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客音族长的策略其实很简单,首先他故意将土洛垣、高屏等四部的阴谋泄露给北客音部,却又提前同样的消息告知了古勒廓部,而有北客音部为四部的阴谋做印证,他们南客音部就能在古勒廓部那里博取好感,显示他们投靠的诚意。
南客音族长已经认定古勒廓部是漠北草原上未来唯一的霸主,他做出这番举动实际上也是为了自己部族的未来考虑;同时他断定北客音部会与自己做出同样的判断,按照常理推断,古勒廓部一定会欣然接受南、北客音两部的归顺,以巩固他们在燕北草原上的势力。
当然,让南、北客音同归于古勒廓部的统治并不是南客音族长的唯一考虑,实际上他思考的远不止这些,北客音部族桀骜不驯,虽然作战勇猛,但始终不能融入鹰戎部族,古勒廓部自然也要防范着他们。
因此,当古勒廓部横扫燕北草原之后,如何对待南、北客音这两支山戎部族也就成了他们的头等大事。历史的经验给予了鹰戎统治者足够的智慧和范例,“亲南疏北”的政策将会得到延续,甚至有可能强势的古勒廓部会默许南客音吞并北客音,以将这两支山戎部族逐渐同化为鹰戎的部族。
南客音族长考虑的很深远,他认定只要将南客音与未来的霸主绑定在一起,未来的燕北草原就一定会有南客音的一席之地,他们的部族有可能因此发展壮大,甚至将北客音部这个同胞、宿敌吞并。因此,他做出了这个选择,也是为了南客音部的整体利益着想。
然而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古勒廓部根本就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对方与土洛垣、高屏等四部摊牌之后,却没有做出要庇护自己部族的表示,那就意味着,如今在燕北草原上,南客音不仅要面对着北客音这个强劲的宿敌,还要面对着来自昔日盟友的威胁!一着不慎,南客音族长将自己和族人置于了最危险的境地,此时此刻他感到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对古勒廓部心存幻想!
“南客音族长,他们都走了,你呢?”古勒廓部的老族长端坐在帐篷里,双目微闭。
南客音族长苦笑道:“老族长,你可真是将我、将我们南客音全部都给卖了!”
“说什么卖不卖的!”老族长说道,“是南客音族长你自己想得太多,我们古勒廓部不信任燕北草原上的任何部族,连同属鹰戎诸部的土洛垣、高屏等部都不能相信,又岂会信任你们这些山戎部族呢?”
“呵呵……”南客音族长也瘫坐在车板上,“中原人有句话说对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鹰戎人是这么看我们南客音部的,可怜我们南客音还将自己视为鹰戎的一份子!呵呵……”
南客音族长这番话说得怅然凄凉,感慨南客音部这么多年为了融入鹰戎部族,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甚至不惜与同胞北客音部自相残杀,然而却依然被鹰戎人视为“异族”!真是何其的讽刺!
古勒廓部老族长闻言也长叹一声道:“鹰戎诸部自己尚且不能同心协力,何况与你们这些新归顺的部族!也罢,老朽说过要给予你们南、北客音‘奖励’,现如今北客音部已经表明了与我们敌对的态度,他们自然是轮不到了;但你们南客音却仍是可以获得这个‘奖励’!”
“呵呵,什么‘奖励’……”南客音族长摇摇头,颓然道,“不过又是拿我们山戎人开心的把戏吧?”
老族长的双眼之中透着真诚的光芒:“地盘!”
“地盘?”南客音族长忽然精神一震,“哪里的地盘?”
“燕北草原上竟是南客音部的敌人,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便只能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老族长说道,“你们不妨迁入晋北草原,在那里寻一块水草丰美之地,繁衍、壮大你们的部族!”
听到这话,南客音族长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沉默了良久并没有说话。
见对方还有犹豫,老族长继续说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们古勒廓部的王庭因黑鼹、云弦等四部叛乱而毁于战火,但这四部因惧怕我们古勒廓部的报复而逃离了原本的领地,因此旧王庭的四周如今是空空如也!其实那里水草之丰美远甚于你们现如今的地盘,迁徙至那里你们南客音部绝对不会吃亏!”
“但是……”南客音族长皱眉道,“必经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我看南客音族长你仍然放不下北客音这个同胞、宿敌吧?”老族长打断了对方的话,“然而现如今的形势你也清楚,你们出卖了土洛垣、高屏等四部,他们是断然不会再接纳你们的!而北客音对你们虎视眈眈已久,没有了盟友,你们就只能等着被北客音这个宿敌给吞并,千万不要再有南客音吞并北客音的妄想了!”
“吞并北客音部”是南客音部历代族长的夙愿,当年南客音实力最强的时候没能完成这个目的,现如今双方实力对比的天平往北客音一边倾斜,要吞并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南客音族长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当年有燕北草原的霸主哈勒温部的支持,他们都没能吞并北客音,更何况现在南客音部自己就是过江的泥菩萨——自身难保,又何来的能力吞并北客音部?
沉默了良久,南客音族长才下定了决心:“这是天意啊!燕北草原上没有我们南客音的容身之地了,那我们就只能追随古勒廓部前往晋北草原!只是希望晋北草原上能寻到一块供我们南客音部族繁衍生息的乐土!”
老族长忽然一把抓住了南客音族长的手,用坚定的口吻说道:“有,晋北草原上当然有你们南客音部族的栖身之所!”
南客音族长捧着老族长的手置于自己的额头,啜泣道:“多谢古勒廓部收留!前往晋北草原后,我们南客音部也算是彻底断了与北客音部的一段渊源,也远离了山戎了故土!自此以后,只求古勒廓部待我们南客音部与鹰戎诸部无异!”
“那是当然!”老族长说道,“自此以后,南客音部就是我们古勒廓部的追随者、忠诚的盟友!我们古勒廓部绝对不会亏待自己人!”
南客音族长抬起头,眼中噙着泪花:“老族长言出必行?”
“言出必行!”说着老族长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制的令牌,上面雕刻着一只振翅高飞的苍鹰——正是古勒廓部权力的象征“金令鹰牌”。
“老朽代表大单于,在此接纳南客音部入晋北草原,视其为同胞肱骨,与我古勒廓部子民无异!”老族长拿着“金令鹰牌”庄严地说道。
“多谢古勒廓部接纳!”南客音族长匍匐在地板上,谦卑地叩拜道。
……
帐篷外,率先离开的土洛垣、高屏、白隼和棕罴四部族长聚在一起,边走边不时地回头看着华丽的马车,却始终不见南客音族长出来。
“南客音族长在里面做什么?这么久还不出来?”白隼部族长疑惑地说道。
“哼!他们出卖了我们四部,却又被古勒廓部抛弃,此刻怕是在跪舔古勒廓部族长的鞋底、祈求他们的庇护吧!”棕罴部族长讥笑道。
土洛垣部族长和高屏部族长却是满脸的凝重之色,他们没想到针对古勒廓部的计划会被南客音族长给出卖,对自己部族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没有棕罴族长那份闲心取笑南客音部。
“南客音族长固然可恶,但事到如今,我们应该好好计划下‘善后’之事!”高屏部族长说着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落在身后不远处的北客音族长。
北客音族长同样也是忧心忡忡,虽然他在帐篷里态度强硬,但他也清楚北客音的战士虽然英勇,却与古勒廓部相比仍然实力悬殊,未来若是同时面对土洛垣、高屏等四部与古勒廓部,他们北客音部只怕躲不过覆灭的危险。
“怎么样北客音族长,古勒廓部的‘大腿’不好抱吧!”高屏部族长似笑非笑地说道。
北客音族长也弯起嘴角,反讽道:“何止古勒廓部,之前的哈勒温部,还有你们四部的‘大腿’也不好抱!高屏族长若是准备向我讨回后背那一拳的仇,我欣然奉陪!”说着北客音族长一前一后跨开双腿,摆出一副干架的架势来。
“不急不急!”高屏部族长摆手道,“中原人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我们面临着共同的敌人,可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北客音族长,不如我们四部与你们结盟共同应对古勒廓部,你看如何?”
“结盟?”北客音族长笑了笑,“我们北客音部独来独往惯了,可不想与你们这些‘高贵’的部族走得太近!”
高屏族长摇摇头,说道:“北客音族长此言差矣,现如今燕北草原上以古勒廓部最强,我们四部次之,你们北客音最弱。要对付古勒廓部的威胁,我们这些弱者只能联合起来,才能在古勒廓部的威压之下获得喘息的机会!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南客音族长现在应该在祈求古勒廓部的庇护,这对你们北客音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利啊!”
北客音族长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帐篷,依然不见南客音族长出来,他的面色愈加凝重起来。
“结盟也可以!”北客音族长想了一会松口道,“不过我们北客音只保证不与你们四部为敌,却不会为你们与古勒廓部的开战提供帮助!”
一直不说话的土洛垣部族长开口道:“北客音族长,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独善其身!”
“出兵是可以,不过得事先说好价钱!”话锋一转,北客音族长脸上露出了笑容。
“成交!”高屏族长满意地点头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