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眼见着那猪一头钻到了一片灌木丛中,只听得灌木丛哗哗响,失去了猪的影子,懊丧地直跳脚:“黄琼!快下来啊!猪真要跑了。”
黄琼强撑起身子,攀着软绳梯爬了几步,一跳,跳到了地上,强压着身子的不适跑到了王路身边:“王、王队长,我来了。”
王路头也不回,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埋怨:“搞什么名堂,笨手笨脚的,你看看,猪早就跑了!”
黄琼煞白着脸嘀咕了一句:“对不起。”突然弯下腰呕吐起来,把刚吃下的中饭吐了满地。
王路一愣:“怎么回事?”
黄琼刚回答了一声:“没事,只是有点恶心--可能是刚才跑得急了。”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响,灌木丛另一头里窜出一只猪来。那猪居然没往山下跑,而是穿过了灌木丛另一侧。似乎,有什么令它恐惧的东西在它逃亡的路上,令它不敢下山。
王路没察觉猪逃跑路线的异常,他只是又惊又喜:“这笨猪,居然又跑回来了!黄琼,你往右我往左,两头兜住它!捉活的!”
话音未落,已经冲了上去。
那猪似乎想掉头逃跑,可在原地转了几圈,一头向右侧的林子冲了过去,王路大嚷着:“黄琼丫头!快上啊,冲你那儿跑了!”
黄琼应了声,向着猪跑了过去。
说实话,黄琼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脑海中的异样,让她难受得要命,虽然勉强跑了上去,可是等会儿又用什么来抓猪呢,难道,让自己光着两手抓吗?
那可是猪,不是鸡鸭,虽然是苗条型的。可也有百多斤,如果发起狂来,一头向黄琼撞过来,就凭黄琼这豆芽一样的身材,肯定被撞飞了。
王路也知道自己这个命令下得有些荒唐,连忙边跑边嚷:“别硬来,把猪往我这儿赶往我这儿赶。”他也是糊涂了,黄琼挡不住抓不住。难道他吊着一只胳膊就能把二师兄给摆平了。
就算用上异能,王路也就是只能糊弄一下智尸,人家猪爷爷根本不吊你。
那猪左冲右突,搅得尘土风扬,王路追得急,不小心摔了一跤,黄琼身体不适,行动迟缓,眼见着那猪就要再次冲破两人的包围圈。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尖叫。猪的身形猛地一顿,扑通。硬生生摔倒在地上。等它挣扎着想站起身时,却发现已经站不起来了,它的一条前腿卡在了一个洞里,刚才那一摔,摔折了前蹄。
王路一怔,突然狂笑起来:“陷坑,是老子亲手挖的陷坑。没坑住丧尸,倒坑住了这只笨猪。”
陷坑,正是初次尸潮时。王路和封海齐等人挖的,只是尸潮过去后,大伙就把陷坑给忘了,年长日久的,有的陷坑塌了,有的陷坑里灌进了雨水,有的陷坑里长满了杂草,还有的陷坑里满是枯枝败叶,不要说王路忘了这茬,封海齐、周春雨、谢玲也同样想不起来,幸好那些陷坑都挖在阴面的山坡上,崖山众人建岗楼时,都没不小心中招。
万没想到,一只已经半塌的上面盖着落叶的陷坑,却让这只猪坚强倒了霉。
王路远远看到那只猪躺在地上哼哼着,挣扎了几次起不来,连忙冲着距离较近的黄琼喊道:“回岗楼上弄条绳子来,顺便用对讲机叫封部长派几个人来,咱们夜晚可以吃红烧大排了。”
黄琼应了声,转身正要走,王路又叮嘱道:“小心,地上有陷坑。”
王路话音刚落,黄琼正“唉”地答应了一声,哗啦一声响,灌木丛里钻出两个臭气冲天满身腐烂的身影--那是两只丧尸!
王路一瞬间就明白了:那猪,正是因为被丧尸追赶,才慌不择路跑到了后山上,它被黄琼和自己追赶着,却去而复返,也是因为山坡下有丧尸。
此时此刻,离两只丧尸最近的是摔断腿在地上哼哼的猪,接着是黄琼,然后是王路。
王路毫不迟疑冲着呆立着的黄琼吼道:“跑!快跑!回岗楼上去!”
黄琼转身跑了几步,却又站住脚:“猪要被丧尸吃了!”
笨丫头!性命交关的时候,谁还管猪啊!
王路大吼:“跑!”
当真是声如霹雳。
黄琼惊得撒腿就跑,可跑了没几步,一个转身,又向王路跑了过来。
王路两眼都红了--这孩子,搞什么名堂!
黄琼边跑边喊:“王队长,我来救你!”
救你妈个头啊!王路气得要死,你个丫头片子,赤手空拳,能救我个屁啊!
王路拼命挥舞双手:“回去!回去!我没事!我有异能!”说着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额头上,这次异能倒是极给他面子,立刻生了效,因为剧烈跑动带动的伤口的剧痛,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黄琼这才醒悟过来,往岗楼跑去。
王路虽然着急,却并不担心,原因很简单,因为有二师兄在两妖怪前挡着,这正如《读者》体的故事--如果有老虎在追我们,我没必要比老虎跑得快,只要比同伴逃得快就够了。老虎吃同伴时,就没时间追我了。有二师兄给两只丧尸吃,黄琼有足够的时间逃到岗楼上去。
然而,王路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那两只丧尸,居然视躺在地上哼哼的猪如无物,却视黄琼为无上的美味,居然绕过猪,紧紧向黄琼追了上去。
而黄琼刚才一番耽误,却错失了逃生的最好机会,两只丧尸,离她只有10来米远,更糟糕的是,有一只丧尸跑得快,已经挡在了她逃往岗楼的路上。
王路连声大喊:“滚开!滚开!”一边向黄琼方向急奔。
可惜的是,王路并不是卢锴,他的异能一向来指挥不了丧尸,而只能和智商更高的智尸沟通,而且这种沟通也并不是强制式的,近乎于“商量着来”,要不然,在试验室时。智尸也不至于违背他的命令袭击钱正昂了,所以,两只丧尸毫不停顿地向黄琼扑了过去。
王路跑得并不快,松软的土坡一踩就是一个坑,哪怕王路失去了感觉,不受伤口的拖累,可他跑不快还是跑不快。
就在这时,正受到两只丧尸围堵慌不择路的黄琼突然惊叫了一声。扑通摔倒在地,该死!该死!她也被一只老陷坑坑住了!虽然王路再三提醒黄琼小心,可盖着厚厚一层落叶的陷坑在急速跑动中,根本难以辨认,黄琼,还是中招了!
王路眼瞧见黄琼从坑里拨出了腿,站起来,又踉跄了一下,然后--两只丧尸就扑了上去重重将她压倒在地。
就在这一刹那,跌跌撞撞狂奔的王路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黄琼。该发动她的异能了吧。
没错,眼看着黄琼被两只丧尸扑倒。王路心中最先闪过的居然不是恐慌,而是惊喜――黄琼,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你的异能总该觉醒了吧。
然而,被两只丧尸扑倒的黄琼只是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就一动不动了。
两只丧尸压在她身上疯狂地撕咬着。
啊!王路狂吼一声,恨不能抬手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王路你这个王八蛋。这种性命交关的时候,你居然还想着什么激发黄琼的异能!
你丫的就是头猪!
黄琼根本没什么异能!
黄琼要死了!小姑娘要死了!
王路疯了一样地乱吼着,拼命向黄琼跑去――如果只是咬到四肢的话。及时砍下胳膊或腿,也还能活!
崩,一声响。
一支箭从王路耳边飞过,扑哧一声,正中压在黄琼身上的一只丧尸的太阳穴,贯脑而过。
几乎是同时,一人身影三步两步超过行动不便的王路,离着丧尸还有数米远时,手一扬,一把手斧正中埋着头啃咬的丧尸的后脑。
两只丧尸齐齐毙命。
却原来,是关新和卢锴匆匆吃完饭赶了回来,两人都是武器不离身的,远远听到王路狂呼乱叫,立刻知道事情大条了,狂奔而来,一眼就看清了现场的状况,卢锴带着早就上了箭的驽,当下甚至来不及用他的异能――距离远了点,略一瞄准就射,关新跑得快,靠近了才敢用飞斧。幸运女神这回站在了崖山这一边,匆忙中出手,居然都中了。
王路却没有一点欣喜之色,他冲着卢锴嚷道:“快,找把干净的斧头、柴刀,有酒精吗?汽油也行,消毒后赶紧给黄琼做截肢手术!”――但愿黄琼当时用双臂扶住了自己的头脸和身子,正像那天徐薇薇说的,宁肯把手塞丧尸嘴里,好歹能保条命。
卢锴煞白着脸刚要转身回岗楼,这时,已经扑到黄琼身边,将压在她身上的两只丧尸推开的关新道:“不用了。”
王路和卢锴一怔,王路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黄琼的两条腿一动不动――该死!该死!那孩子,终于还是没有得救!
她死了,肯定是被咬到了喉咙等致命处!
王路一屁股坐到了泥地上,因为极度的内疚――虽然黄琼之死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在最危险的时候,自己却还想着什么能不能激发这孩子的异能,光凭这一点,自己就是人碴!
关新抬起头来,脸上却是一片喜气:“王哥,没事儿,黄琼没事儿!她没被丧尸咬着!”
王路半张着嘴,半晌才道:“你、你没搞错吧,那两只丧尸可是撕咬了她好一会儿。”
关新笑道:“王哥你自己过来瞧瞧吧。”
在卢锴的搀扶下,王路一拐一拐挪到了黄琼身边,这才看清,黄琼面朝下扒在泥地里,两只手缩在袖子里,牢牢扶住了自己的头。
黄琼虽然没有穿戴盔甲或防暴服,但却穿了件厚厚的皮夹克,这夹克原是成人穿的,因为一时在山上找不到适合孩子穿的厚衣服,张丽梅等民政部也没时间改一下,所以就让黄琼胡乱穿着了。因为袖子太长,黄琼还挽了起来,折了两折。
受到两只丧尸攻击时,黄琼往地上一扑。顺势将长袖子拔拉下来,盖住了两只手掌,缩起脖子,捂住了自己的头,任两只丧尸撕咬自己的后背,硬是一动不动。
两只丧尸的攻击,只是咬破了黄琼的皮夹克外层,连里面的毛衣都没咬穿。
当然。这也幸亏关新和卢锴及时赶到,再给丧尸一些时间,黄琼必定要惨遭毒手。
王路松了口气,可立刻又提起了心:“这孩子既然没有受伤,怎么还一动不动的?难道是吓傻了?”
关新小心翼翼地翻过黄琼,三人都看到黄琼双目紧闭,关新拭了拭她的脉搏,听了听心跳,最后探了探呼吸,长出一口气:“王哥。不是吓傻了,这孩子是吓昏迷了。”
一刻钟后。接到对讲机关于黄琼受到丧尸攻击――嗯,惊吓昏迷的通知后,封海齐亲自带队,从石窟方向匆匆赶来一队人马,人形雷达沈慕古、刚刚轮班休息的周春雨、钱正昂、张丽梅和徐薇薇,甚至连王比安也来了。
钱正昂快速检查了一下黄琼,确认这孩子并没有任何外伤。只是因为过度惊吓而昏迷了,便让张丽梅等人将她送回石窟,王比安在旁边道:“送去龙王庙吧。我妈听说后快担心死了,再三说了,接回黄琼后,要送到龙王庙的卧室去。”
沈慕古爬上岗楼后,仔细感应了一下:“百米范围内没有丧尸。”
王路讪笑着:“我估计是没有了,这两只丧尸也不是智尸指挥来偷袭的,它们是追着这只猪上山的。”说着,指了下还因为摔断了腿瘫在泥地里哼哼的猪。
封海齐理也不理王路,铁青着脸,叉着腰瞪着女婿关新和弟子卢锴:“猪!你们他妈的就是两头猪!为了吃,居然擅离岗位,被丧尸摸上山了还不知道!养你们比养两头猪还没用!”
关新和卢锴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王路厚着脸皮道:“老封,这怪不得关新和卢锴,是我让他们回去吃口热乎饭的。我原本想着有我和黄琼管着,应该不会出事儿。”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应该不会出事儿,可偏偏就出事儿了,黄琼差点儿就没命了。
封海齐就当王路是放屁,不,当王路就是个屁,理都不理他,对关新和卢锴继续恶声恶气训斥道:“等会儿带队人马,立刻搜索这片山头,纵深200米范围内,细细检查一遍。今天晚上饭就不用吃了,到石坑里禁闭一夜,明天起床后,把老子给男女厕所的屎池给掏干净。”
听着搜索、不吃饭和禁闭,关新和卢锴还没什么,一听到掏大屎,两人立刻苦起了脸,那厕所虽然启用没多久,可也架不住近30号人用啊,坑里早就积了不少黄白之物了,幸亏天气冷,臭气还不太浓烈,可即使这样,徐薇薇等娘们上厕所时还要戴个口罩。
王路更觉得对不住关新和卢锴了,让他们回去吃饭是自己的主意,带着黄琼抓猪结果被丧尸偷袭也是自己闯的祸,最后还是靠了关新和卢锴才救了小姑娘,结果,背黑锅的还是他们。
王路磨蹭到封海齐背后:“这个,老封啊,这事儿怪我,都怪我,关新和卢锴他们就用不着受罚了吧?实在不行,要不你罚我。”
封海齐终于转过身:“王队长,你是武装部部长还是我是武装部部长?”
王路一怔,忙道:“当然你是武装部部长。”
封海齐断然道:“那好,既然你信任我,那么关于武装部的一应事物,你都不要再瞎插手了。”**扔下这句话,封海齐转身一瞪关新和卢锴:“傻站着干什么?行动!”
关新和卢锴连忙带上沈慕古、王德承等人,往后山坡冲了过去,纵深200米,差不多40000平方米的山头要搜索,这可是在山林,不是在平地上,不抓紧时间的话,不但自己吃不上晚饭,还害得沈慕古等人也要错过饭点。
王路碰了一鼻子灰,挠了挠头,不敢再看封海齐的脸色,灰溜溜地向龙王庙而去。他只是羞,倒并不恼,封海齐的话有道理,他才是武装部长,崖山上少有的部队专业人才,想建设一支足以保卫崖山的武装力量,王路必须依靠他,乱插手的下场――今天发生在黄琼身上的事,就是最好不过的例子。
王路蔫不拉及的回到龙王庙前,远远就看到陈薇站在门口,虽然知道老婆大人少不了一顿数落,但想着陈薇好不容易照顾好蔡春雷回家休息一下,又被自己搅和了,王路就一阵儿的过意不去,腆着脸小跑过来:“老婆,外面风大,有话进屋说吧。”
陈薇瞪了他一眼:“黄琼已经醒了。”
王路吁了口气:“好、好、好,本来嘛也就是吓了一吓,并没有真伤着。”
陈薇依然瞪着他:“她失忆了。”
王路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那孩子失忆后一直没恢复,连跟着老封学的本领也忘光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两只丧尸给扑倒,我记得她是带着螺丝刀的,好歹也能一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