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告诉我,她是吗?”薛凛沉下嗓音又问了一遍。
却是彻底问哑了许宥,他面色几变,嘴角翕张数回,却半个字也吐之不出。
半晌,薛凛轻叹一声,“放心,无论如何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不会拿她如何。只是,有些事,我必须要弄清楚。”
“整个安西军的安危,也绝不可等闲视之。”
薛凛面色与声线皆是沉肃,他都这般说了,许宥也只得沉默。
帐外却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匆匆入帐来,居然是徐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进得帐来,先是朝着薛凛抱拳见礼。
薛凛轻抬手,让他直身。不等徐穆开口,他已是问道,“解出来了?”虽是问句,但那语气却并无半分意外之意。
许宥倒很是诧异地转头看向徐穆。
徐穆自来一张死人脸,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顺道将那张纸递上,“今日是乙字号题,用时一炷香,夫人还未到一炷香时间已然解出。”
斥候营中的各类试题以难易程度区分,共分为甲乙丙丁四等,乙字号便是第二等级的难度,用时是达标条件,明漪能在规定用时之前解出,说明她的能力在乙等斥候之上。
“这怎么可能?”许宥不敢置信,云安郡主啊,再怎么样的宗室旁支,那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贵女,如何会懂得这些?而且,她看着也是弱质纤纤,虽然她的饭量确实有些大的出乎意料,可除此之外,他们之前不是没有调查过她,并没有察觉半分异常。
“全都解对了。”薛凛看过那张纸,轻声道,语气平淡到有些飘忽,声也压在喉中,那张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夫人此刻在何处?”半晌,他抬起头来,问道。
“夫人还在斥候营,她好似对咱们营中的那些物事很是感兴趣。”
薛凛目下闪了闪,抬起手轻轻一挥,“你去看着些!”
“是!”徐穆抱拳领命,转身出帐去了。
薛凛掂着那张纸在手里看着,目色沉沉,晦暗不明。
许宥却是沉不住气,凑上前来道,“她在何处学得这些?她果真是间客?可若是,怎的这般轻易就暴露了?你眼下打算怎么办?”迭声的就是一连串发问,衬着他紧张的面色,好似十万火急。
薛凛却是半点儿不急,嘴角甚至若有似无地一牵,“不急,再等等看吧!”
“等什么?”许宥皱紧眉,觉得抓肝挠心。
薛凛却不答,一双眸子阒然无声,和着冷峻的侧脸线条,让许宥莫名地为明漪捏了一把冷汗,虽然薛容与说过,他不会拿她如何,虽然薛容与此人虽是个武将,但很多时候,比他还有君子之风,虽然薛容与此人吧,一向是言出必行……可,许宥还是有些担心。
唉!老薛好不容易有的媳妇儿,可别被自己给作没了!
好在,许宥的担心直到他们离开军营时也没有发生,薛凛和明漪之间甚至很是客气,当真将“相敬如宾”四字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到了不得不分开时,许宥还在为他想要保驾护航的小夫妻俩担着心。
那小夫妻俩却全无半点儿自觉,一道回了府,便各自道别,各回各屋,各用各膳,各睡各觉,相安无事到天明。
第二日清早,明漪起身时,问过奉玉,薛凛已是不在府中了。
许宥所说他每日都要巡视城中和军营自是真的,自然也没有每日巡视都带着夫人的道理。
明漪笑笑,拿出一封信递给奉玉,“我到北关好几日了,一直忘了给家里稍封信,一会儿你替我送出去!”
奉玉接过信,应了一声“是”。
明漪望着她退出去的背影,双眸却是悄然沉黯。
不过一会儿,这信就落在了薛凛手里,日头正好,他将那封信拿在手中,对着阳光看了片刻,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瞧出。
默了一瞬,他便是将那封信拆了开来。
“你还真拆啊?”边上观看的许宥连忙倾身过去看,片刻后,轻舒一口气,“这不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吗?给济阳王和王妃报平安的。也得亏你手艺不错,若被人发觉了,这多不好?”
说罢抬眼,却见薛凛仍定定看着那封信,“还没看完?看完就重新装回去,给人送出去啊!小嫂子也到了几日了,本就该给人报平安了。我这会儿便去让人给准备些礼,一并送出去,也好让二老放心。”
言罢,正待举步出去,却见薛凛居然开始铺纸研墨,一边看着那封家书,一边拿起了笔架上挂着的狼毫,这是……
许宥微微变了脸色,“这信还真有问题?”
薛凛没有接话,只是专心看着那封信,然后,在纸上写出了第一个字,过了片刻,写出了第二个字,第三个字……
许宥不敢打扰他,屏住了呼吸在边上看着,谁知,却突然听得他嗤笑了一声,许宥心口一跳,忙探身向前道,“怎么了?那还真是密信?”
“是密信!”薛凛道,那嗓音里透着微不可察的笑音,然后将手里的那张纸递给了许宥。
许宥忙接过去一看,谁知,那上头的几个字却把他看懵了。那并不是什么他以为的军中机密,而是写着一句算得骂人的话——窥人信者,小人也!
许宥一愣,继而“哈哈”笑了起来,“看来,咱们小嫂子是瞧出来了,真是聪明!薛容与啊薛容与,我怎么觉着你是遇着对手了?”一边说着,一边已是睐向薛凛,眼中藏不住等着看好戏的兴奋。
薛凛没有搭理他,只是将那封信重新叠了起来装好。
“你是打算重新给送出去?”许宥好奇追问。
薛凛还是没有理他,拿起那封信站了起来,迈步朝外走去。
“欸!到底送不送你倒是给个准话儿啊,我还用不用给你备礼啊?”许宥在他身后扬嗓问道。
“备着吧!”薛凛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许宥点点头,“也是,这信早晚得送。”话落,自己倒先笑了起来,“薛容与,你也有今天呐!”
薛凛怀揣着那封信回了府,径自就去了东厢,谁知却是扑了个空,奉玉迎上来,硬着头皮道,“夫人出门去了。不过,出门前留了话,说是怕要晚回,都督若是有事等不及她回来,也可去西城门外寻她。”
奉玉想着,自己伺候的这夫人还真是与旁人不同,她怎么就敢自己搬去了东厢住,之前使唤都督摘花儿就罢了,今日还留了这样的话,倒好似料定了都督定会去寻她似的?
薛凛皱着眉站在原地片刻,倒是没有犹豫,直接扭头大步又朝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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