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号,哀草萧瑟,冷清的官道上一支十余人组成的队伍护卫着一辆马车孤寂而行,马上之人都如同缩头乌龟般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内,车内一点不比外面暖和,里面看不见人,几条紧紧裹在一起的锦被如同一个巨大的蚕茧占据着车内的大部分空间,那个一心只想过安逸日子的贺然此刻正在里面打着哆嗦。
“他大爷的,这日子连狗都不愿意出窝,小爷却要在外奔波,这算什么事啊!”贺然心里抱怨着,以他的*格现在必须骂几个人才能平衡,可他真不知道该骂谁才好,齐敏是不能骂的,她可是极力反对自己离开暖如春日的王宫的,骂明河公?也有点说不过去,是自己逼他作乱的,想来想去,贺然无奈的承认:最该骂的就是自己,这罪是自己找的,自己就是这贱命啊!
行了两日,路上的车马多了起来,不过都是与他们反向而行,看那些人的装束、气派就知是躲避战火的富户豪门,贺然这一行逆流而上的人自然引起了路人的好奇,有好心者还上来提醒他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叛军已然开始渡江了。
明河公来的比预想的还要快,贺然不得不弃车上马加紧赶路,离八辅城还有三十多里路时就已见到了叛军的先头部队,看来八辅城已落入敌手了,贺然带领随从弃马隐入密林,艰难的朝八辅城方向潜行。
他与舍陵约定的会面地点距八辅城有十余里,贺然抵达时舍陵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先巡查了一遍扎营情况,见舍陵布置十分妥当,这才放下心。
“军师尽管放心,此处十分隐秘,我在四外都派了密探,不会被叛军发现。”回到大帐,舍陵信心十足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攻打八辅城!”贺然哆嗦着说,为了隐藏行迹大帐内并未生火,连个火盆都没有。
舍陵兴奋道:“大人的奇兵已然到了?”
“呃……,是这样……”贺然笑着说出了林家作内应的事。
舍陵听后大喜,笑道:“军师这支果然是奇兵,犹胜平添一万精锐!我这就去安排人上山准备点火的柴草。”
“天色尚早,将军稍安勿躁,大功已落入囊中不必急于一时。”贺然笑着拉住他。
舍陵嘿嘿笑了笑,重新坐下后欠身凑近贺然道:“末将对才女仰慕久矣,破城之后军师可否代为引荐,让末将见识一下才女的风姿?”
贺然会心的一笑,道:“这个不难,将军八面威风,说不定还能就此赢得才女芳心呢,到时可不要忘了我这牵线之人哦。”
舍陵尴尬的笑了笑,道:“大人不要误会,末将岂敢与大人争美,能一睹才女仙颜已是幸事。”
贺然摆手笑道:“才女对我并无私情,将军到时尽管放手追逐就是。”
“大人莫要欺我,军师年少多智,丰神俊朗,与才女真可称是天设地配,哪里有我们这些粗人的份。”
“我欺你作甚?女儿情怀最是难测,郎才女貌不一定就能成佳偶,赖汉娶花枝之事自古有之,你这赖汉说不定也有这福气。”谈到女人,男人之间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贺然说话也随便起来。
“嘿嘿,嘿嘿……”舍陵傻笑了几声,随即又摇摇头,道:“传言那才女娇艳的如同花骨朵一般,我这粗鄙之人可不想辱没了这样的佳人,再者听闻其言辞是极其锋利的,我可受不得,还是娶那些听话的女子活的自在些。”
贺然哈哈大笑,觉出这舍陵倒真是个实在人。
二人苦捱到深夜,这晚天公作美,风高月暗正是杀人放火的最佳时机,为免生不必要的麻烦,贺然没有公开军师的身份,依然由舍陵调兵遣将,因有内应,夺城也就简单了许多,无非是先派小队人马趁月色潜至城下,待城门打开后攻进去接应,然后大队人马迅速冲进去就是了。
可行动在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到了约定时刻,山头的火迟迟没有燃起来,这让舍陵大为疑惑,接连派出了三个亲兵前去打探,贺然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不久,负责放火的偏将连同舍陵派出的那三个亲兵一同回来了。
“慢我军机,你不想活了吗!?”舍陵一见那偏将就厉声喝道。
“将军息怒,末将到了上山刚要点火,却突然来了一个女子,她言道,城内事情已然败lou,不可再点火了。”那偏将惊慌的答道。
“什么?!半夜三更高山之上怎会有女子出现?你莫非遇到鬼了?带进来!”舍陵不安的看了看贺然。
贺然听了偏将的话,心已经沉了下去,等看到走进帐中的女子时,他的心开始发凉了,这个女子正是那日引他与齐宁进林府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抬头看见贺然,哭着跑到他面前道:“公子!小姐让我来告诉你,事情败lou了!”
贺然强自镇定,面带微笑道:“别急,慢慢讲来。”说着拖下身上的皮衣披在她身上。
那丫鬟不知是冷还是怕,浑身颤抖着,语不成句道:“贼军……贼军攻下城后,老爷气恨之下**而死,有人告密,他们就……就围了我们的府邸,小姐命我从密道逃出来寻你,我在山上等了三日……”说到这里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舍陵听她言词混乱,不禁皱起了眉头,贺然替她裹紧皮衣,温言道:“别怕,你家老爷是在有人告密后气恨而死的是不是?”
那丫鬟哭着点点头,“你家小姐还嘱托你别的了吗?”贺然盯着她问。
“哦!小姐还让我告诉你,贼兵尚不知你与她约定之事,他们围府系因得知老爷先前勾连豪杰欲拼死守城。”
贺然轻轻的点了点头,吩咐侍卫带她去内帐歇息,然后转向舍陵从容道:“立即秘密召回派出去的兵马,我们再行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