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风神情古怪地瞪着他,小何一脸轻怜蜜爱,旁若无人地继续说:“我跟你说,我爱你。我会常常想起你,想起你的时候我就会一心一意地想,我有多爱你……”
沙观止首先爆发:“大胆狂徒!”然后就乱了套,赵老大抱着沙观止,邮差竭力抢回老头刚拔出来的枪。可棺柩边四道风已经夹住了何莫修的脖子,一心找个坚硬的东西撞上去。
欧阳喝道:“老四你放开!”
四道风绝不放开,何莫修气往上撞,也是书呆子宁折不弯:“你觉得全世界你最不幸?我宁愿跟你换!拿这一肚子用不上的学识换她给你的一个笑脸!拿将来要活的时间换!换在这里哭的权利!”
四道风听着,神情越来越柔和,一只揪着何莫修的手慢慢放松,另一只手却伸到了腰间。何莫修突然明白过来,大叫:“不要!”欧阳也立刻明白了,闪身扑了过来,却摔在地上,四道风已将枪口顶住自己的脑门:“我就怕一件事,等到了那边,又会想你这个死不掉的。”他干净利落地扣动了扳机,所有人都惊得颤了一下,枪机重重地撞上,但没有子弹射出来,四道风面若死灰,难以置信地看看那把枪。人们屏息静气地看着他,似乎一点动静就能让那枪里再射出子弹。
欧阳哀声唤道:“老四?”
四道风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没子弹,跟你们闹着玩的,吓到了吧?”他把枪往回收,欧阳把枪夺了过来,轻声说:“别再这样用你的枪了,你不如把子弹打在我身上。”四道风似哭似笑,把枪拿了回去,摇摇晃晃地走进黑暗。
现在一河之隔飘过来的不仅是硝烟,还有模糊不清的呼喊和哭叫。
201、阴霾之色
龙文章铁青着脸从望远镜里看着,终于放下望远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在烧杀抢劫。为什么还不进攻?”
华盛顿吴说:“弟兄们都是千里迢迢带过来的,我要等一个减少损失的最佳时机。”龙文章怒道:“城里的不是中国人?”华盛顿吴平静地看着他:“如果每一仗都照你这么想,我的军队没到沽宁就死光了。”龙文章忍不住讥讽:“因为每支军队都照你这么想,我们才在沽宁苦等了七年!”
华盛顿吴苦笑:“区区一个上校团长,你也太高看我了。如果我不想着自保,就是大人物随手可扔的一个棋子。”
一名士兵匆匆跑了过来:“团座,又有军队过来!”
现在的沽宁郊野最醒目的就是那队陈列的大炮,几个士兵站在垒起的弹箱上看着新来的人。来的并非军队而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人们,海螃蟹走在最前头,身后那支“炸雷”游击队比上次显然又扩充了许多。国民党军队摆出警戒的姿态,但赵老大和邮差几个分开人群和他们握手拥抱。
海螃蟹笑道:“但凡打鬼子的各路人马,能拢来多少我给你拉来多少!这只是第一拨。对了,老唐呢?怎么不见人?”
赵老大艰难地笑笑:“她有别的任务。”他回头看了看路边,刚能离开担架的欧阳撑着两个粗制的拐杖在望穿秋水。龙文章和华盛顿吴赶来看这帮不成样的援兵,龙文章忽然被人一把抱住,那是八斤和几个离开四道风的队员。华盛顿吴颇为不屑地摇摇头,走开。
海螃蟹的各路人马稀稀落落,还夹着难民,一直到暮色沉沉还有人到来。欧阳一直待在路边,充满期待地看着,何莫修陪着,不时上去冲新来的人问一声:“是老唐的人吗?”来人摇头,欧阳就谅解地笑笑。邮差看不下去,走开,边走边抹抹眼睛。这时几骑飞骑从他身边驰过,那是衣冠整齐的国民党部队。
龙文章很振作:“现在我军实力倍增,可以提前攻击了。”华盛顿吴皱眉看着:“他们?只会给我军徒添混乱。”长街上扬尘而来的骑兵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当头的在马上就已经高呼:“吴团座,军部急令!”华盛顿吴接过那纸命令,刚看了一眼已经变色,他向指挥所匆匆走去。龙文章习惯性地跟着,华盛顿吴转身:“你先不要来。”
龙文章愣住,他看见朋友脸上的阴霾之色。华盛顿吴急进指挥所,身影看起来有些佝偻。郊野上的炮兵正在收队,何莫修忧郁地看着那队人离开沽宁。一队衣衫褴褛的家伙则与车队擦肩而过,他们是赶来加入决战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