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弄好了吗?”
布鲁克琳走进小屋的时候,她的贴身侍女西莉亚·沃伦刚刚把古拉科斯最喜欢的雪茄放在他最常坐的位置上。而保罗·钟常喝的伦丁茶,也已经调好了一壶,放在小小的圆桌上。
“大人。”
西莉亚躬身致敬,让开了位置,站在了房间的角落。布鲁克琳环视一周,确认这个房间的每一个细节都符合她的要求,才点点头,算是满意。
“不错,记住,这间房间以后都按照这个方式打扫,我们的客人虽然不挑剔,但是也不能出错,明白么?”
“是的,大人。”
西莉亚点点头,继而抬起,看着布鲁克琳。对一个农奴来说,这样的动作堪称大胆。
“大人,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复仇了?”
布鲁克琳听到西莉亚的话,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巴。她似乎想发火,可犹豫了一下,又停了下来。
“也罢,你在这个位置,说不知道也是骗人的。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我们就可以让那个人好看。”
听到布鲁克琳的答复,西莉亚笑了起来。她从小就被当做法师塔的财产培养,十四岁起就和布鲁克琳一起长大,布鲁克琳的世界就是她的世界,布鲁克琳的喜怒就是她的喜怒。自从卢克·布鲁斯特殿下失踪以来,布鲁克琳几乎从来没有好脸色,有段时间更是天天以泪洗面。西莉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无能为力。还好还好,布鲁克琳最终自己走出了那片阴影,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方式。那方式虽然痛苦而不尽人意,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行了,不要外传,他们等会就来了。”
布鲁克琳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房间。不知为什么,她、保罗·钟和米盖尔·马丁内斯自从第一次在这个普通的小房间商量事情之后,每次议事都选在了这个固定的小房间。三个人也没给这个房间起名字,就管它叫小屋。很多政策和方针,都是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制定的。
确认了房间所有的摆设都符合要求,布鲁克琳离开房间,虚掩上门。她转过身,刚想回去换件衣服,就听到了门外的通传声。
“皇帝陛下驾到!!!!”
保罗·吉布森,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听到了什么消息?要知道,自从扬火节后,保罗·吉布森除了验证露娜是否激活魔力感应来过一次法师塔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他为什么来?
“跟陛下说,我马上到。”
虽然心里忐忑,但是布鲁克琳并没有丢了礼节。她整理了一下法袍,叫上西莉亚,跟着侍女走出了唐恩亚瑟楼,看到了停在法师塔西门内的皇帝车驾,和队列整齐的卫兵。
看到那些卫兵,布鲁克琳心里一紧,难道皇帝真的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要带上卫兵?她下意识的看向马廊和停车场,发现保罗·钟和米盖尔·马丁内斯的马车并没有到,松了一口气。在她思考的同时,皇帝也看到了她的队伍,面朝她这边,等在了原地。
“怎么不请皇帝陛下去裁决主楼休息?”
布鲁克琳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质问身旁的侍女。
“陛下他不愿意,说要在停车场等您。”
侍女有些恐慌,声音都在抖。
“大人?”西莉亚走在布鲁克琳侧后方,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现在法师塔卫队全都是皇帝的人,我们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可准备的?”
布鲁克琳没好气的低声答复,匆匆前进,来到了皇帝面前。站在皇帝身旁的卫兵出手掌,阻止了她继续前进的意图。
“陛下。”
布鲁克琳深深鞠躬,态度恭敬。
“布鲁克琳”,保罗·吉布森的语气很轻松,让布鲁克琳松了口气,“我听说你最近日子过得不错,过来看看你。”
“陛下哪里话,法师塔的日子,您还不清楚么?每天就那样,还能怎么样呢?”
“听说你最近和某些人走的很近,我过来看看,免得你说我冷落了你。”
保罗·吉布森说话的时候带着笑,笑里带着冷冷的寒意。布鲁克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自己和保罗·钟,还有米盖尔·马丁内斯密谋的事情应该是败露了。不过具体败露了多少,她还不知道。
“陛下,您也知道自从布鲁斯特阁下闭关,我们法师塔就成了世外之地,又哪有什么访客,哪里来的‘某些人’呢?您这么说,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行了,少说几句吧”,保罗·吉布森冷冷的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自己有点不老实么?”
“陛下——”布鲁克琳试图挣扎,可皇帝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两名士兵从皇帝身后上前,手里拿着手铐,试图拷住布鲁克琳,却被西莉亚挡住了。
“大人!”
西莉亚张开双臂,挡住皇帝和那两名卫兵,像护食的母鸡。布鲁克琳有些焦急的左右环视,却只看到了自己的侍女们低头不发一言,和皇帝陛下带来的,冰冷而沉默的卫兵们。
“行了,我没事。”
布鲁克琳拨开西莉亚的手,平常一直很听话的西莉亚,这一次却不想让开。她微微发力,抗拒着布鲁克琳的动作,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将要发生的事情。
“西莉亚,让开。”
布鲁克琳低声呵斥,西莉亚委屈的扭头看了她一眼,让开了位置。保罗·吉布森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待布鲁克琳走到自己面前,让两名士兵站在了她的两侧。
“走吧。”
保罗·吉布森看似询问,却用着命令的口气。他转身上车,任由两名士兵把布鲁克琳带上了另一辆车。西莉亚·沃伦看着皇帝的车队启程,离开法师塔,就那么站在雪地中,感觉整个人都被一阵一阵的北风吹透了。
她的身影,在诺大的停车场上,越发显的渺小而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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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带走了么?”
米盖尔·马丁内斯坐在自己的马车里,侧身听着外面护卫的报告。保罗·钟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笑。
“是的,大人,直接带走的。”
“有反抗么?”
马丁内斯还在问,语气里不无揶揄。
“没有,也没带手铐或者脚镣。”
马车外的人观察还挺细致,汇报的很详细。
“行了,你可以走了。”
“喏。”
撵走了报告的护卫,马丁内斯坐直身子,吸了口雪茄。淡淡的白烟从他的鼻孔和嘴唇喷涌而出,挤满了小小的车厢。保罗·钟不屑的挥了挥手,赶开了脸庞周围的烟。
“布鲁克琳被抓,你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那当然,她一个没了魔导师的法师塔主管,就一个空壳,居然还妄想同我们平起平坐。魔导师的认可之所以值钱,是因为有魔导师在。现在没有魔导师了,她一个女人,假冒的认可,又值几个钱?”
米盖尔·马丁内斯答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自信的笑。他们乘坐的马车就停在法师塔西门外的某个角落,直接目睹了皇帝陛下的车队进去和出来的全过程。
“可如果她在里面乱咬人,我们也不好办。”
“她只知道我们让她知道的东西”,马丁内斯拿起雪茄在烟灰缸上磕了磕,“而且,能不能封住她的嘴,不还要看你那边的进展么?我的将军大人?”
“我这边已经办好了”,保罗·钟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剩下的,就看皇帝陛下上不上钩了。”
“他只能上钩,他现在只有这一个饵可以吃,不吃就会死。”
马丁内斯又吸了一口雪茄,红色的光点在车厢里闪亮,像孤独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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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保罗·吉布森的吼声几乎要震破窗户,可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埃米尔,仍然一动不动。
“陛下,前往罗宁格的使团失去了消息,罗宁大公派人把道恩皇子送了回来。”
保罗·吉布森没有说话,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整张脸涨成了深红色。在他和埃米尔面前的地板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木匣。道恩·吉布森皇子的头,正正的放在木匣里。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天花板,沉默不语。
“他……凭什么?!我对他这么好!我把儿子送给他杀?!他屠了罗宁格,我连一句话都没说!他的家族倒卖粮食,我查都没查他!我把他的南部战区奉做主力,让他们在全国范围内征兵,优先保障所有的物资,他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陛下……”,埃米尔深深低下头,他知道现在保罗·吉布森正在气头上,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查理·罗宁大公已经反了。我们必选想办法应对!免得影响国体!”
保罗·吉布森喘着粗气,看着面前木匣里自己儿子的脑袋,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后退两步,踉踉跄跄的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开口大骂。
“他妈的还用问怎么办!出兵讨伐!他查理·罗宁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安肯瑞因立国八百年,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陛下,可我们还在和尼格鲁共和国交战,图卢卡斯防线占用了超过三十万西部战区的一线部队。没了西部战区,仅靠近卫军,我们根本没有进攻罗宁格的底气和实力。如果调动西部战区的军队,就意味着必须和尼格鲁共和国讲和!”
保罗·吉布森又沉默了。放弃对尼格鲁的战争,意味着他放弃了成为一代明君、开拓之君的梦想。等他挥师东向,平定查理·罗宁的叛军,估计全世界都知道了魔导师的事。到时候,他好不容易挣来的先发优势,不仅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会给他带来尼格鲁共和国这样一个强敌。这一切,都和他计划的不一样。
“没办法了”,只是沉默了一会,保罗·吉布森就下定了决心。他上一着棋下错了,大好优势拱手让人。不过他还没有输,这张棋盘上,他还有胜利的可能。
“停止对西部战区的一切调查和后续工作,准备车驾,我亲自去找保罗·钟,现在是时候放下隔阂,一致对外了!”
“喏”,埃米尔点头应了,想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陛下,那个布鲁克琳关于西部战区策划了暴动,并试图煽动您和南部战区对立的口供怎么办……”
“先放着,现在不是往下查的时候”,保罗·吉布森干脆果断的中止了对西部战区的调查。现在他唯一可以依仗的部队就是西部战区,如果这个时候再查西部战区,逼的他们也反了,或者逼得他们消极配合,不打罗宁格,那他这个皇帝,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查理·罗宁的大军攻入罗斯维尔的那一天。现在,保罗·吉布森无比庆幸,他当时让艾略特在西部战区培养了良好的合作关系,这条关系,将成为他影响和控制西部战区的关键抓手。
“喏。”
埃米尔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陛下,这件事……”,埃米尔看了一眼地上的木匣,“有没有可能是西部军区搞的鬼?”
“应该不会”,保罗·吉布森摇摇头,“其实我自己也有这个疑问。不过他们的同伙布鲁克琳完全没有提到这方面的内容。如果真是西部战区策划的,布鲁克琳作为法师塔的代表,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就算是他们搞的鬼,我们也没有第二条路了。查理·罗宁既然反了,不管是不是他杀的道恩,他都不可能回头了,我们就算想要查清楚,也只能等打败了他,攻下了罗宁格,才有能力和时机,去查清真相。”
埃米尔点点头,皇帝陛下说的很对。就算这件事是西部战区从中作梗,可既然已经逼反了罗宁,不管是陛下还是罗宁,就都不可能回去了。他们中必须分出一个胜利者,才有心思去调查这件事的幕后真相。
“陛下,如果要打罗宁格,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转移军事重心。这样的话,尼格鲁的和谈也要启动了。不过咱们的冬季战役打的不好,现在和谈,恐怕对方会狮子大开口。”
保罗·吉布森又沉默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木匣里自己儿子的尸体,感觉心烦意乱,有一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站起身,蹲下腰,合上了那个木匣。
“这件事,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