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关前攻防城中守军虽然损失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也有了一万余人的伤亡,对于攻守双方来说,这是一个正常的比例,可是对手是大梁军中的二级部队,地方部队,这样的伤亡不免让城中将领感觉到有些难以接受,而且这样下去,敌军兵多将广,自己城中死一人便少一人,人数一少,防御力便有所下降,如果这种攻击再持续数日,说不定真的能被敌军破城了。
胡飞看着士兵们将同伴的尸体一个个的拖下城墙去,并且将城头的血水扫向城下,虽然今天成功的守住了城墙,可是他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甚至有着深深的忧虑,敌军的强悍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而且陈宏的指挥若定也让他心有余悸,他承认,比起陈宏来,自己还有着不小的差距,虽然自己在不断的努力之中,如果大梁军能够一直保持今天的这种战斗力,恐怕就算是宋仁赶来双方也还是一个僵持不下的局面啊,胡飞长叹了一声,越发感觉到了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
郑虎大步走上城头,来到了胡飞的身边,今天的守城大战,郑虎可是一直冲在了第一线的,也正是因为有了郑虎这样的猛将,守军的损失才少了一些,否则还远远不止这样的伤亡数量。
郑虎今天穿了一身金色的甲胄,配合起他高大威猛的身材,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一般。
可是现在再看呢,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下面的护城河捞起来一样,盔甲上有些地方结成了血块,而有些地方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血。
胡飞眉头一皱,他天**洁,郑虎身上冲鼻的血腥味让他很不舒服,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战场,而自己是一个军人。
“嘿嘿,今天这仗打的可真是过瘾了,大梁这帮小子这是要发疯啊,娘的,比起当年的大成精兵也差不了多少了,老子差点没挂彩,”郑虎嘟囔道。
胡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简直就是一个怪物,打了一天的仗,别人都筋疲力尽,浑身是伤,就郑虎还是精力十足,连块皮都没破,整个人悠闲的像是逛了一天的集市一样。
胡飞从小受的是正规的军事教育,因此他认为为将者需重智而非重勇,匹夫之勇在两军对战中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而且那种有万夫不挡之勇的大将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罢了。
然而郑虎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观念。
这是胡飞和郑虎两人第一次携手作战,胡飞显示了其机智,而郑虎显示了其勇猛。
郑虎今天可以说是居功至伟,他带着三百亲兵,哪个位置的守军压力大,郑虎就扑到哪一边,手中操着一柄大刀砍起人头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容易,他前后扑灭了敌军的十数次有威胁的进攻,三百亲兵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郑虎亲手杀死杀伤敌军少说也有数百人,这种能力,让胡飞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且胡飞发现,郑虎出击的时间把握的十分准确,往往一击必中,让敌人难受万分,他的每一次出击都能成功的压倒敌军的气势,同时提升己方的士气,其所发挥出来的作用远远不止于杀敌数百人而已。
“郑将军,今天辛苦了,”胡飞由衷的道。
郑虎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没什么,咱们分什么彼此,都是自家兄弟,老胡啊,今天大梁这帮兔崽子可是真拼命了啊,这种攻势持续下去,恐怕兄弟们挺不住啊。”
胡飞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城中兵力有限,这样打下去,只需再有两天的时间大家就撑不下去了,不仅仅是兵力的问题,士气上面也将受到沉重的打击。
“我已经放出了十几只信鸽,通知宋将军改变计划了。”
郑虎叹了一声,嘿嘿笑道,“以陈宏所表现出来的精明,他既然发现了老宋的行踪,你猜他会让老宋顺利的赶过来吗?”胡飞一楞,心中大惊,不错,郑虎说得对,陈宏肯定会使出各种办法拖延宋仁的前进,企图在宋仁到达之前攻下东门关,看今天这架势,恐怕是存了破釜沉舟的心思了,即使伤亡惨重也在所不惜,面对着这样的敌军,该怎么办?胡飞陷入了沉思之中。
“明天的战斗使用强击弩吧,”郑虎突然道,强击弩就是当年郑虎在攻打河东城时所使用的那种巨弩,因为其威力奇大,所以被方云命名为强击弩。
近年来,强击弩的生产工艺又得到了很大的改进,威力更胜从前,而且数量也增加了许多,此次郑虎这里共带来了五千张强击弩,十万支精钢弩箭,三十万支精钢箭头的弩箭,因为全部使用全身精钢所制的弩箭太过耗费资源,因此现在大多数的弩箭箭身是竹子,而只有箭头是钢制的,这样虽然威力小了一些,但是数量可以更多。
“强击弩?”胡飞犹豫了一下,可是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使用强击弩虽然代价大了一些,可是比起士兵的生命来,哪个更重要胡飞还是知道的,而且没有足够的兵力的话,说不定会使整场战争陷入对河东不利的局面,因此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只是强击弩向来后坐力极大,如果是朝下射击,恐怕没有几个士兵能够把握的好,”胡飞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没事,朝天上攻击就行了,地面会化解后坐力的,”郑虎轻描淡写的道。
“你是说…”胡飞一怔,“直接攻击后军?”郑虎点了点头,“不错。”
要知道,强击弩的威力极大,射程远远高出普通弓弩,因此如果是朝天而发,完全可以绕过前方攻城的敌军直击后军,这样,敌军措不及防之下必定会阵脚大乱,伤亡惨重,这样对于前方攻击的敌军也必定造成心理上的巨大压力,郑虎这一招不可谓不妙啊,胡飞深深的看了郑虎一眼,突然发现自己对郑虎的认识还是不够深,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难以捉摸了?第二天一早,大梁军将士们早早的就起来了,虽然有些士兵还累得睁不开眼睛,但是大帅陈宏已经精神抖擞的站在那里了,谁还敢放肆?陈宏看了看大营中慌而不乱的士兵们,心中感到一丝安慰,这些士兵在生死关头所表现出来的气势是他所没有想到的,看来人到了危急关头往往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来,如果还是几天前的那些士兵,恐怕昨天的大战伤亡人数还要增加许多,然而即使如此,昨天的五部人马也已经有近半数被打残了,今天的战斗,恐怕比起昨天来要更加惨烈,不知道将士们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陈宏的副将贺振方走了过来,施礼道,“大帅早。”
此人乃是五万近卫军的统领,虽然军略不及陈宏,但是勇猛善战,也是大梁难得的一员大将,任命他为陈宏的副将,主要是因为近卫军向来心高气傲,且不是陈宏的部署,卫景担心陈宏无法很好的驾驭他们。
陈宏还礼,“贺将军早。”
“今天还要继续进攻吗?”贺振方小心的问道,对于陈宏,贺振方是十分钦佩的,因此给陈宏充当副将他也心甘情愿,没有一丝的不满。
“是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陈宏轻轻的摇了摇头,“如今之势,已成定局,我等若不以死相拼,怕是会一败涂地,都是本帅指挥不当,致使大军陷入如此境地,惭愧啊。”
贺振方连忙劝道,“大帅说得这是什么话,要不是大帅指挥有度,说不定还要伤亡多少兄弟呢,如今的局势,换作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做的比大帅你更好了。”
陈宏呵呵笑道,“振方,你不用安慰我了,如果战胜,即使没有功劳倒也没什么,可是一旦战败,所有的责任都是我一个人的,就算是别人想抢都抢不去。”
听了这番话,贺振方心中黯然,不错,这些年来陈宏在朝中受人排挤,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这次能够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他,也是因为朝中再没有更称职的将领了,何况大王不傻,知道陈宏的本事,虽然如此,可就算陈宏得胜而归,朝中无人,恐怕也难以落得什么功劳下来,若是落败,那些从前就排挤他的人更加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因此可以说陈宏现在就像是在走钢丝,最多也就是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而已,他身上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大帅,今天攻城的任务交给我们近卫军吧!”贺振方大声道,他想尽自己所能来帮助陈宏。
陈宏摇了摇头,“不行,振方,近卫军是我们的杀手锏,不到最紧要的关头不能用出来,这五万近卫军,用的好了,甚至可以让胜负易手,我们对东门关的攻击,并不一定要拿下城池,只不过是为了给守军造成最大程度的压力罢了,用近卫军去进攻,伤亡太大,将来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不好交代,而且那些地方军,也该让他们好好的学习一下了,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下来的,将来都将是我大梁军中之魄!我等身为军人,目光也应该放的长远一些,不能仅限于眼前的利益,能够拥有一支强悍的军队,我大梁才能在这场天下的争夺中幸存下来。”
贺振方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朝廷这样对待陈宏,可是陈宏还是为大梁殚精竭虑,甚至考虑的这样深远,这甚至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就算是朝中又有几人能够想到呢?放着这样的人才而不用,这真是大梁的悲哀啊。
范历、周阳、钱明远三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向陈宏和贺振方施礼,道,“大帅,贺将军,末将请战!”三个人的眼睛都是通红,陈宏看得出来,他们昨晚应该没有睡好,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睡,昨天的战斗中,陈明泰阵亡,孟林基本崩溃了,剩下这三人难免心中不服气,可是三部都已经伤亡惨重了,而且这些士兵有留下来的必要,陈宏怎么能答应他们的请求,“不行,”陈宏断然拒绝了他们。
“大帅!”三人翻身跪倒,“请让我们出战吧!我们要为陈大哥他们报仇!”“胡闹!”陈宏脸一沉,“你们敢违抗军令吗?来人呐,把他们给我拖下去,杖责五十!”几个士兵听命走了过来,一个个面无表情,上前拖起三人就要去行刑,贺振方连忙道,“大帅,念在他们也是一心为国,就饶了他们这次吧,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自损大将岂不是叫敌人占了便宜?”陈宏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哪里能真打,此时贺振方给了一个台阶,他也就顺着下来了,沉吟了片刻,“罢了,既然是贺将军为尔等求情,就姑且将这五十杖记下了,下次若敢再犯,二罪并处!还不谢贺将军?”三个人面面想觑,无奈之下只得向贺振方道谢,“多谢大帅,多谢贺将军。”
虽然是不甘心,可是陈宏此时大发脾气,他们哪里还敢有二话,只能怏怏的退去了。
不多时,大梁今天的攻击开始了。
这次陈宏一改昨天的战术,上来便施加了极大的压力,三万大军同时朝着东门关的城墙冲了过来,城头上的守军只觉地面似乎都被震得瑟瑟发抖,一个个面露紧张之色,看来今天将比昨天更加难熬啊。
郑虎、胡飞、武魁等将领走上城头,看着下面的敌军,均皱了皱眉头,胡飞手一挥,“弓箭手上!”三千弓箭手从后面冲出,在城头迅速找好自己的位置,手中强弓拉起,宛如满月,“射!”随着指挥官的一声呐喊,三千支羽箭高高飞上了天空,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极美的弧线,猛地一顿,继而改变了方向,朝着下面猛扑下去。
“不好啦!”城下的大梁军看到了头顶的箭雨,有人心中一慌,不觉大声叫了出来。
“盾牌!”一个军官大声的叫道,机灵的士兵迅速举起了手中的盾牌顶在头上,虽然是木制盾牌,但是毕竟聊胜于无,而反应迟钝些的士兵则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走上沙场,只是,他们付出的学费过于昂贵了。
空中的羽箭雨点般落了下来,无情的将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顶起盾牌的士兵穿透,死死的钉在了地上,鲜血猛地溅了出来,染红了身边同伴的衣服,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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