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刘阚等人夜行晓宿,避开了官道,在丛林和山地中行进。
道路的确是绕远了些,不过也安全了很多。
至少在刘阚看来,这一路下来倒也还算是顺利。
在第四日凌晨时分,刘阚等人终于走出了山地,在沂水河畔停驻。
这里,又名启阳,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渡口。
由此一路向南,顺沂水而下,便可以到达下刘阚等人找了一个山谷,暂时安顿下来。
同时派人往启阳渡口查看情况。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秦曼就应该是在这里和他汇合。
说实话,刘阚也不太放心。
可带着这许多的孩子,想要穿过诸多州县,显然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
且不说外面到底是什么状况,就算这些孩子是清白身家,还不是一样要遭惹注意?找秦曼帮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好在孩子们不饿,故而也没有什么人吵闹。
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这些孩子,都长大了。
至少比起那些生在温室之中的孩子,他们已经显露出了不同寻常的成熟。
刘阚靠在车辕上,闭目养神。
钟离昧逗弄着他那宝贝侄女,不时的发出两声轻笑。
一直到正午时分,派去的人才算是回来。
随同前来的,还有吕释之和王信两人。
一见刘阚。
这两人都放声大哭。
“主人,信还以为你不要信了呢!”刘阚不禁莞尔一笑,轻轻揉了揉王信地头发,“才几日光景,怎学了一身地娘们儿气,不哭!”说完,他看着吕释之。
“信不懂事,你又哭个什么?”“阚哥啊。
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两日我提心吊胆,总想着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回去怎么向二姐交代。”
“我呸!”刘阚勃然作色,“你这家伙,整日里就想着我出事……好了,莫说废话,曼小姐可到了启阳?”吕释之连连点头,“曼小姐接到消息,连夜从朐山出发。
已抵达启阳渡口。
不过,今夜还不能出行,曼小姐让我交代你。
再忍耐两日。
她会设法调拨船只,然后咱们从水路走,比较安全。”
“走水路?”钟离昧一蹙眉,“那岂不是很慢?而且,就算是走水路,怕是需要许多船只,也不太好办啊。”
刘阚却笑了起来,轻声道了一句:“知我者。
曼小姐!”“释之,外面情况如何?”吕释之一怔,“什么情况?外面很安静,并没有什么风声。
阚哥,这些孩子,你们怎么夺了回来?”刘阚没有回答,愣在了原地。
没有风声?他看了一眼钟离昧。
见钟离昧也是一脸的迷茫之色。
那可是几百秦军啊……且不说别的。
单单是这些孩子被劫走,官府居然没有半点反应嘛?奇怪!刘阚想了想。
“释之,你立刻赶回启阳,告诉曼小姐……就说,让她多留意官府的动静,不可以掉以轻心。
两天,我只能在这里等候两天,如果不能尽快上船,这些孩子终究是个麻烦。”
吕释之连连点头,跨上马又沿原路返回。
王信则留下来,他除了带来刘阚的赤兔马之外,还把刘阚的兵器也一同带了过来。
当初,刘阚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携带赤旗。
原因很简单,赤旗的样子实在是太独特了,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也许,整个泗水郡,也只有他用这样地兵器。
邵平见过,不少泗水郡的蓝田甲士也见过,太抢眼了。
谷里呆了两天之后,吕释之前来送信:船只已准备妥当,清晨出发,请刘阚他们带着孩子,在午夜时抵达启阳渡口登船。
秦曼还特意嘱托:要多加小心。
其实不用秦曼嘱托,刘阚也会小心。
到入夜后,他让孩子们上了车,一行人驾着车马,刘阚则跨上赤兔,往启阳渡口行进。
在午夜之前,车马悄然抵达渡口。
沂水滚滚流淌,只见渡口处,停泊着十五艘大翼船。
这是一种根据吴越大翼战船为基础改进的商船。
战船,秦曼是肯定调拨不过来。
但是这种商船,凭借秦家的威望,调拨起来倒也不困难。
驾船的,都是秦家徒附(门客保镖)。
据吕释之介绍,这些船只的所有权,如今都已经归属于秦家。
为了凑足这十五艘大翼商船,秦曼花费了千镒黄金,总算是调拨过来,停泊河畔。
一艘大翼商船,最多可以承载一百二十人。
其中两艘船上已经有了客人,赫然正是钟离昧的那些乡亲。
原来,早在钟离昧他们出发后的第二天,秦曼就派人把伊芦乡那些幸存的老弱妇孺接过来。
人数倒也不多,百十个人而已。
秦曼,还是那一身轻甲,腰系丝绦。
刘阚跳下战马,走到秦曼地面前,深施一礼道:“曼小姐,阚鲁莽,非但未能陪伴曼小姐查探盐场,还累得曼小姐费心,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不管清老是否认可我,阚的承诺依旧不变。
另外,我拟将泗水花雕的酒场,迁入江阳。
至多年末时,我会派人前往巫县,到时候还请曼小姐多关照。”
秦曼,美目一亮,旋即又有些黯淡。
“你,不同我们一起走吗?”刘阚看了一眼那船只,苦笑一声道:“这些个商船,最多能容纳一千五百人。
您护队就有八百人,再加上马匹行礼……还有那些个孩子,只怕是很难容下我等。
而且,如果我们一起走,势必要在中途停靠。
这种商船,恐怕是无法在小渡口停泊,到时候岂不是更加地危险。”
秦曼轻咬着嘴唇,静静的看着刘阚。
“那你们……”“曼小姐,您听我说完。
我已经查过地图,从这里一路南下,只有三个渡口可以停靠。
郯县、下邳、而后直抵成子而入淮水。
不管是哪一个地方,只要您一停泊,肯定会引起注目。
所以,我建议您顺沂水南下,在下邳一带转入泗水,而后南下抵达淮水之后,西向钟离下船。
这样一路下去,您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我呢,想留在这里继续探查一下,看看情况究竟如何,再做定夺。”
秦曼看着刘阚,片刻后轻声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我也不勉强你……不过现在距离开船时间尚早,陪我走一走,好吗刘阚一怔,轻轻的点头,表示答应。
两个人,沿着沂水河畔漫步。
但见风轻云淡,繁星闪烁。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让人心情顿时变得开朗许多。
秦曼没有说话,刘阚也没有说话。
只是并肩走着,走着……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好!刘阚侧过头,看了一眼秦曼,突然笑道:“我们再这样走下去,只怕会走到下邳了。”
秦曼却轻声道:“如果真能这样子一直走下去,哪怕是走到天涯海角,我心里也是愿意的很。”
声音很小,刘阚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啊,我什么都没说!”秦曼说着,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刘阚,静静的看着沂水河。
刘阚也没有再去追问,倚在一棵柳树上,看着秦曼的背影。
月光皎洁,洒在河面上泛着精亮地光。
不知何时,河面上腾起了一抹水气,恰丝缕一般。
对于刘阚而言,这一幕景色,也许是他毕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色。
轻轻揉了揉鼻子,心道:真是个月光美人啊!是月光增添了秦曼的风韵,亦或者是秦曼让也月光更加动人?刘阚说不清楚,也不想说清楚……两个人,一个坐在河畔,一个倚在树旁。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直到远处传来了呼唤声。
是秦曼的家臣秦周。
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行了一个礼,“小姐,大家都已经上船了,也安排好了……您看我们……”秦曼站起来,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刘阚。
“真不一起走吗?”刘阚,摇了摇头。
“合作地事情,我会帮你向家祖说明……如果家祖同意,最迟来年春,我会再来找你。”
“其实,不管合作成功与否,我都会在楼仓欢迎曼小姐。”
“真地?”秦曼眼睛一亮,看着刘阚。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刘阚的心,猛然间抽搐了一下。
“当然是真地!”他沉声回答,然后看了看天色,轻声道:“曼小姐,珍重!”“仓令,你也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