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毅谦虚道:“道长严重了!晚辈不过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没有一丝成果就让您如此赞许,真是让晚辈于心有愧啊!”
“于心有愧这句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孙思邈打断张毅道:“嘴上说的冠冕堂皇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以身立行的人却不多见。况且这个法子本就是个好法子,无论别人怎么想的,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那就是今后哪怕是贫民百姓也可以及时用药。
咱们初步是做风寒的成药,只要有效,我们以后还可以做其他的药,如此一来天下间便再无病痛之忧!”
看着眼前佝偻的老人,依旧是破衣烂衫,甚至根本就没有一点儿神仙中人的模样。但是张毅却第一次有了一种面见圣人的感觉,在他看来孙思邈现在就已经是神仙或者圣人,因为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为了族群的利益变成了只有他人的最纯粹的人。
这种人其实每个朝代都有,比如当朝的魏征,比如变法的王安石,又或者是后世为了提高钢铁产量以厂为家的所谓,这些人几乎都有一种特质,那就是将人民的利益无限化,宁愿自己吃苦受罪。
所以他们是值得尊敬的,至少张毅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
当然,说到了药材,尽管天色逐渐变黑,张毅觉得还是和这位被神化的老神仙一起去地里看看为好,正所谓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做,孙思邈是药材方面的大行家让他看看田地里的药苗绝对能让张家庄的药材产业少走很多弯路。
让老钟去通知庄子里几位老人,两人就缓步朝地里走去。
春日的泾阳在暮色中非常美丽,夕阳火红的光芒让整片天地都变得更加的灵动起来,一路走来,绿色的嫩芽充满着无限的生机。
孙思邈非常喜欢一路走走停停不时的打量一下地里的药苗,或者查看一下地里的泥土,从紫苏地走到川芎地,然后又走到柴胡地,每走一处他就周而复始的查看每一个细节。
“孙道长,您觉得怎么样?”张毅问道。
对于种植药材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经验,如果不是后世有着大量种植药材的先例他也不敢尝试。不过虽然明知道可为,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样大批量种植往往会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难题,比如气候或者虫害。
气候还好说,毕竟关中就非常适合草药的生长,并且风寒的常用药材也并不是诸如人参或者雪莲之类必须在非常苛刻的条件下才能生长的药物。就从这一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担心的道理。
不过说到虫害就让人有些担忧了。
因为没有人批量种植过,所以就没有经验,甚至连药书上也不可能有这方面的记录,更不要谈防治的问题了。也就是说,如果这片药地,一但出现了虫害,那么带来的后果绝对无疑是相当严重的,在没有任何化学杀虫剂的唐代直接能造成的后果就是减产甚至是绝收。
显然,这样的后果张毅并不希望成为现实,所以他现在就非常希望从孙思邈那里听到一些这方面防治的办法,哪怕是没有方法最起码也要做到一个心里有数的程度。
“还不错!”看完柴胡的药苗,孙思邈点了点头,对张毅道:“像粮食一样种植草药贫道也是第一次看见,不过正如你所说,既然粮食我们都可以这样种植那么药材也可行。刚才我看了看这几快地,效果非常好,比起在山里的野生的药材或许是因为灌溉或者有人照料的原因,每一颗都大的多,如果不出意外他的药力应该更大!”
“那除此之外道长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张毅还是不死心,他并不想听好话,反之,如果能听到坏消息他觉得比好消息更好。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发现,不过……”孙思邈缓缓的站起身,从手里掏出两个米粒状的物体道:“你先看看这个!”
接过之后张毅就仔细打量起来,手里的东西呈椭圆的圆柱形,不大,而且非常的圆润,在他看来应该是一种昆虫的卵。
张毅有些不确定,然后拿出一枚放在指甲盖上轻轻一摁,顿时虫卵就化成了一团小小的**。
“这是卵?”张毅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不错!”孙思邈说着又在此弯下腰,在地里的泥土间搜寻起来,不大一会儿功夫手里居然又出现好几枚这样的虫卵,顿时就有些站立不稳,道:“起初老道也没在意,可是看了这么多地方之后才警觉起来!”
说话间孙思邈的脸色就变得铁青起来,看着一脸茫然的张毅解释道:“这便是蝗虫卵。其实以前地里也有这东西,不过经过冬天的霜雪,绝大多数的蝗虫卵几乎都被冻死了,即便是有一些存活下来害处也不大。不过去年冬天并不是很冷,所以……”
“所以今年只有很少一部分虫卵被冻死,而绝大多数的虫卵就存活了下来!”张毅冷冷的补充道:“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蝗虫就会随着日头越来越暖和逐渐孵化,然后长上翅膀祸害药材?”
孙思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之后点了点头,悲苦道:“看样子是了,这一次恐怕又是一场大灾啊!一但这些蝗虫长成翅膀,别说这些药材,就算是整个关中恐怕都难逃此劫!到时候天知道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唐贞观五年六月,天下大旱,蝗虫起,赤地千里,易子而食者甚!这句话就是张毅此刻印象中史书对于这次蝗灾的描述,结合孙思邈如今提供的佐证,他甚至不用想就可以确定历史上的蝗灾将如约而至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