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从外貌上看的话,刘阚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安期的年纪,居然比程邈还要大上两岁!程邈今年快过花甲之年。
而安期再怎么看,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
虽然说前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但那大都是被所谓的科技和化妆品硬生生的造假出来的结果。
而安期,则是实实在在的靠着养生的手段,才有了如今这副样貌。
按照程邈的说法,安期是阴阳家出身,早年更师从著名的方士河上公,一身本领,早已经出神入化。
用老妖怪来形容,一点都不会过分。
要知道,这家伙刚和唐厉徒步走遍了大半个南疆。
恐怕连唐厉都不知道,这安期的岁数,都可以当他的父亲了。
安期和程邈两人,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
故友重逢,自然有说不尽的知心话。
刘阚并没有作陪,而是静静的退走。
还是给这一对老友一些空间吧……再说了,他们之乎者也的在那里谈话,刘阚也插不上嘴。
不过,安期的到来,也让刘阚更加思念那在远游之中的好友唐厉。
这个时候,想必唐厉已经入川了吧……日子过的很快,眨眼间安期抵达楼仓有十多天了。
在十天之中。
安期一方面确认刘巨地身体状况,另一方面则开始着手进行麻沸散的实验。
毕竟是一个新生的单子,安期在进行试验的时候,也非常的谨慎。
本来,也不需要这么麻烦。
后世出版的《华佗神方》中,也有各种草药的配比。
可来到这个时代地时间久了,刘阚早就已经忘记了各种草药的用量。
能记住药名。
已经是很了不得,如果再要清楚的记得那配比用量,刘阚的脑子恐怕也就不是人脑子,和电脑相差不多了。
这种药方的检验,需要反复进行。
从一开始使用在动物的身上,到后来逐渐的转移到人的身上。
这年月,也不存在**实验这种说法,那些囚牢中地死刑犯。
就充当起了小白鼠,每天在安期的指导下,服用药物。
麻沸散的效果。
在渐渐地被确认。
按照安期的计划,在年中施术,到年底时,刘巨就差不多能够痊愈了。
阚夫人很高兴,王姬也非常的兴奋。
刘巨呢,傻呵呵的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多多少少能感觉出来,好日子快要来了。
可就在这时候。
巴郡秦清的使者,抵达楼仓。
对于这趟巴郡之行。
早就在刘阚等人的意料之中。
只是没有想到,秦清会这么干脆的回复。
想要我出面帮忙?可以!来巴郡吧……和我谈谈。
谈好了的话,一切都好说;若是谈地不好,我决不会出面。
虽然在信中,秦清并没有说什么事。
可刘阚不是傻子,在他的身边,更聚集了一批才智之士。
刘阚很清楚地知道,秦清要和他谈什么事情。
好歹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七八年时间,刘阚如今也能算得上是楼仓的豪族。
对于这豪族大户人家的心思。
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看起来。
清寡妇是想要把都尉绑在秦家这艘船上了!”陈平一语道破了天机,“不过这样也好。
都尉现如今虽然有大公子扶持,但根基终究不太稳。
单就影响力而言,清寡妇对比下的影响力,甚至远远超过了大公子。
都尉如果真能和秦家结亲,对于今后的发展,定然有莫大的裨益。
只是,清寡妇老谋深算,都尉此去巴郡,还需小心才是。”
密室中,刘阚聚集了一批亲信。
陈平自然也在列。
除此之外,尚有蒯彻灌婴、钟离昧和吕释之四人。
蒯彻也点点头,表示对陈平的话语赞同。
若说有不高兴的人,恐怕就是吕释之了。
他怎能不明白这所谓的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吕家虽然不是豪门,但也算是大户出身。
想当初,大姐不就是为了维护家族地利益,不得已嫁给了那刘季?刘阚如今地地位和身家,比当年的吕家强了百倍,也大了百倍。
可这家业越大,就越是身不由己,难以自己做主。
吕释之也已经十八了,就这个年代而言,也算是大人了!只是感觉着,这件事对二姐未免不公平。
以秦家今日之局面,秦曼怎可能屈居于吕之下?吕家是什么身家,秦家又是什么地位?到头来,受委屈地肯定还是二姐,这让吕释之心里非常不高兴。
所以在商谈的时候,一言不发。
其实,也商谈不出什么结果。
陈平蒯彻也只能把这其中的利害分析清楚,最终拿主意的还是刘阚。
“二姐,阚哥这一去巴郡的话,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商议到最后,也没商议出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刘阚把陈平和蒯彻留下,吕释之则闷闷不乐的找到了吕。
本来,吕家在楼仓也有田庄,吕释之应该和父母住在一起。
可是在不久前,吕释之的兄长吕泽来了。
吕泽这些年来,一直是帮吕文打理生意上的事情不过由于大秦对粮食控制越来越紧,如果继续经营下去的话,说不准就会闹出什么乱子。
再者说了。
吕文在楼仓购买了千顷良田,如今已不需要再去经营这种风险系数很高地生意。
@@于是吕文在拿定主意之后,关了自家的商行。
吕泽无事可做,在沛县又没什么意思。
早先,他还能跟着刘邦他们厮混,可是现在刘邦公务繁忙……特别是在年后,接连两次服徭役。
连人影都看不见,让吕泽越发地感到很无趣。
刘邦现如今,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厮混。
赌场也不去了,酒也很少喝了。
不是在泗水亭公干,就是被派出徭役。
昔日追随刘邦的那些青皮地痞,也在刘邦的带领下,不再不务正业。
夏侯婴周苛,出入县衙。
每日忙忙碌碌。
萧何更是看不见人影,谨小慎微,轻易不见他露面。
而周勃卢绾。
则整日跟着刘邦。
剩下的樊哙……自打从北疆回来以后,就平步青云,一帆风顺。
如今是沛县的县尉,主掌沛县兵事。
也难怪,樊哙如今享四等爵,在沛县除了李放之外,再也没有人能比他的爵位更高。
而且他这个县尉,还是嬴壮钦点。
毕竟沛县如今地规模也大了。
这县令和县尉由一人担当的话,未免有点权力过重。
嬴壮也不希望李放能有这么大的权利。
所以在新年,当刘阚前去相县向他拜年时,嬴壮就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下刘阚,意思是说:谁担任县尉比较合适?当时刘阚就推荐了樊哙!这也是陈平和他早就商议好的事情。
随着樊哙和刘邦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就算樊哙依然会忠诚于刘邦,可是刘邦还可能像从前一样的信任樊哙吗?这也是陈平为刘阚所献的离间计。
果不出陈平所预料……刘邦在过去地半年中,明显和樊哙走动的少了。
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
想当年是跟着我的小弟,可这一转眼地功夫。
小弟却变成了顶头上司。
这种反差。
就算是刘邦,也难以接受。
当然了。
这也和刘邦的公务繁忙有关,可根据线报,即便刘邦在沛县的时候,找樊哙喝酒的次数,明显要少于从前。
要知道,以前刘邦和樊哙,几乎是天天呆在一起,亲的好像兄弟。
而现在呢……刘邦身边更多时候,是跟着周勃和卢绾。
陈平的离间计,已经初见成效。
吕泽是极为坚定的刘邦拥趸……即便是刘阚如今也是他的妹夫,而且他地父母也跟着刘阚,居住在楼仓。
可吕泽对刘阚,依旧是怀着深深的敌意。
也难怪,他那一条腿就是被刘阚打折。
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吕泽心里地恨意,却丝毫不见缓解。
每逢一跛一跛的行走时,吕泽的恨意,也就越发深重。
只是,他也清楚,刘阚今非昔比。
莫说他一个跛子,就算是刘邦萧何,在刘阚面前也要小心翼翼。
于是,这种恨念,只能埋藏在心里,乃至于生根发芽。
吕文关闭了生意,让吕泽到楼仓居住。
从内心而言,吕泽是很不情愿。
去楼仓干什么?连自家那肥猪兄弟,如今都有了爵位,甚至统领兵马。
可自己呢……至今一事无成。
但父命不可违,沛县也着实待着没有意思,吕泽只好到了楼仓。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阴阳怪气。
吕文夫妇能容忍他,吕释之可不待见他。
只是吕泽是自己的兄长,吕释之又有什么办法?也只能借口要训练兵马,整日的呆在楼仓刘阚的田庄里面。
吕,正在为刘阚整理行囊。
她已经得知了消息,秦家派人前来,请刘阚入巴郡商议事情。
为了能让刘阚顺利的前来,秦家甚至派人通报了太尉府和泗水郡嬴壮。
不管是冯劫还是嬴壮,也都不能拒绝秦家的要求。
看起来,巴郡一行,是迫在眉睫啊!吕释之走进房间的时候,吕正哼着民间小调,看上去很轻松。
“二姐!”吕释之话一出口,眼圈却红了。
他对秦曼地印象也不算差,甚至很有好感。
但再有好感。
也比不得自家二姐亲啊。
一想到二姐可能会受委屈,吕释之这心里面,就感觉着有点发酸。
吕诧异地看着吕释之,“小猪,你这是怎么了?”“阚哥……要去巴郡!”“唔,我早就知道了。”
吕一笑,顺手把衣服叠好。
“你看,我这不正给他收拾行囊吗?”“那你知不知道,姐夫他……”吕释之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喏喏的哼了两声,但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清楚。
可没想到,吕却猜出了他地意思。
“你是说曼小姐的事情吗?”吕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迟早会发生。
阿阚的地位越来越显赫,与早年间的情况,大不相同。
以前。
他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小地人物,凭着自己的头脑和拳头,能打出一片天空;可是地位高了,事情也就变得复杂了……如今他身为泗水都尉,可说是一方大员,那些盯着他的目光,里面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
需要小心。
泗洪这地方情况很复杂,并不简单。
阿阚需要有强有力的支持。
以前有任郡守、壮郡守支持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他需要更强大的后盾。
曼小姐性子好,也有本事。
再加上她的背景,能够给阿阚足够地支持,这也是阿阚如今最需要的……小猪,你莫要责怪他。
其实在你们没出征北疆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当时,我也很害怕。
不过去年大姐曾来楼仓探望父亲和母亲地时候,曾经和我说了一番话。
倒是点醒了我。”
“啊。
大姐去年来过楼仓?”也难怪吕释之会感到吃惊……自从刘阚举家迁移到楼仓之后,吕雉就一直没有来过楼仓。
吕释之问道:“大姐当时说了什么?”吕轻轻的揉了揉吕释之的脑袋。
“大姐说,大丈夫当功成名就,似阿阚这样的人,将来注定是要出人头地,做大事情。
只要他心向着我,念着我,名份也算不得什么。
正妻……呵呵,不过是个名义罢了。
有时候,越是懂得谦让,就越是能得看重。
这个,就叫做以进为退。
我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反正我有秦儿,他一天天的在长大,对我而言已经心满意足。
有秦儿在,我只需要做我的本份。
退让一些,就退让一些吧。
只要阿阚能出人头地,我就算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以阿阚的性子,也不会让我受委屈……”正说着话,吕突然闭上了嘴巴。
她有些吃惊的瞪着门口。
吕释之也觉察到不对劲儿,连忙扭头看去。
就见刘阚,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地,站在门口,正痴痴的看着吕。
“阿阚……”吕轻轻轻地叫了一声。
吕释之刚要开口,却见刘阚大步走过来,好像没有看见吕释之一样,走到了吕地面前。
“阿,刘阚能娶你为妻,实在是三生有幸!”刘阚轻轻地说:“我向你保证,只要刘阚但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我保证。”
这句话一出口,吕的心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动。
她的小手,被刘阚的大手紧紧握着,嘴唇颤动了半晌之后,颇有些吃力的从口中吐出一句:“阿阚,我信你!”而吕释之,则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手相连,相互默默凝视的两人。
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忍不住自嘲似地微微一笑,摇着头,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站在**院中,他抬起头,仰望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心中却生出一种很惆怅地感觉:执子之手,与子共著。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二姐和阚哥,也许正是这般模样。
只不知道,将来……和我携手白头地那个人,如今又在何处?想到这里,吕释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轻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