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在下着,温皙在西暖阁里侍弄着花草,水仙自是不必说,已经都开花了,还有几盆温皙最喜欢的茶花,也都含苞待放了,温皙这些日子不在承乾宫,花儿倒是侍弄得不错,便叫竹儿去赏了照料花木的宫女。
晚膳因无甚胃口,这几日过得米虫一般,身子也懒怠得很,故而只叫膳房做了她爱吃的水晶梅花包、芙蓉燕菜、龙井虾仁等几个菜,用了些,便想早点睡下,没想到李德全这个时候来了。
李德全年岁也不小了,平日里也颇有几分老成持重,今儿却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一边连连作揖:“恭喜贵主子,皇上刚翻了您的牌子!请贵主子快些沐浴,鸾轿已经在外候着了!”
李德全笑得愈发跟邀功似的,温皙却是阴沉着一张脸,偏生还没人发觉。竹儿都快要拊掌欢呼了,急忙福了一福道:“主子,奴才这就叫人准备沐浴!”
未等温皙发一句话,整个承乾宫都忙活了起来,独独温皙脸色愈发难看。翻牌子?!真没想到她也有被翻牌子的时候!自从进宫,康熙素来都是亲自上门,温皙就当来了个长得不错的公用鸭子!凑合着用就是了!后来也曾经被请去养心殿,却不是以侍寝的名义,而是傍晚去陪着康熙吃个饭,然后给他磨墨,就算晚上也要**,却也没有被洗白白卷起来扔他**!所以温皙欣然接受了!可是如今——温皙一想到她也好跟别的嫔妃似的洗干净了自动卷到他**,就打心眼里厌恶至极!
老公是公用的,温皙认了,但是不代表她能忍受自己像盘菜似的被抬到他**!
李德全见皇贵妃半晌不出声,急忙提醒道:“贵主子请去沐浴吧,待会还要去养心殿偏殿更衣呢!”
被翻牌子的嫔妃,按照流程是在自己宫里洗干净了,坐着鸾轿去康熙的养心殿,然后在偏殿脱光了卷起来,才从偏殿送到康熙**!
温皙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汹涌的怒火:“本宫今日身子不爽,不去了!”
温皙吐字清晰,是标准的北京口音,李德全却傻了眼,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不去”?贵主子是说了“不去”?!开什么玩笑,他在皇上身边这么些年,还没有翻了哪位小主牌子,碰见说“不去”的情况呢!
“主子,您在说什么呀?!”竹儿也急了,若非她深谙规矩,恨不得押着自家主子去沐浴、去上鸾轿、去养心殿侍寝了!
“本宫乏了!要安置了!”温皙语气冷淡中带着几分怒意,“李公公只需将本宫的话如实转告皇上!”然后侧脸吩咐竹儿:“好生送李公公出去!”
竹儿虽替温皙着急,却也只能是干着急。温皙则是撂下一群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家伙,着急去寝殿歇息了。
温皙屏退了在寝殿中伺候的宫女,自己宽衣换了一身舒适的软缎暗菱花团纹的玉色寝衣,顺手落下浅金色暗寿团纹堆满绣长春花帷幔,寿字纹为底纹,取与帷幔颜色相近的樱草色加银线绣成,以此为底,密密地绣嫣红色长春花,合起来便是“万寿长春”,是极好的疑云。幔帐底有绯红丝绦垂地,在静谧的夜晚纹丝不动。
温皙抱膝坐在宽敞的拔步**,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寝衣,也不盖被子,就那样静默着。身下的锦被是透凉的云锦制成,绯红的颜色,深红如晚霞,上面绣着成片的莲花缠枝,莲花多子,缠枝寓意连绵不断。叠彩的绣工自是极好,温皙的白如羊脂玉的手轻轻抚摸上面的图样,有凹凸不平的质感和薰了百合香的气息。
坐了许久,腿有些僵硬,便从枕头底下摸出这两日无聊用来玩的东西,是些大红色的丝线,有个打了一半的络子,松松垮垮的。温皙不擅长女红,用针总会扎着自己,便拿着不会扎着自己的东西打发时间了。
以前温皙身边,梅儿的绣工最好,竹儿则打得一手好络子,温皙随身佩戴的络子都是出自她手。这几日跟竹儿学了两天,只学了个最简单的络子,也就是最常见的吉祥结,后世有称之为中国结,算是非常简单的一种络子,聪明人一学就会,温皙这种笨人学了好几天了还没打出一个来。以前偶尔间竹儿双手上下翻飞,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就打出了一个络子,有蝴蝶结、团锦结、盘长结、万字结、同心结、如意结、双线结、梅花结、龙形结,做得都格外漂亮。温皙却连一个极简单的吉祥结学得都歪歪扭扭。
络子与流苏向配合,常常用来做扇子坠儿、腰间挂坠、香袋坠儿、笛箫挂坠等等,衣裳的扣子也常用络子打好缝上去,譬如如意结,扣子亦是络子的一种。
忙活了半天,总算一个吉祥结打好了,不过这样的手工实在没法拿出去给人瞧!温皙便又塞在枕头底下,等多练练吧,到时候给小石榴、小蜜桃都挂上一个。
伸个懒腰,温皙掀开被被子,里头已经被塞了汤婆子,被窝格外暖和。温皙盘坐了这么久,腿早就冰凉发麻了,便急忙钻进被窝里。
随即便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温皙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便大步冲了进来。
温皙抬头一看,正对上康熙怒火一般的眼睛。
“皇上怎么来了?”温皙刚钻进被窝,也不打算出来给他行礼了,便平淡淡地随口问了一句。
“朕怎么来了?!!”康熙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撕了温皙一般,他的一只袖子都在隐隐发颤,在烛光之下,那袖子上金色的龙仿佛会动一般。
时辰已经不早了,温皙也困了,倦然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道:“臣妾要安置了,皇上请回吧。”
温皙正要躺下,康熙一手突然揪住了温皙的衣领,气得狠了,便狠狠一扯,将温皙的脸拉进了,“安置?!若要安置,也得伺候朕安置!”说着便欺身上来,用嘴巴堵住了温皙的嘴。
温皙现在觉得自己好似一块硕大的猪蹄,被人狠狠啃着,温皙急忙推开那没征兆就发*了的龙脸,极度不悦道:“皇上要发*,找别人去!”
“你既是朕的嫔妃,伺候朕便是你的本分!”康熙双手按着温皙的肩膀,眼睛眯着透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去你特么的本分!!!温皙内心在咆哮,表面上却古井无波,但是见康熙又开啃他,手还不规矩地撕扯她的寝衣,便忍不住吼道:“够了吧!那么多女人都不够你轮番睡的吗?!来烦我做什么?!”
康熙被温皙的这么一吼给愣住了,愣了半晌,随即嘴角升气一缕笑容,“你是在...吃味?”
温皙趁机急忙挣脱开来,往床榻里头逃开,急忙先系好了自己被康熙扯开了的寝衣扣子,“吃味?臣妾没那么个闲工夫!只是皇上这几日不是日理万机的吗?居然也有闲情逸致来后宫了?”
康熙鼻子一哼,“这是朕的后宫,朕自然随时可以来!”说完,康熙扫视了温皙上下,道:“你这身寝衣不错,颜色清雅。”
温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她不晓得康熙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过是件旧衣,臣妾也喜欢,还请皇上别给扯坏了。”
康熙嘴角一勾,“你自己脱了,朕便不会扯坏了!”
温皙冷淡地扫了康熙一眼,道:“臣妾说了,身子不爽,皇上请回吧。”
康熙忍不住皱了眉头,“你哪儿有什么不爽的,朕瞧你好得很!!”怒火便又犯了上来,“朕还没计较你一声不吭就跑去行宫三个月!身为嫔妃,不守嫔妃职责,不好好呆在紫禁城,就想着往外头跑,像什么样子?!”
“朕翻了你的牌子,你却推三阻四!还从没有哪个嫔妃敢对朕这么放肆!”康熙气冲冲地数落道。
“皇上既然也不高兴,那以后就别翻臣妾的牌子了!”温皙一语打断了康熙的话。她可不想跟其他女人似的,都要等着康熙从中挑选了,然后被抬到他**!
“你——”康熙顿时被气得气儿都喘不匀了,“你放肆!!”
“放肆?”温皙冷笑,“那皇上去找不放肆的!何苦往臣妾这个总爱放肆的人跟前凑?不是自己犯贱吗?!”
“你给朕适可而止!”康熙脸气得发红,对着温皙咆哮道,“朕对你已经格外不同了!不要得寸进尺!”
“格外不同?”温皙嗤笑,“在皇上眼里只要是女人,还有不同的?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召幸谁就召幸谁,脱光了送到皇上龙**都是软玉温香,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什么不同!”
康熙听了温皙这通讽刺的话,拧眉半晌,不由得消了大半的怒火,罢了,不就是在吃醋吗...康熙略平复了几分,语气稍见温和:“你是在怨朕,没有在你一回来就召幸你吗?”
“皇上要召幸谁,是皇帝自由,只是别来烦臣妾就是了!”温皙的面容依旧冷淡,语气依旧清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