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看着沙林离去,对封海齐和周春雨笑道:“看看,这人啊,果然是会成长的,沙林这小子,以前只会跟在沙青屁股后面混日子,有段时间周春雨你甚至想将他从武装部里开除,可现在看看,他刚才说的还真是头头是道的,看样子,他对管理丧尸,还真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封海齐道:“我倒有个建议,以后咱们新兵训练,安排半个月到沙林那儿当丧尸保姆,一来,通过与丧尸的近距离接触,打消队员对丧尸的天然惊惧,二来,也让战士们收起浮躁心理,踏实干活,不要老想着自己是精英战士,就高人一等。”
王路眼珠子转了转,这的确是个好注意,今后崖山的战斗,必然是人类战士、异能者、智尸和丧尸混编,武装部队员们的确要和丧尸建立起较为密切的关系,像古代的骑兵部队,骑士为了和自己的坐骑陪养出良好的感情,还特意睡在马圈里呢。他一点头:“行,就按老封你说得办。”
王路又和封海齐、周春雨聊了几句,正要离开办公室,却看到门口有人探头探脑的,仔细一看,却是卢锴和谢健。王路瞪了卢锴一眼,却不好意思训谢健,谢健这次对崖山打下潜艇基地有大功,可王路事后却食言而肥,只送了尚田一堆粮食,没把武器分给他们。虽然尚田粮库的谢主任根没有任何不满,还屁颠颠地送了崖山一批陈粮以示祝贺,可王路多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对唐慧、谢健两人就格外优容。
王路没好气地道:“卢锴,你不在学校上课,跑武装部来干什么?”
卢锴拉着谢健嬉皮笑脸走了进来:“王叔叔,你还让我们上什么学校啊。我们跟着你行商时打得热火朝天,可不比王伯民叔叔、沙林叔叔差吧,谁还像个小屁孩子一样蹲学校里啊。再说了,王比安今天在学校里已经挂出了未成年人军训部的牌子--未成年人啊,王叔叔,我要是参加那个什么军训部,不是越混越小了吗?王叔叔,你就让我们进武装部吧。”
卢锴嚷嚷着想进武装部不是一天两天了,王路也不理他。扭头对谢健道:“怎么,谢健,你也想进崖山武装部?你不想回尚田镇了?”
谢健笑了笑:“尚田镇那死气沉沉的地方,也就唐慧阿姨想回去,我是不想回去的。”果然。少年人骚动的心是不会满足在尚田镇这种地方混吃等死的。
王路想了想:“学校里现在还有几个年满16周岁以上的孩子?”
卢锴道:“有好几个,除了我们俩,还有郑佳彦和林久。”
王路道:“这样吧,所有16周岁以上的孩子,到武装部接受为期半年的训练,然后回未成年人军训部任教官,年满20岁。才能正式进入武装部。”他看了看一脸不满的卢锴:“你们接受武装部训练前,先到沙林的丧尸看守部队实习半个月,把身上毛毛躁躁的毛病好好改一改。”卢锴顿时成了苦瓜脸。
王路背着手出了武装部,心里很满足。崖山的下一代正在成长,卢锴等人都是和王比安一起生活、学习、战斗的,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王比安最好的战友吧。战友情这玩意儿。也需要从小养成啊,象在古罗马。军官就鼓励战士们吃住在一起,以此培养起生死不分离的战友情。当然,这玩意儿有些副作用,搞基就是其中一项,变态的古罗马人甚至认为搞基的战士能为了自己的“爱人”在战场上拼死作战,这种风流事就不要在崖山出现了。
王路在崖山各处转了转,特意在康宁院逛了一圈,和新来的几位特殊病人聊了聊,发现“群众”思想很稳定,很和谐,很好,这非常好。
临吃饭前,王路腿一拐,向效能办走去。
效能办里,王伯民、谢玲都在,和他们在一起谈话的,居然是谢亚国,身边还有一个王路不认识的老头子。
看到王路进来,几人纷纷站起身,王伯民笑道:“王队长,你怎么来了,喔,谢主任正在问我们到崖山的事呢,说是要记录在地方志里。”
谢亚国冲着王路点了点头:“王队长,这些内容也是崖山的一部分,我认为也该记录在案。”
王路点点头:“崖山的历史就是每个普通崖山人的历史,而不是帝王将相的传记,历史是属于人民的,粪土当年万户侯嘛,谢主任你做得对。”
谢亚国道:“王队长,你来这里有要事,那我先走了。”又对王伯民道:“我下次找时间再来找你聊。”他倒是干脆,说走就走,刚要出门,又想起了什么:“王队长,我已经找了一幢房间做地方志办公室,最近因为需要收集的资料多,我就在办公室放了张床,吃睡全在那儿了。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好了。”
王路点了点头:“谢主任,辛苦了,过几天,我想听你谈谈有关经营方面的经验之谈。”
谢亚国点了点头,告辞出门,跟着他的那个老头子也出了门,还向王路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喃喃着什么“PS、PS”……
王路有些摸不清头脑,随口问谢玲:“那老头子是谁?”
谢玲耸耸肩:“是我爸找的地方志的工作人员,叫什么柴老二的。对了,哥,你来效能办有什么事?”
王路道:“是这样的,武装部打算成立一个特种作战部队,由一个新来的退役特种兵当队长,我希望王伯民回去当副队长,这个职务比王伯民现在的效能办主任要低,等于是降职了,所以想来听听王伯民的意见。”
王伯民二话不说,腾一下站了起来:“王队长,我愿意回去,让我当个小兵都可以,我不在乎当不当官。”这是王伯民的心里话,他一直将自己被武装部的战友们评了个倒数第一心里难受。尽管这并不是他的错。而且正是因为他受冤枉从而催生了效能办公室,杜绝了末位淘汰不选懒的不选奸的光选老实人的荒唐现象。可在王伯民心里,他一直希望能再回到武装部。
王路道:“你要想好,我可是要将这个特种作战部队打造成我们崖山的尖刀,不仅训练会非常艰苦,而且经常要参加各种高风险行动,你可刚刚和朱亚珍结婚,这个官位,可不好坐啊。”
王伯民大声道:“没问题。我一定虚心向那位特种兵退役战士学习,把自己当普通一兵来对待。”
王路点了点头:“去吧,具体情况和封海齐商量一下。”
看着王伯民兴冲冲离去,谢玲手一摊:“不会吧,王伯民他就这样走了?把效能办全扔给我了?有没有搞错。我只是来帮忙的,身上连个职务都没有。”
王路涎着脸凑到谢玲身边:“你要什么职务?嗯,让你当生产队队长助理怎么样?什么都可以管。”
谢玲脸上一红,将身体让了开去,细如蚊蚋地道:“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王路瞟了眼门外。两只智尸目不斜视地如同木桩子一样站在那儿,他搂住了谢玲的腰:“能有什么影响。我外出行商这样长时间,你想不想我?”
谢玲使劲推了王路一下:“别,我、我爸爸在崖山……咱们别再这样子了……”
一听到谢玲搬出准老丈人。王路顿时泄了气,僵硬地放开了谢玲的腰。
王路和谢玲枯坐在效能办的办公室内,房间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王路运了半天气。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他就算是硬把谢玲拖上床。崖山里也没有任何人会放半个屁,谢亚国更是不会出头,只是,他实在做不出来。面对这个深爱着自己,不惜伤残自身的女孩子,王路还做不了这样不要脸的事。
半晌,王路才干巴巴地道:“过几天,康宁医院那儿会转过来一批人,他们有的是潜艇基地的战士,有的是咱们商队的成员,你应该知道,这些人的情况有些特殊,都没有经过陈琼的转化。虽然他们都是自愿来到崖山,但你平时还是要留心一下,和陈琼一起,多‘关照’、‘关照’他们。”
谢玲低着头:“我知道了。”
王路又枯坐了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了两人之间如实质一样僵硬的气氛,站起身:“你忙,我有点别的事,先走了。”
谢玲终于抬起头,看着王路匆匆的背影,心里有些酸酸的。
10天后,崖山公布了一个堪称爆炸性的消息--被群众暗称为“国丈”的谢亚国,将任体改办主任,主持崖山的全面改革事宜。
谢亚国一介白身,初到崖山不到半个月,先任偏门的地方志办公室主任,然后骤然间成为大权独掌的体改办主任,崖山人人惊呼,这是现代版的连升三级。更有不少人酸溜溜地表示,活儿干得再好,也比不过生了个好女儿,看那谢玲,只不过在王路队长枕边吹了点枕头风,自己的老爸立刻就当了大官。只不过,这话也只能私下说说,因为地方志办公室的柴老二如同一条疯狗一样,领着一些七姑八婆到处转悠,宣扬什么王路队长是罗汉真人,听到有人有不敬之言,就用口水淹死你。
此时此刻,新鲜出炉的体改办主任谢亚国,正站在王路书房里,当着崖山、基地甚至罗蒙的一众干部的面,慷慨激昂,指点江山。
“崖山目前的体制,是极端陈腐和落后的!毫不客气地说,根就是逆历史潮流而动!不管如何包装,崖山其实就是最原始的大锅饭制度,生产力低下,组织形式落后,人心涣散,如果不是由王路队长的异能撑着,这个崖山,早就该垮了!”
“必须改,再不改,就来不及了!崖山在短时间内人口爆涨到3427人,幸亏其中半数以上到崖山不久,还没有完全养成吃大锅饭的习惯。现在痛下决心,进行改革还来得及,要不然,养成了惰性后,那就真的积重难返了。就算是有新来的人,也会很快被这死气沉沉的酱缸给同化。”
“王路队长授予我全权主持改革,我很感激这份信任,但这同样是一份压力,我没有什么别的事,拎不动刀,开不动机床,但我总算有点领导一个大型企业的经验,所以厚着脸皮挑起了这个担子。这次改革中心思想就两个字--组织!必须将崖山组织起来。在我看来,从原始社会到封建社会,再到资主义社会,其实就是社会群体一次比一次更有组织,哪个群体的组织化程度越高。哪个群体就越强大!”
“这是我拟定的体制改革方案,大家详细看一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封海齐、周春雨、裘韦琴、王桥等人一一接过了厚厚一叠件,书房里,只剩下一片哗拉哗啦翻动纸张的声音。
封海齐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谢亚国在崖山全面推翻了供应制。搞了个十三级工资考核,这倒还算了,他又在体改办下面成立了人事科,今后崖山各部门的人员晋升。都由效能办考察后,通过人事科统一安排。要知道,效能办在谢玲管理之下,而体改办又由谢亚国掌控。各部门主管只有推荐权,而没有任免权。只这一下,谢亚国就把手伸入了各部门的核心。
然后,新设立部门中还有调解处,接受群众举报、投诉和控告?!这是什么?法庭吗?“接到群众投诉后,由效能办派工作人员进行调查,报调解处裁决,判决生效后,由武装部强制执行……”果然是法庭!虽然法庭的组织架构中,也有武装部一席之地,但武装部基伦落到狗腿子的地步,而不像以前,在崖山发生动乱时,武装部直接可以武力干涉。
封海齐继续往下翻,接下来都是些细节,关于不同职务、不同工资级别的人员可享受的住房面积、物资供应标准等等,供销社被取消了,因为从今后,每个人获得的物资都是定量的,只有中层干部,以及10级工资以上的高级技术人员,才能获得“特供”……
倒退!这是全面的大倒退!崖山一夜之间,就从一个人人平等的乐园,变成了以前王桥在基地搞的那一套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
封海齐的确不满崖山如今的人浮于事,在武装部内部,他也用严格的制度进行整顿,然而,在谢业国的改革中,一夜回到解放前,连未成年的孩子也纳入考核,让他极为不满,崖山曾经拥有过的脉脉温情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裸的效率以及铁腕镇压。
书城里响起一片嗡嗡声,除了王桥、王比信、鲁企平这样的智尸,所有的干部都在窃窃私语,谁都不是傻子,大伙儿都发现,如今自己除了生产管理权限,其他的权利都被剥夺得一干二净,就算是自己处罚一个下属员工,员工都有权利到调解处投诉,虽然13级工资制度将有效提升员工的工作积极性,但中层干部的实际权力却大幅萎缩。唯一得到的甜头是,干部在生活上将享受比现在好得多的特权。
事实上,这种特权细致到了水--没错,就是自来水。自来水也成了特供项目之一。由于人员的急剧增多,鄞江自来水厂的供水量早就不足以使用,这倒不是上游皎口水库来水不够,而是消毒药剂不足,以致断断续续会停水。而今后,干部和高层技术人员将得到充足的桶装“安全饮水”,而普通群众,则使用经过简单沉淀的江水。
封海齐不知道王路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个改制方案出台,以前那个一心维持供应制的冒着一点傻气的男人到哪里去了?难道他的心里真的只剩下功利两字了吗?他已经有足够多的智尸和丧尸可以使用,为什么还非要去压榨自己的同胞,难道仅仅是为了体现他无上的威权吗?
封海齐将视线投向书桌,想看看王路的神情,然而,他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虽然这是在王路的书房,可王路并不在书桌后,只有谢亚国站在书桌前侃侃而谈,而他身后的写字台的椅子上--原应该坐着王路的椅子上,空空如也。
书房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多,谢亚国使劲咳嗽了两声,提高嗓门道:“各位,各位同仁,这份改革方案,已经由王路队长过目。”
书房里突然安静下来,王路已经过目,就说明王路已经同意,已经授权,那大伙儿还争论过屁啊。
谢亚国很满意地看到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他转身对朱亚珍道:“朱站长,你回去后,就通过有线电视台电台,好好宣传贯彻一下新的改革精神,形成崖山上上下下全面深化改革的风气,要让群众形成以改革为荣,不改革为耻的共识。找几个学习件领悟改革精神比较深的同志在电视上现身说法,对了,你先生王伯民以前就吃过大锅饭的亏,可以让他谈谈改革的好处嘛,那种让好人吃亏,懒人享受的制度,再也要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