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肖芝荷(1 / 1)

秋刀 秋刀 2280 字 11个月前

北风呼啸,乌云笼罩着天幕,夜色更浓了。

元宵节那天,武翰阑、周榆和段江流仔细察看了嵩阳帮的地形。段江流确信,唯一真正了解嵩阳帮的方法就只有夜探嵩阳帮了。今夜月黑风急,正适合搞间谍活动。所以,他完全不顾武翰阑的阻拦,硬要一意孤行,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和智慧探听到消息,并能全身而退,毫无伤的回来。武翰阑却不以为然,说他赢了一次就轻敌,是习武者的大忌。但他又打不过段江流,只好随他去。不过他始终不放心,决定和段江流一起去。武翰阑事先做了布置,万一他和段江流出了什么事,就由周榆善后。周榆也相信他们俩人的轻功高,互相照应,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天像墨一样黑,风像刀一样刮。俩人蒙着面越墙而入。庭院里的灯笼大多已经熄灭。光线十分暗淡。他们已经对嵩阳帮的后院布局研究过,知道最前排是客房,关犀一定住在里面。俩人现有一间客房亮着灯,就向亮着的窗户移去。房内有人谈话,仔细的听,他们一句也听不懂。房内人说的不是汉语。段江流捅破了窗户纸,望见关犀坐在上的位置,一个汉服打扮的人站着和他说话,就像此人是他的仆人一样。武翰阑看了也感觉奇怪:关犀怎么会说外语?站着说话的人怎么会如此尊敬他?俩人在窗外呆了一会儿,没有得到更多的收获,于是决定离开。段江流一转身,剑鞘不小心碰在了木墙上,出沉闷的撞击声。俩人立刻停止了一切动作,静听房内的动静。房内的谈话声并没有终止,段江流感到无比庆幸,武翰阑的心却是虚的:难道关犀连这么大的响声都没有听到?不可能!他感觉不妙,拉起段江流的手就跑。就在此时,关犀的剑刺穿了木板,正好刺在段江流刚刚呆过的地方。俩人跑出三丈有余,关犀他们追了出来,隐约能够看见俩人的背影。段江流潇洒的施展轻功,他此刻十分自信。武翰阑却清醒的认识到:目前他们还没有脱离虎口;一般的江湖高手,对于在夜色中逃跑的人,往往会射暗器。不出所料,有三股强劲的风向他和段江流的后背袭来,他来不及转身,用刀鞘挡住了飞向段江流的两枚暗器,第三枚刺中了他的后肩。他强忍住痛,一声不响的向前跑,他知道关犀决不会就此罢休的。越过了庭院,段江流准备往街上跑,武翰阑叫住了他,俩人向后山跑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后面没有人追过来。段江流问:“为什么不往街上跑?”

“因为街上有光亮,我们无处可躲。”武翰阑的声音颤抖着,他正忍受着痛苦。“我肩上中了暗器,有毒,快拔出来,再把毒血吸出来。”

段江流照做了。“我们要赶快找大夫解毒!”

“可是我们不能上街,关犀一定在街上等着。”

“扬州这么大,我们不一定会撞上他。”

“万一撞上了呢?你会不会扔下我就跑?”

“不会的!义字当头,我决不会做不义的事。”段江流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

“你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那我岂不是连累了你。”

段江流不知如何回答,他心急如焚。“算了……可是……你会不会毒身亡……啊!对了,山上也有大夫。来!我背你去。”

已到了月亮升起的时刻。虽然被厚厚的云层遮着,月光依然可以冲淡夜色。段江流背着武翰阑在山间穿梭,最后登上了一座较大的山。这山的坡度并不大,草木十分茂盛,从山脚到山顶,大约五里地光景。山顶有一块不大的空地,有被人开垦过的痕迹。段江流来到空地边上的木屋前,刚进院子的门,一条黑毛大狼狗飞奔出来。段江流吓了一跳。自从小时候被狗咬过之后,他见狗就打,可是眼前的狗他却打不得,一是因为他怕打不过,二是因为打狗还要看主人。

“回来,欢欢!”一名年轻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名叫欢欢的狗跑回主人的身旁,摇着尾巴看着不之客。“他是不是中毒了?”女子问段江流。

“是。这里不是住着一位老大夫吗?”

“他是我爷爷。和奶奶一起到云南大理去了。我在这里帮忙照料药草。”

“你一个人在这儿?”

“你真有趣,背着的人都快死了,还有闲心问这么多问题。”

“哎呀!”段江流现武翰阑已经昏迷,突然急得叫起来,“你会解毒吗?”

“我试试看。快进屋吧。”

年轻的女大夫验伤、把脉、拔火罐、开药,麻利得很,显然是个老手。她拿出一粒药丸,问段江流:“你会喂药吗?”

“不会。”段江流直摇头,生怕女大夫误会他说“不会”是因为谦虚。

“那你去煎药吧。”她打开一些柜子,三下两下就抓了一副药,交到段江流的手里。然后,她左手握住武翰阑的两腮使他的口张开,右手将药丸丢了进去。段江流心想:早知道喂药这么简单,我就选择喂药了。其实,炉火烧得正旺,煎药也不麻烦。女大夫用药水给武翰阑擦洗伤口,然后敷药、包扎,她干得既迅又仔细。

“你让我们进来,不怕我们是坏人?”段江流突然问。

“段江流段大侠会是坏人?”

“呵!你认识我?”

“你是名声鹊起,扬州城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

“想不到我这么有名。”段江流沾沾自喜,瞧见女大夫正看着他,显得很不好意思。“可是,我怎么不认识你?”

“因为你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

“我是大人物!对,我应该是大人物。”段江流又得意洋洋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么一点点克制,他一定会手舞足蹈的。

“武帮主,你醒啦!”女大夫显得很高兴,“段大侠,把药倒好,准备给武帮主喝。”

“姑娘,大恩不言谢,请问姑娘芳名?”武翰阑一醒来就现,眼前的姑娘是元宵大赛时在场的女大夫。

“我叫肖芝荷。”

“好素雅的名字。”

“比起武帮主的名字来,是素雅一些。”

“帮主的名字是师娘取的,又难写,又难认,意思又难懂,一点儿也不素雅,大雅都不够,我看是太雅。”段江流把药端给了武翰阑。

“你敢这样说你帮主?”

“他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拿我怎样?”

“武帮主,看来你在帮中没什么威信。”

“是呀。”武翰阑直叹气,“病总有一天会好的,威信总有一天也会有的。”

“说到病,”肖芝荷变得一本正经,“因为中毒后做过剧烈运动,毒已进入你的经脉,必须用药一点一点的解毒。我看大概需要半个月,期间不能剧烈运动。你们有什么打算?”

“不要紧。帮主,我背你下山,保证不让你做剧烈运动。”

“如果帮里出了什么事非要动武,或者有人找我比武、比赛什么的,我该怎么应付?”

“你不出马,我替你扛。”

“别人一样会怀疑。”

“这样吧,你们躲起来。”肖芝荷说,“如果没有地方可躲,可以躲在这里。”

“肖姑娘,谢谢你的好意。”武翰阑说,“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只要段大侠勤快一点,没什么不方便的。这是我爷爷修建的病房,以前常常有一些患了疑难杂症的病人长期住在这里,他们都让我爷爷治好了。”

“你爷爷是名医肖胜鹊?”武翰阑相信自己猜得不错。

“那白胡子胖老头就是肖胜鹊?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肖胜鹊为武原志治病的时候段江流正好不在,不然他早就领略了老神医的风采。段江流口无遮拦,但立刻现自己的冒失,“哦,错了!是闻名不如见面才对。我刚才是口不对心。嗯,对了!肖姑娘,为什么要我勤快一点?”

“洗衣、做饭、煎药、打扫,还有挑水,都由你做。”

“洗衣做饭?这,这不是女人做的事吗?”

“段师弟,就委屈你一下吧。总不至于让肖姑娘洗我们男人的衣服吧。”

“洗男人的衣服我没问题。不过,段大侠,我救了你的帮主,你还要我给你洗衣服,于理不合吧?”

“这个……”段江流皱紧眉头,仿佛洗衣做饭是天大的难事。

“没问题吧?”武翰阑问。

“没问题。”段江流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仿佛有些勉强。洗衣服他偶尔做一两回,做饭可是他从来没做过的事。但是,作为大侠的他,怎么可以在两件几乎人人都不会低头的事情上低头呢?“没问题。”他又重复了一遍。

武翰阑舒了一口气,他转向肖芝荷,“肖姑娘,你知道流星筒吗?”

“知道,射暗器的。”

“有件事我明天再请教你。”

夜深了,山上寒气逼人。三人停止了谈话。肖芝荷给两个男人拿来一些**用品,然后回房睡觉了。忠实的大狼狗在肖芝荷的房外守了一夜,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它总觉得这两个男人不老实,它不守着不放心。

第二天,段江流回帮拿毒针,叫帮内的兄弟骗过嵩阳帮的人,使他们以为帮主和他外出缉匪去了,半个月后才会回来。段江流改了妆,面目全非,他从大门进帮怕引人怀疑,只好越墙而入,和帮内兄弟兵刃相见,幸亏兄弟们认出他的声音,才平息了干戈。在帮中办完事,他要上街买米买菜,这种事他从未做过,连买米买菜的地方在哪里都不知道,他又羞于启齿问别人,只好在街上逛来逛去,一筹莫展。

段江流正在愁苦烦闷之时,现有人在拉他的袖口,他猛一转身,吓了卫芳一跳。

“段大侠,你怎么搞成这样?”

“嘘……”段江流用手指封住自己的口,拉起卫芳的手就跑,好像俩人很熟一样。到了僻静处,段江流问:“我弄成这样你还认得出来?”

“因为你很特别。”

“我很特别?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表情,你的习惯动作,走路的姿势,甚至背影都和别人不同。还有你的剑,我认得的,它也是独一无二的吧?”

“你真聪明。那你会不会买米买菜?”

“这很难吗?有谁不会?你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买米买菜?”

“呃……你别误会。为了追查真凶,我们帮主受伤了,在山上养伤,我和他都不能露面,所以……”

“我明白了。我可以帮你。”

“真的……真的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这位千金大小姐山上山下来回跑呢?”

“千户府被烧了一半,官府正在重建;哥哥加入了嵩阳帮,立志学武。我现在一个人住在我们卫家经营的客栈里,百无聊赖,真想找点儿事做。你让我帮你,或许是在帮我自己呢!我总不能做一辈子大小姐。”

“了解了解;惭愧惭愧。对不起呀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不如,我们一起上山吧。”

“好啊!”卫芳的脸上立刻焕出兴奋的神采。

“你和你哥太不同了。你是羊;他是狼,他是一条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你们还是分开的好。”

段江流把卫芳带上了山,他自己就轻松了,每天挑几担水,其余的时间就是练功,专心致志的重复同一个动作,力求合理、准确、迅。卫芳做完那些家务事,就去看他练功。他总觉得卫芳应该从他这里得到补偿;可惜他除了有一身自鸣得意的武艺之外,就只有他自己了;拿什么补偿她呢?干脆,教她一些《白氏武功集》上的功夫,防身健体。

肖芝荷告诉武翰阑说毒针可以由流星筒射,也可以有由其它机簧射。她每天除了为武翰阑煎药、敷药之外,就是研究毒针上毒的解法。武翰阑在她的精心照料之下,居然静下心来,专心致志的思考八段锦上的武学问题,力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心静如水,情绪安详平和,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他每天修炼八段锦内功心法,往往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功力自然进步神,身体恢复之快也乎肖芝荷的想象。

一转眼半个月时间过去了,武翰阑的病早好了,肖芝荷也知道,只不过他们不想扰乱这份平静。但是现在武翰阑不得不回到现实,下山重新面对他作为帮主的责任和作为儿子的仇恨。临行前,肖芝荷告诉了武翰阑毒针的解毒之法:中毒后马上用一种特制的吸血筒吸毒血,然后吞下一粒特制的解毒药丸,静坐运功一箸香的时间就可以解毒。肖芝荷还告诉他,中毒之后必须马上救治,否则无力回天。

武翰阑早就听段江流说了卫芳的情况,下山的时候他以帮主的身份请卫芳到嵩华帮居住,卫芳欣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