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宁山野。龙文章狂奔,忽然被林中伸出的一只手拖倒,六品抡刀欲砍,却发现那是赵老大。赵老大低声道:“趴下别动!”
龙文章看看身后,追兵正往这边搜索。龙文章看欧阳注目的方向,那是从沽宁城里直牵出来的一条公路,成队的鬼子在公路上行军,中间夹着重炮。
龙文章急道:“怎么办?”欧阳平静地说:“赌。”龙文章奇道:“赌什么?”欧阳说:“赌前边的大队过完之前,后边的追兵不会找到咱们。”
丛林里的人紧紧贴在地上,躲在外围的华盛顿吴已经能看见枝叶间追兵迟疑前进的脚,他不安地动了一下,身边一个守备军无声地嘘了一下。而这人实在太靠近外围,终于被一个疑惑不去的日军踩到。他立刻被拖了出去,华盛顿吴听着一个鬼子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人,哪里?”
一直没有那个士兵的声音,只听一声刀刺的声音,华盛顿吴看着血从自己头上的枝叶浇淋下来。
这时传来士兵忍痛的声音:“我告诉你们!”华盛顿吴绝望地闭上眼睛。蒋武堂的刀已出鞘,欧阳也轻轻打开了枪机。
士兵说:“在那边,我带你们去。”脚步声去远。欧阳长吁一口气。
欧阳轻声道:“走吧。”人们几乎贴着鬼子炮队的尾穿过公路,华盛顿吴仍不时看着那个士兵离开的方向,刚穿过公路,他就听见林子里的步枪齐射声。终于一行人跋涉来到一个很浅的地沟里,他们已经没了山野的屏障,现在只能凭着些许起伏的地势掩护自己。这让欧阳很担心。
欧阳问:“这种光秃秃的路还有多久?”古烁道:“前边有条河,过了桥路就多啦。”欧阳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赵老大忽然嘘了一声,静寂中,风刮过来日语交谈声。欧阳愕然,失望地问:“我们还没转出包围?”赵老大苦笑:“整旅团的鬼子漫了山野,我们在中间做没头苍蝇。”
他们从地沟中探头,一辆熄火的坦克停在路边,路那边古烁所说的河,有一座简易桥,那是他们逃出生天的唯一道路。两个从公路上赶过来的日军正在跟坦克手说着什么,然后坦克发动起来,封锁了他们往前方的通道。
龙文章捅了捅欧阳,让他看另一边,穷追不舍的大队追兵正拉成一条长长的散兵线向这边包抄过来。欧阳仍然抱着希望:“你有没有一两个手榴弹?”
龙文章苦笑摇头,赵老大却说:“我们身上没有,鬼子那有。”欧阳明白他的意思:“背后来的肯定打不过,人就等着咱露头。那铁家伙看着是唬人,可人给套上个壳子总是不太灵光。”蒋武堂有点纳闷:“你们在说什么?”欧阳笑了:“我们想做了河边的两鬼子,再借那两鬼子的家伙炸了那王八铁壳子。”
蒋武堂让这小子的狂言弄得说不出话来。
65、腹背受敌
四道风终于冲到了城门口,前边已经能看见沽宁的郊野,冲过去就再无阻拦。那人说:“别再跑啦!流血会把你流死的!”四道风不理,昏昏沉沉地沿着公路狂奔。
这时在沽宁公路的彼端,龙文章、欧阳和六品从地沟里匍匍着向公路上的两名日军靠近。龙文章拉栓上弹,紧张地等待着。然后欧阳拍了一下六品,六品站起来,高举双手,立刻两支枪对准他。
欧阳也突然站起来,用日语说:“不要开枪!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忽然凭空冒出个日语说得如此流利的人,那两名日军吃了一惊。欧阳悄悄做了一个手势,龙文章从地沟里抬起身来,同时欧阳和六品卧倒,龙文章几乎连瞄准的时间也没有,仅凭直觉开了两枪。
欧阳径直冲向第一个倒下的日军,他失望地从那个人的弹药包里掏出两枚手炮弹。
六品比较好运,从刚倒地的第二个日军身上搜出了仅有的一枚手榴弹,这时远处的散兵线已经发现暴露在地沟之外的这几个人,子弹直射了过来。
蒋武堂挥了一下手,守备军的士兵从地沟里冒头开火,尽管枪声稀落,但总算吸引了射向欧阳他们的子弹。
六品把手榴弹照着坦克狠摔了过去,欧阳急得跺脚。六品根本没拉弦,手榴弹在铁甲上砸出一声巨响,没这声巨响那坦克也已经反应过来,炮塔向欧阳这边转动,还没发炮机枪先扫了过来。欧阳和六品滚倒在地上,欧阳在倒地前捡起了反弹回来的手榴弹,在弹雨中滚动时他把手榴弹向跳出地沟的龙文章扔去。龙文章接住,趁隙把它塞在坦克履带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