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人影从软榻中找到手札离开,翔儿也没有任何动作。又过了一炷香功夫,另一个人影进了大厅,朝翔儿藏身的方向恭敬道:“主子。”
翔儿悠悠然的从阴影里走出来,对来人道:“如何?”
“是厨房管事的女儿水佳。”
“嗯,那就麻烦你继续留意了。这两天她定会找机会将东西送过去的。”
“嗯。”
那人影答完,转身闪出了大厅。翔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轻功太差,有待**。唉,是得快点培养帮手了,不然这种半夜盯梢的小事也得麻烦我自己出手,真是累啊。”
想到还有事要做,翔儿也飞快掠出了福瑞阁,朝松涛院而去,心里一边盘算着自己以前小时候攒下的私房钱,不知能养几个人。
自从那一年老夫人大寿之后,松涛院一直闲置,侯府松散时,更是连平日洒扫的人都不常来。
翔儿走进早先约定好的房间,也不电灯,径直到床边坐下。也好在这几天侯府次序整顿,各个房间都清理打扫过,不然进来就被灰呛死了。
约的人并没有让翔儿久等,莫约过了一盏茶功夫,一个窈窕的身影躲躲闪闪的走进了院内,很快走进房中来。
屋内很暗,外面那一勾新月淡淡的白光,并没能给屋里带来多少明亮。来人朦朦胧胧间,感觉到有人坐在**,却连对方身形大小也是分辨不出。
关上房门。来人慢慢坐在靠窗地椅子上。月光为她勾勒出美好地线条。如真如幻。
“前几天不是才刚见过面。为何今天又叫我出来?”
来人似乎忍受不了这样死一般地沉默。率先开口问道。
翔儿没有出声。来人似乎很生气地站了起来。刻意压低地声音里透着愤怒道:“你究竟想怎样!我是绝不会帮你谋害老爷和翔少爷地!大不了我拼了这条命。与你鱼死网破!”
来人将这几句话说出来后。似乎轻松许多。站在原地盯着床地方向大口喘气。沉默片刻后。翔儿轻叹一声。点亮了床边矮桌上地烛台。
“啊!怎。怎么是你!”
烛火暗红的光线映出翔儿如仙的小脸,那双天真的大眼此刻一片阴云,看着一脸惊异的三夫人。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呢?宫青鹄吗?”
三夫人倒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被烛光染晕出淡淡的红,也有一番别样的美。她眼中那混杂了后悔、哀伤、绝望的神色,更为这美增添了几分凄楚。
翔儿有些难过,她没想到竟是三夫人,虽然从普管事口中得到的消息知道父亲姬妾中有人出墙,并察出那个奸夫就是宫青鹄,但翔儿按普管事所说将纸条放到指定位置时,确实没想到过会是三夫人。或者有些预感,但翔儿不承认罢了。
“你不愿伤害我与爹爹,那你为何如此?莫非只因了深闺寂寞?”翔儿不想为难她,虽然她私通他人,但作为一名现代女性,她能够理解她的痛苦与寂寞,更何况,就算这样的情况下,她也至死不愿伤害自己父女。不过有些事,翔儿还是得问。
姚萍儿低声轻泣,想起了那个午后:老夫人刚过世不久,她整日悲伤,那天与众人一起拜祭过老夫人后,她是多想能够得到自己夫君哪怕一个安抚的眼神。但是没有,嫁到宫家十多年了,夫君从未正眼看过自己。按下悲切的心情,本想到老夫人房中倾诉一番,怎料竟不小心睡着了,迷糊中见到夫君来到自己身旁,对自己是那么温柔爱惜。那一切,真的很美好,如同一场最美丽的梦。是梦呀,醒来后,那美梦就成了噩梦。与自己共赴巫山的,竟是自己名分上的侄子宫青鹄。
翔儿默不作声的听着姚萍儿的叙述,直到她自己停了下来,才起身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姚萍儿凄惨一笑,轻声道:“没有了,萍儿自知罪重,任凭老爷处罚。”
突然,姚萍儿好像想起什么,抬头对翔儿道:“前几天,宫青鹄曾对我说起四年前你们遇刺之事,他似乎知情,而且,当时他曾对我说‘你们下毒’,那会儿我没反应过来,后来想想,总觉得很是不对。”
翔儿点了点头,对姚萍儿淡淡道:“还有什么吗?嗯,既然没事了,那你回去睡觉吧。这些事,再不要对别人提起。”
姚萍儿惊讶的看着翔儿,猜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包括我爹爹。”
姚萍儿面上神色更加惊诧,犹豫道:“难道,不是老爷发现了,让你来问我的?”
翔儿轻笑,那神色让姚萍儿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七岁的小孩,而是一个掌人命运的神祗。
“我爹爹哪有功夫理会这些事儿,你放心回去吧,我会帮你解决一切,今后定要更加谨慎小心才是。”
姚萍儿确定翔儿说的都是真的,心中充满不敢相信的喜悦,但随即又涌起几分淡淡惆怅来,轻声道:“是这样啊,老爷,他根本不在意的,是吗?但是我,我。。。。。。”
翔儿走进她,拉起她一直手,安慰道:“你想太多了。你该知道现在外面的局势,爹爹已经好几天没能安稳睡一觉了。我知道你对爹爹和我是真的好,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并不全是你的错。若你真觉得心有愧疚,那你应该做的还很多。你若真心悔过,就不能随意轻生。”
姚萍儿一颤,吃惊的看着翔儿,嘴唇动了动,最后苦笑道:“不错,我一向都太过无用,老夫人教导我多时,我却始终学不到她一分本事。”
翔儿逼视她的双眼,小声而坚定的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若是你自贱轻生,就算让宫家蒙羞,我也必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事。你好好的活下去,那我便帮你处理此事,今后再无他人知道。”
姚萍儿手足冰冷,瞬间憔悴许多,点头道:“是,我答应。”
姚萍儿离开后,翔儿在桌边坐下,拨弄着烛火陷入思考中。半晌,她轻出一口起,动也不动道:“出来吧,夏生,你跟我多久了?”
门外转进一个人来,正是夏生。他如往常般走到翔儿身后站定,低头道:“我发现你不见了,在福瑞阁外发现你的。”
翔儿暗自松了一口气,记得以前曾见水佳给夏生送过东西,这几年两人不知进展如何了。若是让夏生听到水佳有问题,不知道他会如何。
翔儿玩味的看了夏生一眼,说道:“嗯,那你都听到了。我答应过萍姨的事,你不会让我失言吧。”
“我明白。”夏生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翔少爷,你为何要放过她?像这般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让她受天下人辱骂。”
翔儿一愣,看了夏生一眼,放缓声音道:“她是有错,但这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当一个人犯错时,不要只盯着她的错误不放,也该置身于她的位置,想一想她为何这样做。其实女子于这社会于男子来说,是多么的柔弱无力,她的错,究竟有几分在她实在难说。当然,不论怎样的原因,犯了错就必须负责,你说对吗?”
见夏生轻轻颤抖着,翔儿知道他定是想起了什么。这时候,他需要的是一个人的空间,于是柔声道:“好了,我们这就回去吧。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送走心情郁结的夏生,翔儿将窗子推开,在自己屋中坐好,对窗外道:“好了,进来吧。”
片刻后,一条人影翻进屋中。翔儿看着来人,心中有隐隐的激动,这个夜晚,真是非常忙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