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有关风月】(1 / 1)

◎抱着她,好似抱着折在怀里的白鸟。◎

暮色四合, 夜色凉如水。

还在因为鱼珠的死有些郁闷的白珊躺在摇椅上,对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她面前是跳出来的任务面板。

面板上的任务堆积成山,而她做得乱七八糟, 多的是没有完成的标红的任务。

【怎么了宿主?】系统看出她的不高兴,主动跳出来【还在为那小姑娘伤怀吗?】

【“差不多, 我总觉得鱼珠不该死的。”】白珊嗯了一声, 语气闷闷地说道。

她想起来地宫死得那样惨的小姑娘就觉得难受,被放血而死, 流了那样多的血……一定很痛罢?

虽然说鱼珠也是在原著里提都没有提过的路人, 配角罢了,是死是活对主线的推动都不重要, 可是一想起来她看着烟花眼睛亮亮的模样, 想起来她挥挥手说再见,白珊就觉得难过。

怎么能不难过啊!

系统对路人朋友不太关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既定剧情轨迹, 改变不了的, 宿主还是快些打起精神来罢。】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 那为什么非得要我去攻略反派?去攻略看起来根本不可能拿下的人呢?”】

白珊还是蔫蔫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既定轨迹, 是了啊,为什么非得拉我进来,我也有自己的既定的轨迹,我本该……”】

本该快快乐乐的在学校里, 等待着新的人生开启不是?怎么的一朝睁眼就被该死的系统送到了书里,关键书也没看完。

书中世界跟她看过的剧情都不一样。

这不要了人的命嘛?

【“我不能接受这样好的小姑娘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死去”】白珊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 自幼在红旗的光辉下生长, 一朝穿越到这样凶险的地方, 虽然过得艰苦, 但善良的本心不变。

要她目睹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死亡, 她还是受不了的。

系统看她持续地消沉,也没法了,开口给好处【宿主想要什么?别想啦,想些好的,任务总得做吧,你看看你完成了那么多任务,想换什么都可以……想想你的奖金。】

白珊沉默了一会。

系统一看还是不起作用,急了,说【那我商城限时半价总可以了吧?宿主你可不能消沉呐,完不成任务,我们都要一起玩完的呀。】

【“把全本书给我。”】

白珊堪堪地叹了一口气,【“把反派青梅竹马二人组的背景资料都给我,作为穿书来的我,总该有点金手指吧?不说毁天灭地,至少可以把书看完罢?”】

【这……】系统有点犹豫。

【“给不给?”】白珊眯眼【“我需要它来做心理建设,不给我的话,我就罢工,反正被杀和被毁灭都一个下场,我看开了,我跟鱼阙一起死。”】

【“况且,主线不是进行到一半了么?你不给我看剧情,我很可能就和主角一起死了。”】

【行吧。】系统在白珊的消沉和持续输出下,终于妥协,答应把此前一直不愿意给白珊的全本都给她。

《中洲仙魔录》讲的到底还是男主风化及和女主黎含光携手共渡难关一同拯救中洲大陆最终走向光明大结局的故事。

只要男女主是光明的正道,那么就得有阴暗得不行的各种反派埋伏在光明之路上伏击,他们卑鄙无耻,他们不择手段。

风化及也想不到,一直被视为好友的晏琼池,会是本书最大的反派吧。

对挤进去还是局外人的白珊来说,一切都太危险了,系统唯一的用处,只能是提供便利帮助白珊规避风险……提醒男主风化及,攻略反派,拯救中洲。

一本鎏金封面的书自空中落入白珊的手里,白珊坐在床边,点着烛火就着清亮的月光,翻开书。

*

还没到卯时,鱼阙便醒来了。

睁眼看见的便是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攥着晏琼池的前襟,幽蚕丝织就的前襟已经是皱巴巴成一团了……她略有不自在地移开眼睛,像故作没事一样想将收回手,但下一秒被攥住。

睡在她身侧的晏琼池没有睁眼,像是一只窝在雪地里懒洋洋的大狐狸:

“好困……不再睡会么?”

“不了。”

清醒过来的鱼阙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话说出口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感觉。

尚在蓬莱神宫时他们不是整夜整夜待在一起么?

罢休要说的话,她抽回手支起身子坐起来

薄被进了几分弥散在清晨空气里的凉意,少年拥着被蜷缩身体,把因为鱼阙坐起来带出的缺口堵上。

他顺势将额头抵在她腿边,绸缎似的长发铺散,好似绽开的乌木花,鱼阙垂下眼看依稀能见他的睫毛弯弯。

“阙儿,你唯一不可爱的一点就是起得太早了。”

他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话,脸埋入被子里,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仿佛昨天真的被鱼阙折腾得很晚,困倦得不行。

确实被鱼阙折腾了。

她于痛苦之中蜕化,得到了小龙主的尊容,但阿娘的气息在世间再无迹可寻,梦里总是环绕的兰息不能再离开,于是晏琼池要起身吹灭烛火,她都难过得直哼哼。

晏琼池给她扇了大半宿的扇子才把人安安稳稳地送入好梦中。

透过纱幔,依稀可看见天光朦胧,一副要亮不亮的光景,也早就有呼哨灵鸟在树上旗杆上啼叫,叫声刺耳。

趴在窗台上的煤球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驱散这些扰人清梦的坏家伙。

早间的潮气颇重,就算醒来,鱼阙不想下床,也不想做早课。

但她一时间想不到要做什么,眼角看见被子里露出来的一截长发,便掀了被子,把晏琼池摇起来说话。

晏琼池困倦地坐了起来,懒散地好似没有骨头,左摇右晃,最后屈起腿抱膝,将脑袋枕在膝盖上,睁开双乌沉沉的眼睛看她。

睡得不够,眼尾带着潮红,这双睡凤眼未免太好看。

不得不说,小坏蛋真是长得漂亮。

长发倾泻衣衫凌乱,眼尾因为困倦微微发红的模样,好比人世皇城里承一夜雨露后我见犹怜的妃子,倒是叫人怀疑这般桃花脸色是不是有男扮女装的嫌疑。

“早上好,阙儿。”

依旧困倦的少年哼哼唧唧地跟她打招呼。

“早。”

鱼阙把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收回来,真是怪了,他睡着的时候想把他摇起来,但把人叫醒以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回到中洲,你要去做什么?”

被摇醒的晏琼池也不恼,见她不说话,便找随便个话题开聊。

尽管他真的很想倒下去,裹进被子里再舒舒服服地歇一会。

“魔洲到底有害死我阿娘的人。”鱼阙说。

懂了。

晏琼池想了想,又说:“魔洲现下被九枢塔封印着呢,怕是想打听到杀害你阿娘的凶手是何人,也得花上好久时间……他们可比鱼斗繁狡猾得多。”

他并未在怀余庄里露面,她也没记得自己有跟他透露什么,怎么就知道鱼斗繁的名字?

是了,雨夜撑着伞前来赴会一般的从容也显得那么可疑。魔洲的魔修固然狡猾凶残,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鱼阙面露怀疑,但并未多做追问,继续听他说话。

“你的躯体和以龙之精元修补的神魂契合度还不够,尚且需要再修养,回草台峰去找你师尊,他会知道该怎么帮你。”

晏琼池苦恼,“况且你还是幼龙,距离成年还有好久呢,你是活人死相又身怀有龙族的精元……若是不小心被人觊觎,人心隔肚皮,是会棘手许多。”

幼体期的鱼阙确实还不能完全发挥出她真正的实力,若是她身怀龙之血和精元的事实被他人知晓,很难能防得住啊。

“你呢?你又要去往何处?”鱼阙问。

离开之后,还有机会再相遇么?

会不会又是一个二十年?

“我?”他挠了挠眉毛。

“跟着师兄师姐回到青鸾阙面见师尊后,可能会与风道友黎道友入世修行罢?”

他的语气变得幽幽:“毕竟现下里中洲黑气四起,七脉都猜测会不会是魔洲的魔气入侵。下山入世修行也是功课之一不是?偶尔去行侠仗义也可以,不然就太无聊了。”

晏琼池才不是把救苦救病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铭刻心中的人,他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

“你拜入青鸾阙的理由是什么?”

见他说起青鸾阙,鱼阙再问道。

她早就问过他好几次关于他为什么会拜入青鸾阙的问题,而他也回答过好几次,但总是含糊掩饰。

对于他不正面回答的问题,鱼阙总是想要追根问底的。

他不肯好好回答,必然是内情在其中。

果然晏琼池的眼神闪烁,刚想搪塞,就看见鱼阙凑过来,圆滚滚的眼睛里带着不容许抗拒的认真。

她是一定要知道的。

“我需要能够净化脊骨的仙露。”

被鱼阙逼近的晏琼池沉默了会,似乎愿意说真话了,但内容还是相当契合他编纂的话本,玄之又玄:

“我只是钩夫人招道世间的一缕怨念,是精神化体,我想要回到故乡,就必须要拥有匹配我所要的完整神魂的躯体。”

“联通三界的祸蛇将会成为我的脊骨,我需要能净化躯体的澄心露来融合脊骨和神魂。”

“传说澄心露它只存在九霄界的寰露树上,是受过颂祝的花仙死后回归寰露树化成的露水……有通灵净体的功效。”

“若是能够得到它,我便不用再去寻其他办法净化污浊的祸蛇脊骨,或者是寻找比祸蛇更胜一筹的龙骨,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晏琼池的手沿着她的后背一点点像上攀,轻轻地描着她的脊骨,弄得鱼阙痒痒的。

但他眼底里是痴迷和可惜,像是有珍宝在面前,自己不打算夺取的可惜。

“我必须要得到它。”

他手上一用力,毫无防备的鱼阙便跌进了他怀里,晏琼池抱着她才得顺势倒下,脸上笑嘻嘻,带着小计谋得逞的得意和宠溺。

所以跟他拜入青鸾阙有什么关系?

滚入他怀里的鱼阙皱眉,刚想爬起来,但这家伙实在是搂得自己太紧了,想块甩不掉的年糕,只得趴在他胸膛上作罢。

她压在晏琼池身上,耳朵是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的,叫人如此安心。

“和我要拜入青鸾阙没什么关系啦。”

晏琼池见她听得认真,说:

“我拜入青鸾阙,也是因为一个人在六洲游历久了,见识到自身与其他人的差距,便会想着提升精进自己的术法修为,再说了,我也得交朋友嘛……”

比起他说的想提升修为和交朋友诸如此类的话,他出于什么目的想不择手段得到什么所谓的“仙露”更加有可信度。

那么,澄心露在青鸾阙?

鱼阙点点头,并不打算出声。

行吧,反正他就是出于某些原因拜入了青鸾阙,参加了七脉争锋,去了蓬莱神宫……总之不会是想交朋友。

和风化及交朋友,也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钩夫人说不可做无用的事情,他们便就不做无用的闲事。

“信我信我,阙儿。”

他眼睛亮亮。

鱼阙嗯了一声,算是勉强信了。

“我觉得你对于我是什么东西并不感到奇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沉默了一会,她又问,“你一早就知道我是怪物么?”

“阿娘她用海国矿制造了我,钩夫人知道么?你觉得她想如何对待我?”

鱼阙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

但总归是问不出口。

少年人的心思敏感,要是答不上来或者答错了地方,免不了要闹的。

“钩夫人啊,你阿娘拿了晏氏那么多的海国矿,而她不蠢,可能仔细思索大概能猜到吧……我原先是不知道的。”

晏琼池说:“至少在那天之前,我是一点也不曾知晓。况且你才不是怪物,你可是瑚枝洲的统领,龙神的后裔,不必露出这样迷茫的表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才不是哦。”

“我才不会因为知道你是蓬莱神宫最后一只尊贵的小龙主才愿意对你好。”

他看着她的眼神非常认真,又有一点点害羞,像是从来没有机会表达过自己心意的少年:

“因为你是阙儿,所以我愿意对你好,那么苦痛的岁月只有你我一直在一起。”

“钩夫人确实觉察到了某些端倪,但在她决定要那样对你时候,我们逃出来了不是?”

小小的少年拉着惊恐的小姑娘自啸月山庄里出逃,他一身一脸的血。

他挥刀向钩夫人。

他知道代价是什么,但真的希望这个小姑娘能活下去,因为喜欢,因为不想她死。

鱼阙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如今这样淡然回忆起雨夜,还是会叫人难过。

你要去往何方……为什么,不带上我?

晏琼池。

“还有什么问题么?”

见鱼阙微微地怔愣,晏琼池掐在她身侧的手变做环着,歪着头看她表情,料想她肯定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笑了笑:

“好困……陪我睡会罢?”

屋里唯一的一盏灯火点燃,昏黄的火舌摇晃,暖光从纱帐析出。

窗边是隐约破晓要亮不亮的天光,叫人觉着好睡,室内带着隐约的凉意,更显裹在薄被里是多么可贵。

鱼阙还在想着凄苦的雨夜,闭着眼睛把脸埋进晏琼池的颈窝里,手怎么放都不舒服,不自觉地按在晏琼池的腰上。

小小的少年长大了,身躯还是那么清瘦,但并非无味的骨头架子。

宽肩窄腰,腰身劲瘦,带着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性感,覆在其上的面料丝滑,带着体温,叫人忍不住细细地摩挲。

鱼阙的手慢慢地往上,而后被人攥住。

两人的手扣在一起,目光也撞在一起,但谁也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鱼阙比起之前更加地大胆了,在此前,这样近的对视的氛围里,都是她先移开视线。

但现下滚圆的眼睛里再无羞怯,她微微仰头,直白的眼神完全不加掩饰,带着无畏。

晏琼池率先移开脸:

“啊呀,怎么这般看我,倒叫我害羞了。”

鱼阙还是看着他,说:“你知道合欢宗么?”

合欢宗修士可不简单,他们以门派独有的功法与异□□合,采阴补阳阴阳调和,无论是对修为的提升还是疗伤都有显著效果。

“啊呀,无故提起他们来做什么?”

晏琼池故作羞赧地抬手捂住脸。

但他的耳根是真的红了,突然听见鱼阙坐起来的声音,想看她要做什么。

只见鱼阙扯过晏琼池抱着的被子,又听她语气认真地说:

“晏琼池,我们来双修罢。”

“嗯?”

“庄周梦蝶,怡然自乐,飘飘欲仙早登极乐,不枉人间流花郎。”

这是北洲的一个典故。

很黄暴的典故。

身为东洲人的鱼阙没机会知道才是 。

趴在窗台上听着屋内动静的煤球微微炸毛,而后跳下窗台,跑到外面去了。

晏琼池愣住。

他颇为费解地问: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鱼阙在修行里见得很多,也跟各型各色的人打过交道,风尘里的女子好似都很喜欢逗弄她这种一本正经的小修士。

她在东洲游历时靠的捉鬼这一业务赚外快,当时在小镇的某个青楼里有异常请了她去看,她蹲守七天,也跟那群女子待了七日。

自然鱼阙在她们绘声绘色的描述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小修士看起来傻傻愣愣,带着与世俗无关的凛若冰霜。

大家都喜欢逗她玩,但是她们都不觉得鱼阙会听进去,修士们不都是那种人么?

高高在上,光风霁月,不可接近。

但是鱼阙听进去了。

她早就不是双目阴沉沉从来不笑的女孩了。

看着他的眼神那样认真,似乎真的对双修感兴趣,那些彩楼之上娇笑声声的女子们说,你有你的道念,我们也有啊,双修有听说过吗?

和中意的人一起共赴云端,那可真的是飘飘欲仙喏,成仙,不外乎就是此种快乐了吧?

和中意的人双修。

共赴云端,成仙。

飘飘欲仙是什么滋味呢?

当时颇有几分单纯的鱼阙内心有些许被打动。

但是要怎么修啊?

鱼阙趴伏在晏琼池的胸膛上,懵懂的眨眨眼,少年的睡凤眼也眨眨。

两人都青涩得要命。

晏琼池想了想,小狗一般将鱼阙扑倒。

他的长发此刻散落在她脸上,带着染了暖意的兰息,看着她的眸子幽紫,虎牙尖尖:

“好啊,我很愿意当你的鼎炉。”

然而鱼阙翻身又把他扑倒了,小小的龙角爆出,幽紫的竖瞳也出现,骄傲的龙之血让她必须占据上风。

“我不要在下面。”

“但是听说会很痛诶,要是……”

“不要在下面。”

两人就着谁应该在主导来回扑倒,弄得本就乱糟糟的被子褥子枕头都搅乱成一团。

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了一起,衣衫摩擦,肌肤摩擦。还是被压住的晏琼池环住鱼阙的腰身坐起来,扶着她的后脖颈,细细地啃咬。

自从伞下带着血的吻过后,两人的技巧每天都有长进,食髓知味不过如此。

鱼阙脖颈处的皮肤白如羊乳,晏琼池只是轻轻用他的虎牙刮蹭,而后咬住。

轻轻的,痒痒的。

他的红舌恶作剧一般舔舐羊乳。

温热的鼻息洒落凉丝丝的皮肤上,她整个人僵着了,像是被冲上沙滩的鱼,方才还活蹦乱跳,现在已经僵直没有力气再动,阳光和暖意扑在身上,晒得她要死。

“晏琼池……”

鱼阙压在他的胸口上的手收紧,将他的衣服抓得很皱,她害羞时候念他的名字,竟然是这样软绵绵的。

“嗯,在的。”

少年紧紧抱着她,像是抱着在他怀里折翼的白鸟,爱欲成为困住他们的牢笼。

最好永远不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