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混混沌沌跟着谢玲到了二楼,进了一间卧室,上床。
等他躺下时,才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谢玲关了灯正准备出门。
王路脱口问道:“你去哪儿?”
谢玲道:“去隔壁睡觉,梨头和我一起睡。”
王路这才想起,这农家小楼不比龙王庙卧室,有的是房间,王比安、陈琼各自在三楼找了个房间,谢玲也顺理成章和自己分床分房睡。三人行的美好日子这才过了几天,就成了泡影,可怜,自己还什么都没干过呢。
王路有心叫谢玲留下来,可转念一想陈薇还在卫生院守护古林镇那个受伤的家伙,自己又怎么忍心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就算自己不要脸,谢玲脸皮也没那么厚咧。
果然,就象封海齐说的,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
王路把被子往头上一罩,他奶奶的,睡觉。
次日一早,王路刚起床,就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个受伤的古林镇幸存者,变异了。
钱正昂和陈薇两人坐在餐厅的饭桌旁,边喝着陈琼端上的热豆浆,边沮丧地道:“那个家伙是RH阴型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我们崖山的人没有一个是这种血型,古林镇来的别的幸存者我昨晚也问了,包括他的家人,也同样没有相应的血型。截肢时伤口处理得太粗糙,事后又没有及时消毒。这个可怜的家伙最后是因为失血和伤口感染而死的。死了以后,就变异了。”
王路苦闷地挠了挠头:“钱医生,你能确定那个伤者不是因为被丧尸咬伤后,感染了生化病毒而变异的?”这事儿得问清,这可是王路接触到的第二例用截肢来阻断生化病毒感染的案例。
钱正昂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道:“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王哥你知道,伤口感染后必然伴随着发炎,伤者的体温会升高,但这发烧是因为生化病毒还是单纯的发炎,我可分辨不出来。只不过从死亡的时间来推算。比单纯被丧尸咬伤后变异要来得快。”
王路也知道,这个问题对钱正昂来说过于苛求了:“人呢?--嗯,我是说那个变异的家伙呢?”
陈薇就着酱菜吃着粥,含糊地道:“还关在卫生院里,我和钱医生想着,也许该让那些古林镇新来的人知道。至于怎么处置,还是看他家人的意思吧。”
王路点点头,古林镇这27--。不,现在是26人,可成了烫山芋,王路自然是满心希望能一口吞下这支力量,但是,这些人会不会就此归心可不好说。
他们不同于皎口水库有求于自己。也不同于市区图书馆营地,有封海齐这样的带路党,又有关新、封诗琪等“内奸”鼓动,更兼以老弱众多。古林镇幸存者都是青壮男女,虽然为了从加油站脱身向崖山求救。可现在脱离险境后,他们拍拍屁股走人,王路也留不住啊,总不可能绑起来当奴隶吧。
王路虽然昨儿冲着封海齐拍桌子,可那只是被子弹一时迷了眼,事后钻在被窝里想了半宿。王路不得不承认,封海齐说得有道理,自己是走不了铁血暴政这条路的,抢子弹这事儿一做下,立马离心离德,古林镇的幸存者留不留得住两说,连崖山一众旧人,对自己的“好感度”也会急剧下降--今天王路可以凭借暴力欺压外来的新人。难保今后不欺负到自己头上。
说一千道一万,王路发现自己还得学大耳贼刘备,怀柔是发展崖山唯一的方法,只不过刘备是哭鼻子,自己却是要流血流汗。话说,怎么自己就没有五虎上将呢,嗯,封海齐可以当半个关羽,周春雨就算是张飞,关新呢--算赵子龙,就是长得不够帅,想那赵子龙白盔白甲白马亮银枪,帅得掉渣……什么乱七八糟的,想得太远了。
王路放下碗筷:“我到古林镇幸存者那儿去一趟,通知他们一下这个噩耗。”扭头温声对陈薇道:“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吧,梨头有王比安和陈琼照顾,有什么事儿和谢玲说一声就行。”
陈薇含笑点了点头,她也的确累得够呛,昨天那伤者变异后,虽然绑着绳子,可也折腾了好一阵儿才关起来。
钱正昂也站了起来:“王哥,我和你一起去。”
王路和钱正昂刚要出门,就看到封海齐、周春雨、张丽梅、陈老伯匆匆而来,王路看到封海齐时有些尴尬,矜持地点了点头,封海齐却似浑然忘了昨晚两人的争执,劈头道:“我们有麻烦了,大麻烦。”
果然是大麻烦--鄞江镇的各处超市和食品店,几乎被洗劫一空。
这事儿,是张丽梅和张春雨发现的。
因为新来了20多张嘴要吃要喝要住,张丽梅手头原有的物资不够用,便想就近到卫生院仓库支取一些,周春雨见了,说不用这样麻烦,离大伙儿居住的“绿区”几十米远就有个大超市,直接从那儿拿东西就是。
然而,等周春雨、张丽梅带着人手到超市搬东西时,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关着门的超市,大门洞开,里面的食品被扫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更惊人的事还在后面,周春雨和张丽梅一行人又急寻了另外几处超市和食品店,为此还杀了不少拦路的丧尸,结果,同样空空如也。当然说空空如也有点过了,不能吃的纺织品、家具、厨房用品倒是都在,然而,凡是吃的,连一粒米都没留下。
事情大条了!
周春雨当初可是带领人马搜刮过镇上的物资的,除了崖山、鸣凤山庄、卫生院三地的仓库外。镇里超市、食品店还留着近三分之一的物资。并不是周春雨不想搬来着,实在是崖山需要办的事儿太多,一时耽搁下了,此后又遇尸潮,更没时间处理了。原想着,反正这几处建筑都关着门,出不了事,可没想到,一方面丧尸口味大变吃上了加工食品,另一方面智尸已经聪明到自行打开关着的大门了。
这可是近四分之一的物资啊。
鄞江镇是个小镇。生化危机暴发之初,已经有不少店铺被洗劫,事后,易腐烂的食品也变成了垃圾。留存下的物资,供应王路一家没问题,添了封海齐、周春雨、梨头也毫无压力,增加了皎口水库和市区新来者后,倒也够用。
可现在。一下子添了近30张嘴,而且个个都是胃口最好不过的成年人,物资消耗量猛增一倍,这供应一下子变紧张起来。
要知道,到明年开春前,田地里可没什么成规模的产出。有限的蔬菜大棚也只不过给大伙儿换换口味,可全靠仓库的物资给撑着。
这是道很简单的算数题,王路稍一算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他白着脸打断了周春雨的话:“镇上完好的超市和食品店还有几家?”
周春雨铁青着脸:“有一家超市的仓库因为关着铁门,还留下了些方便类食品。别的,都没了。”
当然没了。尸潮期间,前前后后过了半个月的丧尸,除了郑佳希大方的打开了一些超市的大门,也有些较聪明的智尸,自行打开了超市--虽然没有钥匙。但令武装丧尸下死力气砸卷帘门也能砸开。
陈老伯念叨着:“邪了,这丧尸不是吃肉食的嘛,怎么改口味了?连生米都没留下一粒。”陈老伯以前也听武装部的小伙子们说过,外面的丧尸都学会吃红肠、罐头了,但是吃米--倒还是头一回。
陈薇在旁边小声道:“这人本来就是杂食的,别的不说,那奚加朝一家,不也吃素吃得好好的。”
王路不耐烦地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周春雨、陈老伯。我们现在的食品物资还有多少,够不够用到明年夏收?”
陈老伯搓了搓手:“入冬前收了不少土豆和番薯,米也有不少,就是副食品少了些,再不能像以往那样趟开肚皮吃了。”
周春雨补充道:“我们还可以搜索一下各个民宅,民宅里应该还有一些食品遗留的。”
王路当机立断:“从今天起,食品实施定量供应。”
张丽梅问道:“分几个档次的定量?”
王路想了想:“不分档次,全体人员无论老少男女,都一个样。”
不分定量,这看起来似乎和原先崖山的公共食堂一样,但事实上,在吃食堂时,大伙儿虽然没有剩饭剩菜浪费,却也是拼命往肚子里塞――没办法,以往大家饥一顿饱一顿,养成了有吃的时就塞到嗓子眼的坏习惯。这样暴饮暴食不仅伤身体,而且也浪费粮食。
陈老伯主动道:“都一个样也不好,武装部的小伙子天天要和丧尸搏命,孩子们正是发育期要长身体,仅存的那些肉食,都给他们吃吧。咱们农业部一堆老头老太,如今又没什么农活,倒也不用吃太多。”
张丽梅忙道:“咱们民政部的娘们胃口本就不大,也能让出一些来。”
王路挥挥手:“咱们崖山不搞差别待遇,这丧尸一来,谁还分男女老少,不都得拼老命,听我的,一视同仁,我吃什么,大伙儿就吃什么。具体的定量,张丽梅、陈老伯,还有,陈薇,你们几人等会儿商量一下,订个标准出来。主食副食糖果饮料以及衣服鞋子什么的,都要考虑在内。”
周春雨道:“我这就调派人手,去清理民宅,他妈的,这次非得把镇子里的丧尸杀得一个不留。”
王路忙道:“等一下,我正要去古林镇来的幸存者那儿,我、老封和你一起去,如果他们有意加入我们崖山的话,正好一起参加行动,给你添支生力军。”
封海齐、王路、周春雨、钱正昂等人结伴向古林镇幸存者所在的楼房走去,古林镇的人分散在几幢楼里。和崖山的人杂居,但早上吃过早饭后,他们颇有默契地聚集在了同一幢楼里。
看起来,古林镇的幸存者果然对王路等崖山众人保持着戒心。
封海齐、周春雨等武装部的人早就发现了这一异常,可也不好说什么――人家聚一块儿说说话,又没犯王法。
周春雨暗里调集了武装部的全体人员,又唤上了卢锴、林久等,在附近一幢楼里待命,以防不凑。
王路自不知道背后的这些弯弯绕,他走在鄞江镇脏兮兮融化的雪水里。心里,却是一阵阵肉痛。
王路能不肉痛嘛,物资啊,大量的物资就这样没了,物资就是末世里的财富,王路以前是个在淘宝上购物都要专门找圆通等物流好砍些运费价的主儿,如今一下子丢了这样多物资,简直是在他身上割肉一样。
偏偏现在崖山上又多了一批吃饭的牲口。
他妈的。都还不知道这些混蛋愿不愿意加入崖山呢,自己就又是雪夜救人,又是送吃送喝的,别是养了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吧。
真要这样,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我的物资啊――王路突然一愣。
“我的物资”?
什么时候崖山的物质,变成“我”――王路的物资了。
说实话。王路以前一家生存时,的确收集了一些物资,可大头,其实都是封海齐、周春雨带着武装部的人员收集的。
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虽然王路在供应崖山众人物资方面,从来是敞开供应的,你想吃什么,尽管自己去仓库取就是了,只要不浪费,没人会说你。然而在王路内心深处,却一直将所有的物资,都看成是自己一个人的。
何止是物资,崖山、卫生院、鸣凤山庄、鄞江镇、皎口水库,在王路心里,都是――我的!
是我,是我王路的!
你们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住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们的恩典,所以,你们要对我感恩,要服从我,要尊敬我――这样的心思,在王路心底的最深处,未尝没有一点萌芽。
四明公社崖山生产队,其实根本没有学自“巴黎公社”――“公社”的半分真谛,而是王路的私产。
甚至连人,都也是王路的。如今的平易近人以及宽容,那只是恩自上出,是我――王路的慈悲和怜悯!
所以从姓车的幸存者身上强行取得子弹,对王路来说,那是再正常再自然不过的想法――他妈的,连你的人都是我的,老子拿些子弹又怎么了?
王路突然站住了脚,呆愣的站在街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起有这样的想法的。
等等,是了,刚到崖山时,就自己一家三口,自己理所当然将自己打下的地盘,收获的物资视同私产――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然后,来了谢玲,接着是封海齐、周春雨加入,又来了沈慕古、钱正昂,这些人和自己或是有着特殊关系,或是亲戚,或是朋友,或是俘虏转正,大家一起打拼,无论是王路也好,对方也好,都没有想过――这打下的地盘物资,算谁的。
整日价性命交关,时时行走在地狱的边缘,谁会想到这些。
然而,崖山的人员越来越多了,皎口水库,市区营地,以及古林镇的新来者。
随着人员的壮大,地盘越来越大,物资越来越多,而王路,也越来越贪婪。
这些,都是我的!
错了,自己果然错了。
四明公社崖山生产队,顶着个公社的名义,其实是产权不明。
从表面上看,崖山目前实行的是原始**――你有我有大家有,可骨子里,却还是被王路视为私有物。看起来大家都有,实际上是大家都没有,这到像以前的老国营单位,名义上每个工人都是单位的主人翁,其实真正的主人翁却是脑满肠肥的那几只蛀虫。
老国有企业的大锅饭缺陷王路是再清楚不过了,创业期还好说,自是人人努力奋斗,因不如此,便无立足之地,可对长远发展来说,人浮于事,磨洋工,扯皮,效率低下,是必然的。
前段时间,崖山众人打麻将就是这种现象的冰山一角,以前大伙儿独自和丧尸拼命时,哪里敢这样放松戒备。那不是存心找死嘛,每天哪来所谓的空闲时间,不是找食物就是锻炼自己的体能,可现在,王路因为一时疏忽没有管理,除了武装部的人被封海齐、周春雨严加拘束,大伙都混闹起来。
这里面生存条件的改善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众人心中,崖山是王路的崖山,自己只要服从王路的命令就够了。如果王路没有命令,那大伙儿自也不必作忙。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
王路突然发现,今天因为物资供应紧缺而实施的定量供应,是个好办法。自己完全可以借这个苗头,宣布崖山的“性质”:全民所有制。
崖山,并非我王路的崖山,而是所有人的崖山。
王路盘算着,当然,这并不是一句话那样简单的事,这意味着,崖山的部门设置都要相配套,比如说,得新增一个财务部门,统一调配物资,再不能随心所欲乱拿了,连自己也不行……
这些细节,以后可以慢慢考虑,倒是该怎么收拢那些古林镇新来者的人心,自己刚才想到了一个办法,当然,还有那子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