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声音一大,梨头用小拳头揉着眼睛也醒了过来,小屁股一扭坐起身,用胖胖的小手拍着床:“梨头,大大。”王比安道:“梨头这是要上厕所了,我来吧。”陈琼道:“我去烧早饭。”
三个孩子下了楼,王路这才发现自己无事可做,耸了耸肩,自嘲道:“这家里的事我好像插不进手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谢玲白了他一眼:“放屁。”
王路揉了揉鼻子:“对了,你要不要上洗手间,我扶你去。干这种事,我最拿手了。”
谢玲苍白的脸上一红:“你正经点好不好。”
王路道:“人有三急,这可是正经事,再说了,当年我受生化病毒感染时,你也不一样帮我把屎把尿的。”不由分说,环抱起谢玲,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的一翻搞七搞八自不消说,王路帮谢玲收拾好后,陈琼已经在下面客厅里喊着开饭了,王路自然扶着谢玲下了楼,进了餐厅一看,一桌子的菜,有包子、青菜炒年糕、油炸馒头、针锦菜、腌黄瓜、红肠,还有一锅小米粥。
王路安顿谢玲坐下后,端起小米粥浅浅喝了口,笑道:“这个好,昨晚宿醉,吃清淡点开胃。”
顺手又夹了块腌黄瓜丢嘴里:“嗯,是崔大妈的手艺,就是这个味儿。”他正呼噜噜喝着小米粥,突然顿住了手:“咦,我明明记得如今一日三餐都是在食堂吃的,怎么我们家……”
王比安抹了把嘴道:“啊,这是车永波叔叔送来的东西,他说因为我们要在家照顾谢玲姐,所以还是单独开伙来得方便。”
王路不置可否地道:“噢,这样说来,我不在崖山一个月,还有些小小的出人意料的变化啊。对了。昨儿事多,我没仔细打听我逃跑之后崖山遇上的形形色色的故事,你们倒是说给我听听。”
谢玲和王比安、陈琼对视了几眼,谢玲说:“我受伤后,就一直被陈薇姐安顿在家里休息,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崖山即使有什么事儿,姐怕让我烦心。也不和我说,你还是问问王比安和陈琼吧。对了,陈薇姐一直在你原本的办公室处理件,在那儿你也能了解到不少情况。”
王比安和陈琼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将王路失踪后。崖山发生的大小事件都说了,包括后山大火、部分人的不听指令、众人对大锅饭的意见、末位淘汰的荒诞投票结果、学校里的闹剧等,有不少事两个孩子并没有亲历,但也从别的孩子嘴里听到了不少风声,所以也说了个**不离十。
王路边听,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等吃完放下筷子,两个孩子夹七缠八的述说也差不多到了尾声,王比安愤愤不平地道:“老爸。你可一定要给王伯民叔叔做主啊,他可是个好人,后山救火,平日里武装部的工作,还有这次百梁桥救援我们,他可是立了大功的。这样的好人,可不能冤枉了。”
王路笑笑:“我已经回来了。”很简单的6个字。但分量,只要明白人都掂量得出来。
我回来了。那些瞎蹦跶的该歇菜了。
吃了早饭,王比安、陈琼自去上学,王路将谢玲抱上床,就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很轻易就找到了那份请求实施绩效制度的报告,以及末位淘汰制的首次投票结果名单,王路坐在椅子上,轻轻地用手指弹了弹几份件。喃喃道:“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老子才离开崖山这样短的时间,就有人不安份了。”
他又细看了看绩效报告后面的人名,啧啧,人员还不少嘛。这是什么?逼宫?政变?翻天?谋逆?
哼。
王路在心里冷笑一声。此时此刻,他居然并没有多少愤怒的感觉。有的,只是极度的轻蔑。
他们还真以为人多就是力量,抱成团就能施加压力?一帮子蠢货。
他们怎么不想想,崖山几大部门中,关乎生死的其实只有两个部门,一是武装部,一是农业部,前者握着刀把子,后者管着嘴巴和肚子,和这两者相比,就算是没有皎口水库,崖山众人除了少享受点电气化的便利,一样能生存下去。任何政策,没有得到这两个部门的支持和理解,都是废纸一张。这点基本的力量组合游戏都不懂,也想在崖山玩政治?
王路将手里的几份件往桌面上一扔,双手抱头,往后一靠,将脚翘上了桌子,唉,真正是夏虫不可语冰啊。这些人啊,自以为生活经验丰富,熟知上下五千年明史,摸透了人心,就跳出来指手划脚,指点江山,激扬字。操,他们懂个屁啊。
这次被入侵者击伤逃入深山后,让王路意外地了解到了丧尸、智尸生活的另一面,甚至以智尸的身分,和它们密切生活过一段时间,再加上自己异能的飞跃式发展,让王路深刻地了解到,这世界变了。
旧世界的坛坛罐罐已经彻底被打碎,任何抱着旧世界的残骸和条条框框不放的人,注定被历史所抛弃。
其实在此以前,王路也一样愚蠢,以为凭着自己读过几本书,在社会上混过一段时间,就能凭此掌控崖山,其实要不是自己一路走来有狗屎运,再加上有封海齐、周春雨等人的全力支持,更关键的是在每次大难来临时,有异能相助,自己早就gmovr了。
真当自己看过《资本论》的几个章节,坐在马桶上无聊地翻了几本《白话版资治通鉴》,再加上一肚子网络段子,就能君临天下了?
脑残啊你。
生化末世啊,这是生化末世啊!任何脱离生化病毒幻想着重建旧世界的企图,都是屎,臭狗屎!
一切,都已经完蛋了!只有生化病毒、异能、丧尸、智尸和旧人类大联合,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这才是王路真正的命运!
成为生化病毒、旧人类、异能者、丧尸、智尸之间的纽带。
王路抬头盯着天花板,轻轻晃动椅子,翘在桌子上的脚无意识地抖动着,他在想像。想像未来的崖山,未来的--世界。
田野里,工矿里,经过智尸长久训练的丧尸们,正在不知疲倦的进行着重复而又单调的简单劳动,而智尸则坐在办公室里,处理着繁重的公务,时不时通过脑电波。给远在田里和工矿里的丧尸下达最新的工作计划。更高等级更聪明的智尸则在研究院,努力攀登着科学的一座又一座高峰,对他们来说,因为永生不死。知识可以永远累积流传下来,而不用担心断代。想想吧,如果爱因斯坦能够活上百年甚至数百年,他的天才的大脑将赠给我们怎样的礼物,而智尸就能做到这一点。
旧人类--当然在这个美丽新世界里,有旧人类的一席之地,那就是繁殖下一代。他们的存在,可以弥补丧尸和智尸唯一的缺陷--生育。每一个诞生的孩子,都是未来的智尸。而在这社会的顶峰。当然就是王路。他用自己的鲜血转化着一个个婴儿,自然,陈琼会小小的帮个忙,确保所有的新生代智尸,都对王路无比忠贞。
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幅和谐盛世的画卷啊。
丧尸是无知无觉的,再苦再累也无所谓,吃得少干得多--不。是一天24小时全年365天无休的干活也不会抱怨。智尸同样不需要休息,因为脑电波的沟通方式,他们的工作效率是旧人类的数十倍,而且他们不受感情**等低等生物生理缺陷的影响,能更专心致志的工作。至于旧人类,啊呀,那时候才是真正过上了天堂一样的日子,不需要劳动。以庞大数量的丧尸劳作供应有限的旧人类生存--那绝对是按需分配,那时候人人都是国王,十指不沾阳春水,闲着可以搞搞什么艺创作,写写小说,画几张画什么。惟一称得上负担的就是生殖,不过,这正是人类最爱做的事不是?尽情的**和生育吧,甚至可以考虑下为了提高生育效率,是不是该来个多夫多妻制?
不错,不错,只不过,高居于宝座之上的自己,又该干些什么呢?
物资和财宝对自己来说都毫无意义吧,统治全球,那是绝没问题的,光凭这片大陆上的10多亿丧尸,能洪水一样淹没整个世界。
然后呢?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嗯,可以考虑考虑。
只不过,自己好像漏了什么?
究竟是遗忘了什么呢?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等等,对了,是陈薇、王比安、谢玲……他们--他们一定过着幸福的日子,有我这样的丈夫和爸爸,他们怎么可能不幸福?嗯,王比安那时候肯定已经是只强大的智尸,他将继承我的帝国……
不对!王比安怎么可以变成智尸!
王比安怎么不能变成智尸,只有变成智尸他才能接过你手中的千年帝国不是?
放屁!放屁!王比安绝对不成变成智尸,陈薇也不行,还有谢玲……
王路一激动,咕咚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摸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挠了挠额头,见鬼,自己刚才乱七八糟想些什么没影子的破玩意儿啊。
楼下传来敲门声,王路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楼,开门。
门外站着崖山的全体干部们,周春雨笑道:“王哥,早啊,有空没,大家伙到你这儿坐坐?”
王路一边往里让,一边道:“请进请进。”
就这样简单,两句寒暄,就将崖山的权力正式从陈薇手里交接给了王路。
王路站在门口,和每个人都轻轻握了握手,所有的人,在握手时都是以一种适到好处的力度以及摇摆的幅度,表明了对王路的敬意。这种握手的方式很微秒,却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绝不会会错意。
王路坦然接受了众人的致敬,他是当之无愧的。
这次崖山与丧尸智尸的战争,再次证明,崖山是依附王路而存在的。
为了救出孩子们崖山倾巢而出伤亡惨重,已经陷入全灭的境地,但王路一来,危机如雪遇汤。瞬间消于无形。
这就是力量,这才是力量。不管这力量如何而来,力量,就是力量。
这力量就掌握在王路手里,而王路,就是他们的领袖。
王路带着众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房间里有点挤,又从旁边的房间里搬了几把凳子。众人才勉强安坐下来。
王路这才注意到,基地的王桥、王比信、张骏都不在,他问道:“基地的几个兄弟呢?”
周春雨忙道:“王哥,昨天宴会后。他们三位就先回去了,说基地防守力量全都带了出来,担心基地的安全,就先走一步了。”
王路拍了拍脑门:“看我昨天醉的,居然没送送他们。”
周春雨道:“王哥你昨天醉了后,还是王桥把你背回来的呢。对了,王桥临去时让我告诉你一声,说他在基地搞到手了一件很好玩的东西,你肯定感兴趣。等你有空了,一定要去看看。”
王路笑道:“王桥也真是的,好歹一方首领,怎么倒弄得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他嘴里说笑着,其实如何不知王桥身为智尸,又怎么会胡乱开玩笑,必是这事极重要。又极隐秘,这才以开玩笑戏耍的方式通知自己。
王路坐在办公桌后面,咳嗽了一声:“这段时间我不在崖山,大家都辛苦了,不是有你们帮衬着,就陈薇、王比安、谢玲他们几个孤儿寡母的,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搞不好连饭都没地儿吃……”
这话有点重了。关新涨红着脸道:“王哥,这话可实在当不起,我们武装部连伤害王哥你和谢玲的入侵者都没抓到,实在是丢脸死了。”
关新这一开头,各个部门纷纷展开自我批评,连崔大妈都说食堂的饭没弄好。大伙儿胃口不好,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影响了工作效率……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王路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各位老少爷们,过了过了,崖山如今的架构是怎么个德性,还有人比我更清楚吗?这上上下下的条条框框,都是我搭起来的,真要说有问题,那也是我有问题。”他一举手,止住了刚要开口的车永波。
王路拍了拍桌子上的几份件:“你们进来之前,我正在看这些件,很好,非常好,真正是好极了。这份关于绩效制度的改革报告,更是直指崖山制度的最大弊端,令人读之警醒啊。”
车永波张口结舌站在当场,他和各部门负责人前来找王路时,早就抱定主意,一定要就绩效制度报告作一个触及灵魂最深处的诚恳的认错,接下来,自己会甘愿接受王路的任何处置。
可没想到,已经看过了报告--其实质是一次不流血的改良式政变--的王路,居然不但没有一点怒意,反而全盘接受了。
这可真他妈的见鬼了,以前王路不是最反对改变他一手制定的大锅饭制度的吗?凡是就管理效率问题提意见的中层干部,个个都在他面前吃了闭门羹,连张丽梅都吃了排头。要不然,大伙儿用得着趁着王路不在崖山的时候,串联起来,半强迫的逼陈薇就范吗?
可没想到,这样一件谋逆大罪,王路居然压根儿提也不提,不仅如此,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承认了绩效制度的必要性。
但令车永波等人震惊的不仅在于此,只见王路当场就取过笔,龙飞凤舞地在报告上签下了字,“阅,同意,交相关部门实施。”
也就是眨了几下眼,崖山就从大食堂大锅饭,突然跃进到改革开放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了?
众人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摸不清头脑,王路笑吟吟道:“不过这里我有个小小的希望,那就是在制定薪酬标准时,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干部还是群众,都是一个标准,一个定量,在这里还是不要分等级为好。但是,各相关部门可以自行制定奖惩措施,对这一标准定量实施倒扣。”
车永波眨了眨眼,他有点不明白王路此举是何意,表面上看起来,这似乎给了各部门的负责人极大的权力--自行制定奖惩措施啊,这意味着自己手里掌握了极宽泛的自由裁量权,当真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就算王路下发了人人都相同的物资,可只要经过自己的手一翻操作,照样还是能搞出三六九等来,部门里的员工不得不老老实实听自己的话。
啊呀,我明白了,王路之所以这样做,分明是自己不想当恶人,统一的物资分配就是让大家看,王路还是一碗水端平的,你们之所以拿不到该得的,那是部门负责人的原因,你们要怪,就去怪他们好了。
车永波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王路异能的确强横无比,但政治水平还是停留在三脚猫的阶段,用的依然是“好皇帝和坏贪官”的把戏,他这样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其实就是想让崖山众人认为,王路这个皇帝是好的,坏的都是基层的官员,他们个个都是蛀虫、恶霸,残民以自肥,不杀不足以谢天下,只要杀掉基层官员,皇帝就能还我们清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