这个时空)不熟悉。”
龙剑铭并没有把心里面真正的想法说出来,毕竟对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来说,自己留在旧金山发展事业的真正目的太惊世骇俗,甚至不可思议。
王镛对旧金山又何尝熟悉,不过就是在一年多以前登上岸时看过几眼,听别人说这里有个唐人街,知道唐人街里有很多同胞,还有天地会的好汉而已。
他对美国社会,包括在美国的华人社会的了解还不如知道历史的龙剑铭多。
本来在他单纯的内心里,只是涌动着用腰上缠着的那一小袋矿金(未提纯处理的)换一张回中国的船票的愿望。
此时听“恩公“要自己帮助他留在旧金山做什么事业,顿时陷入为难的境地!王镛并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只是他觉得自己一个不成器的书生兼破落的矿工,很难帮上龙剑铭什么忙。
“龙大哥(这个称呼还是比较通用的),不知道您要做什么事业,我也没什么本事,可能帮不到您什么。”
王镛希望龙剑铭会因为看到自己没本事而不再说这个事情。
“哦,是这样的。
我在美国这几年也干淘金这一行,有了一点积蓄。
打算在旧金山投资机器制造业,就是造工厂里用的机器。
中国就是不会造机器才落后洋人的,结果怎么样?被洋人骑在头上欺负!以后有点实力了就回国办厂,让咱们中国也可以造洋枪洋炮,到那时候洋鬼子们就不敢随便欺负我们中国了。”
龙剑铭趁机推销自己的理论,对象王镛这样有点文化却流落到美国的人来说,这些话无疑能够起到相当的作用。
“对啊,左大人(左宗棠)以前就在闽侯办了个船政局,就是造洋机器的。
龙大哥,你的想法很好,我看美国人造的东西就是比我们自己造的要好,连船政局的机器还是从英国和法国买回来的。
如果我们能造那些机器就好了!”王镛兴奋起来,长年受着“天地君亲师”的教育使他对龙剑铭这番话很是认同,朝廷的大人们都在办“洋务”呐!听说自己还有个远房表亲很早前就被派到英国去留学,这会儿应该早飞黄腾达了吧?自己跟这个恩人办事业不就是办洋务吗?!“那你就安心地帮我好了,最多一年两年,我们就可以把事业做回国内,衣锦还乡了。
那不比现在这样回去好得多吗?”大义过后就是小利的**,龙剑铭的手段容不得王镛这个矿工书生不就范。
“可是,龙大哥,我不懂得造机器啊!算算帐什么的还行,手艺的东西我可不行。
我怕给您帮不上忙反而添麻烦。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王镛兴奋过后才猛然记起自己的身份。
龙剑铭从车内后视镜里又好好打量了这个长辫子一番,心里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还是满意的,他不怕别人不懂,因为自己手里的技术、工艺、理念在这个时代是找不到多少知音的。
只要他王镛知道自己不懂,愿意学就成!看样子这个人还是比较诚实的,值得信赖。
“没关系,不懂可以学嘛,没有生而知之的东西,都是靠学的,我教你!”“龙大哥不嫌弃我,我一定好好学!”王镛浑然忘记了几个小时前自己还是个潦倒的苦力,前景黯淡的没有一点鲜亮的颜色。
悍马载着两个人在没有人烟的土路上飞奔,车上两个人相谈甚欢。
王镛对龙剑铭丰富的学识和广博的见闻异常的佩服,用五体投地来形容也不过分。
龙剑铭也有意识地添加了一些革命性的话题掺杂其中,在无形中影响着一个接受旧式儒家教育的青年。
在离旧金山不到十公里远时,拥有8个汽缸6400CC容积的悍马终于成为了一匹饿马。
喝光了油箱、备用油箱和附加油桶里的全部柴油后,饿马有气无力地在主人的驾驭下停到了路边,荒芜的路边。
龙剑铭只好带着王镛提着20L的油桶下车,希望在附近能找到人家或者工厂,反正得打听到哪里有柴油供应才行。
美国从19世纪60年代开始钻采石油,石油的制成品汽油(轻油)和柴油(重油)已经开始运用到初生的汽车制造业和正在完善的机器动力机械上,只要找到工厂(只要不是运气太坏,找到的是以燃煤蒸汽轮机作动力的工厂),一般就可以找到柴油。
两人不能分头行动,因为可怜的王镛只听得懂几句英语。
龙剑铭此时充分展示了新时代青年的偶像作用,流利的纽约腔美式英语将会有广阔的用武之地。
走了大约半英里的路,在公路(土路)的支线处看到了一个颇大的农庄,在晚霞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漂亮(当然有发现柴油即将找到的心理期待这个因素)。
可惜,农庄里没有一个人……失望—回头—继续寻找!可怜又可爱的饿马可是等着柴油下肚呐!总不至于把这么漂亮的“马”留在路边过夜吧?两人刚才支路返回主道上,远远地来了一辆马车,“滴答滴答”的马蹄声清脆得比天籁还动听(严重的心理因素),赶车的人当然也是英俊可爱的了。
这个30来岁的白人男子戴着麻制的礼帽,穿着有些皱褶的西服,身上还隐隐发出一股酒精的味道。
当马车在昏暗的天色中被两个人拦下来时,赶车的美国绅士显然是很不愉快的。
如果龙剑铭两人没提前换好衣服的话,可能这位美国人就会从不知哪个衣兜里掏出枪来射击了!“非常抱歉,先生,我们必须得打扰您两分钟。
请问附近哪里有柴油供应?”可能是龙剑铭的纽约腔赢得了绅士的好感,也可能是因为绅士的确是绅士,虽然喝了一点酒和有点不高兴,但是风度还是得到了很好的保持。
“柴油?你确定是柴油吗?我们这里很少有人这样说这个词。
这东西一般没有人使用,不过先生们,您们的运气相当的好,我恰好有几桶,你那桶可以装5加仑吧?只收您5美圆。”
(当时一桶原油才值25美分)龙剑铭此时可没有讨价还价的心情,把油搞进H2的肚子里才是关键,至于多少钱,那可不是现在想的问题!“哦,太好了,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能用您的马车帮我运一下吗?我想买一大桶,最好是20加仑,价钱完全按照您的要求。”
赶马车的绅士原来就是那农庄的主人,在龙、王两人的大力协助下,一大桶柴油被装载在马车上,可爱的美国绅士把两个人搭上,往半英里处的悍马赶去。
绅士高兴地趁着酒性哼起了歌,20加仑柴油会赚这两个纽约来的笨蛋一大笔,最少也得有10美圆的收益吧!“两位朋友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绅士终于注意到身边这两个人的“与己不同”。
“我猜你们是中国人。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罗伯特.惠特尼,祖先是威尔士人。”
龙剑铭很诧异,在现在的美国居然有这样一个人会表现出对中国人的友好!这是难以想象的!“我们是中国人,我是龙剑铭,这是我的朋友王镛,他不大懂英语。
很高兴认识您,罗伯特。”
“啊,龙先生,我工厂里有很多的中国人,他们勤劳朴实,能吃苦,我很喜欢他们,也喜欢所有的中国人(因为华工的报酬最低)。”
罗伯特首先还是一个地道的商人,在盘算着如何再多卖一些柴油给这两个傻瓜时,他被眼前的事物惊呆了!“啊!上帝!!我的上帝!!!”马车已经来到H2旁边,龙剑铭自顾自地跳下马车,和王镛合力把油桶里的油倒进悍马的油箱,任由那位绅士在那里惊叹、发呆以及问候上帝。
绅士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东西,从马车上汽灯的光线中他肯定这个亮黄色的大家伙是一台“自动马车”,在龙剑铭加好油跳进车里启动马达后,绅士罗伯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美国最早的汽车是1893年由查尔斯.杜里埃发明的“美国一号汽油式自动车”,此后美国东部出现了很多的汽车公司,开始研制生产汽车,不过都极其的原始,直到1908年亨利.福特发明T型车以后,汽车才正式走进美国人的生活。
罗伯特是一个机械工程师,对自动车有着极大的兴趣,而今天的巧遇更为他提供了一饱眼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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