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洛垣、高屏、南客音、白隼、北客音和棕罴六部族长从金帐里出来时,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一次与赛珂单于的会面,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是哈勒温部还是古勒廓部,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霸权旁落!六部虽然等来了哈勒温部的倒台,但古勒廓部要继续压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这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族长们阴着脸骑上了坐骑,互相寒暄一阵后便在护卫们的簇拥下、缓缓赶往自己部落的驻营地。
当夜,南客音位于左部王庭北方四十多里的驻营地依旧火光通明,而位于营地最中央的大帐中,聚集了白日间刚刚聚首的四大部族——土洛垣、高屏、白隼和棕罴——的族长。
大帐中的气氛完全没有白天在金帐时的剑拔弩张,此时帐里弥漫着和睦却又凝重的氛围。
“果然如土洛垣族长所料,古勒廓部也在觊觎燕北草原的霸权!”最先开口的南客音部落的族长,大帐中跳跃的篝火也照不开他阴沉的脸色。
高屏族长也是攥紧了拳头,愤愤地说道:“只可惜,这么些年来我们耽于彼此间的勾心斗角,没能拧成一股合力,趁着哈勒温部内乱之际将他们铲除!如今却被古勒廓部打着‘复仇’的旗号歼灭了哈勒温部,而我们却又要忍受古勒廓部的欺压!”
白隼部族长也附和高屏族长道:“的确如此!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摒弃前嫌,好好地算计一番,让古勒廓部乖乖地将地盘让出来!”
“此时怕是不好办!”棕罴部族长黝黑的老脸神情凝重,“在金帐中诸位也听清楚了,赛珂单于说他要调解南、北客音两部间的矛盾,事实上就是要借着‘调解’来确立他们古勒廓部在燕北草原上的霸主地位!到时候古勒廓部成了漠北草原上的‘共主’,我们就要任人宰割了!”
“棕罴族长的意思是,在会盟之前动手?”南客音族长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之色,“只要灭掉了古勒廓部,北客音那些蛮子就蹦跶不了多久了!”
“南客音族长,原来你最在意的还是要灭掉北客音这个穷亲戚!”白隼部族长“嘿嘿嘿”地怪笑着,“要让我说,我们五部应该让北客音与古勒廓两家狗咬狗,拼个你死我活之后再出来收拾残局,这样就一举两得了!”
“白隼族长好计谋!”南客音族长赞叹道,继而脸上又浮现出了为难之色,“不过古勒廓部与北客音素无交集,如何才能够挑动他们之间的矛盾呢?”
“这……”白隼部族长的笑容僵住了,他这个提议只是临时起意,其实也没多往那里想,却不曾想这句玩笑话被南客音族长给当真了。
高屏族长摆了摆手,对于南客音族长说道:“白隼族长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北客音势单力孤,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外援,古勒廓部实力强大,他们虽然不畏死,但也不会傻到自己寻死的地步!挑拨他们之间开战,还是不要想了!”
“高屏族长说得有理!”土洛垣族长接话道,“眼下的情势,我们五部的大军分散各处,难以对古勒廓部的精锐狼骑造成威胁!而且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三天后的会盟!”
六部族长离开金帐前,古勒廓部就调解南、北客音两家的矛盾定下了时间,就选在三天后的两部边界,由赛珂单于主持会盟,南、北客音两部达成和解的协议,而后古勒廓部必然利用会盟的机会向其余四部施加压力,让他们承认协议的效力,同时奉古勒廓部为“盟主”,即向古勒廓部俯首称臣。
“会盟一事嘛……”高屏族长皱着眉头沉吟道,“如果我们在会盟的当日向古勒廓部发难,成算能有几许?”
“高屏族长的意思是……挟持赛珂单于?”白隼族长试探着问道,“按照惯例,会盟当日任何人都不能携带武器,赛珂虽然是古勒廓部的金枝玉叶,但草原男儿都习得一身拳脚本领,凭我们五个老家伙不一定能够制得住他!更何况还有北客音族长在,他的身手我们可都是见识过的!”
北客音族长虽然身材矮小,但是身手矫健、颇有膂力,曾经赤手空拳与一只猛虎肉搏,生生扭断了老虎的脖子,其武艺之高可见一斑。
“当然,会盟的地点选在南、北客音的边界,趁着这三天的空档,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土洛垣族长看着篝火的眼中露出一丝异样的光彩,“我们可以实现在会盟之地挖掘地道,将刀斧手藏于地下!只待赛珂和北客音族长一到,伏兵既出,将他们二人砍成肉酱!”
“没有了赛珂单于的鹰戎狼骑,也就如同‘无头苍蝇’苍蝇一般!”高屏族长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继续补充道,“而聚集在外围的五部大军向鹰戎狼骑发动攻击,失去了主帅,狼骑纵使再悍勇,也难以抵挡我们的突然袭击!”
白隼、南客音和棕罴三部的族长面面相觑,听土洛垣和高屏族长的口气,这套方案显然是经他们二人商量之后才得出来的。只是,一向勾心斗角、视对方如仇敌的两部怎么突然就能坐在一起共同行动了?难道真的是古勒廓部的威胁所致?
“看来,就如何对付古勒廓部一事,两位族长已经达成了共识?”棕罴部族长看向土洛垣族长,脸色有些沉重。棕罴部在六部之中实力最弱,因此抱紧了土洛垣的“大腿”,多年来两部已经亲如一家,可在对付古勒廓部这件大事上土洛垣部没有事先与他们商量,反倒是和他们的对手高屏部先商量好了,令棕罴族长有种被忽视的感觉。
当然这样别扭的感觉白隼和南客音两部族长心中也有,但他们更多的是疑惑——虽然土洛垣、高屏等五部联合起来的兵力有十万之众,但依然不是只有三万余人的精锐狼骑的对手,这两部的族长又是有什么底气与古勒廓部为敌的呢?
土洛垣部族长看出了三部族长心中的困惑,然而他并没有说破,只是对他们说道:“眼下我们五部必须同气连枝、一心一意对付古勒廓部,万不能因为一些私下的恩怨而耽误了大计!”
“不错,这次古勒廓部妄图取代哈勒温部在燕北草原的位置,我们五部就要让他们知道——燕北草原上没有古勒廓部的立足之地!”高屏族长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狠狠地说道,“会盟的当日,就是葬送古勒廓部的忌日!”
“既然二位族长已经商议妥当,还请将会盟当日的具体行动计划告知我等!以及我们三部该如何配合、如何善后?”南客音族长朝土洛垣和高屏部族长拱手道,道出了最为关心之事,“以及……如何处置北客音部?”
土洛垣看着南客音部族长,对这个盟友的表现略微有些失望:“南客音族长,我们的敌人是古勒廓部,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甚至应该北客音部也拉入我们的阵营中来!你一直记挂着与北客音之间的私怨,这对我们的大计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是是是,土洛垣族长教训的是!”南客音族长当面被土洛垣训斥,感觉脸上无光,边说边擦着汗道,“北客音那边就不去管他了,能参与我们最好,若是不肯参与,却也不能将机密泄露!”
高屏族长站起身来,朝着南客音族长微笑着说道:“所以今日在金帐中我们站在了北客音的一边,算是卖他们一个人情!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就该主动向我们高屏部表达心意!且给他这个机会,若是到会盟当日还不来与我们交涉,那就休怪我们辣手无情了!”
“高屏族长思虑周全,我等佩服!”南客音和白隼族长齐声道。
“好了,接下来由我来向诸位说明会盟当日的行动细节,以及这几日我们五部应该要做的准备!”土洛垣部族长也站起身来,在大帐中来回走动,将这三日里诸部应该做的准备以及会盟当日的行动细节、时机配合事无巨细一一详述,听得南客音、白隼和棕罴三部族长瞠目结舌。
土洛垣族长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时辰,高屏族长不失时机地做补充,感觉他们的关系比同盟还要亲,完全看不出这两个部族之间原来也有着你死我活的私怨未了。
土洛垣族长说完整套计划之后,对高屏部之外的三部族长说道:“我们这边的行动就是这些,诸位都清楚了吗?”
“……”三部族长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清楚了!”
“这个计划太过大胆,是否真的能够对古勒廓部一击制胜?”棕罴部族长忧心忡忡地问道。
土洛垣部族长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棕罴部这支“小兄弟”说道:“放心,此次行动万无一失,即便赛珂能够逃过一劫,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古勒廓部是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当然他们也绝没有能力再回到燕北草原!漠北的天要变了,变的可不仅仅是燕北草原,还有晋北草原以及西域!”
“诸位族长,我还要劝告诸位一句!”高屏族长满脸凝重地说道,“此计必然能够重创古勒廓部,你们不要因为担心此计不成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今夜商议的行动只不过是整个‘覆灭古勒廓部’大计的一部分,纵然此计不能毁灭古勒廓部,他们也不能长久!所以……”
“我们必严守机密,若有泄露必当天谴!”南客音、白隼和棕罴三部族长摸着心口指天发誓道。
“很好!”土洛垣和高屏部族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