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 泗水亭长(1 / 1)

刑徒 庚新 1487 字 7个月前

夜很深了!李放仍坐在堂上唉声叹气,那张颇有仪容的脸,此刻写满了坏败之色,显得非常颓然。

一天,只一天……和雍齿谋划几个月的事情,结果在一天里就被刘阚打了个稀巴烂。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句话还没有出现,但李放的心中,此刻对刘阚正是这样的感觉。

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害怕遭受无妄之灾。

也难怪他们如此,当李放确定了漏子就出在李童的身上时,整个人都懵了。

暴跳如雷,毫无往日儒雅的风范。

用利剑劈砍长案,甚至还差点砍伤了一个随从,谁还敢靠近?“大人,门外有萧县丞求见!”一个吓人战战兢兢的在门口禀报。

李放抬起头,眼里带着血丝。

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这么晚了……不见!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萧县丞说,事关重大,一定要马上见到大人!”“不见不见,说了不见,唆个什么?”李放心烦意乱,暴躁的叫嚷。

那下人怎敢再多嘴,转身而去。

可就在他刚走下台阶的时候,突然听到李放说:“慢着……请萧先生到我书房稍候,容我换过衣衫就过去。”

咦?下人疑惑的停下脚步,扭头向屋中看去。

“还不快去!”李放一声怒喝,下人连忙答应,急匆匆而去。

一边走一边想:一会儿见。

一会儿不见,都是你说的,吼个什么?怪不得李童跑了,想必也是受够了你这家伙的怪脾气吧。

整理衣衫,李放闭上了眼睛,连续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萧何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是有重要地事情。

这个时候,重要的事情也只剩下刘阚那小子吧。

别是那小子又折腾起来了……你说你,今天是你的喜宴。

为什么不能安静一下?李放一边想着,一边换上衣服。

又对着锃亮的铜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差池,这才满意的迈步走出客堂。

书房里。

萧何正负手而立,站在窗户旁,抬头仰天看月亮。

听到脚步声,萧何连忙转身。

“大人!”“萧先生不用多礼。

坐下来说话吧。”

说完,李放摆手示意萧何坐下,然后又让下人端上一瓿在深井中冰过的果浆,给自己和萧何各倒了一碗,挥手让下人退下。

沉声道:“这么晚找本县,萧先生有什么指教?”“指教不敢,不过是希望为大人分忧罢了。”

李放故作冷静,不动声色道:“萧先生请讲。”

萧何抿了一口果浆,而后沉声道:“小吏回家之后,一直在思考昨日所发生的事情。

大人,刘阚此人,心狠手辣,已无需再多讲。

雍齿一家三十七口人,毫无疑问是他所为……只可惜。

大人也好,小吏也罢,都没有证据。

反倒是大人,因李童一事而遭受牵连,如今城中百姓非议颇多,只怕与大人不妙。”

李放心里咯噔一下。

本能的反应是:他想要要挟我吗?也难怪他有这样的想法。

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如果萧何真地有坏心思。

李放没半点法子。

萧何一笑,“大人,小吏虽将李童的事情掩饰过去,但如果想要彻底消除隐患,还需大人有所行动。

雍齿一死,刘季无踪……若大人再不行动,不需数日,刘阚就能彻底将沛县掌控于手中。

他是老秦人,并享有军功爵。

而最为重要是,他手中的万岁酒是贡酒,凭此一条,就足够撑起他的胆气。

如果再掌控了沛县,到时候您这一县之主,怕就要变成刘阚地傀儡。

随他揉捏,威信荡然无存。”

这几句话,实实在在的说到了李放的心坎上。

如果真的出现这样地情况,他这个县主当得还有什么乐趣?堂堂朝廷委派的命官,被一个商贾给玩弄,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呢?没错,刘阚现在看似没有举措,却不代表他将来不会报复?不行,不行……真的如萧何所说的一样,再不还击,可就没机会了。

李放不得不放低姿态,恭敬的请教道:“但不知先生有何高见?”萧何说:“我也不希望见刘阚在沛县跋扈,故而思索一日,终得一拙见,献于大人。

刘阚是老秦人,今为老秦地天下,他占得了天时。

杀雍齿,以雷霆手段震慑沛县,又设计令大人难堪,算是站稳了脚跟,又得了地利。

大人若想节制刘阚,需取人和。

沛县有一人,颇有人望,而且也是本地人,算有地利与人和。

更重要的是,此人和刘阚势同水火。

刘阚如今铁了心要将此人除之而后快。

若大人稍势拉拢,定会为大人效力。”

李放不是傻子,只是被刘阚那一系列的手段给镇住了。

此刻萧何一说起来,他立刻就明白,萧何口中的此人是谁。

眉头一蹙,“你说的可是刘季那无赖子?他能对抗刘阚嘛?如今他连人影都找不到,别已经被刘阚干掉了。”

萧何正色道:“单凭刘季,肯定不是刘阚的对手。

可如果再加上大人的官威,可就不一样了。”

李放苦笑道:“萧先生,你看我现在,还有官威吗?”“怎么没有?大人您是朝廷委派的县令,只要陛下一日不发话,您就是这沛县的县令。

别看刘阚嚣张跋扈,可是在昨夜,最后他还不是一样要低头?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他这些圈套上不得台面,如果捅到了相县,岂能瞒得过郡守大人的眼睛?所以他只是迫大人低头,随即也就退让了……这说明,在他心中,还是对大人有所顾忌地。”

李放搓着手,开始兴奋起来。

“萧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说的不错,说的不错……如果他心里没鬼,昨日怎能退让?”说完,李放面露诚恳之色,起身一揖到地,“那敢问萧先生,我又该如何为之?”萧何一笑,“其实很简单。

大人您只需要一纸委任,命那刘季担当泗水亭的亭长。

嘿嘿,刘阚只怕就要头疼不已。”

“此话怎讲?”“大人,您忘了,刘阚的酒场,就在泗水亭。”

李放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又能怎么样?”“刘季现在就是因为少了一个官面上的身份,所以被刘阚迫地东躲西藏。

可大人如果委派他成了泗水亭亭长,那就是官府中地人了……刘阚还敢杀他吗?如果他动了刘季,大人岂不是就有了借口收拾他?如果他不动刘季,刘季和他恐怕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当然了,以刘季的能力,肯定不是刘阚地对手。

但我们不需要他的能力……大人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在台前对付刘阚的人,让刘阚的注意力转移,大人而后趁机消除李童之事带来的隐患。

您想想看,以刘季的人望,固然奈何不得刘阚,却也能给刘阚制造麻烦不是?只要刘阚抽不出手来,大人的机会就来了。”

李放的眼睛唰唰的放光。

搓着手,面颊更因兴奋而泛着一层红光。

“妙,妙,妙!”李放连呼三个妙字,兴奋的说:“萧先生大才,萧先生大才啊……以刘季牵制刘阚,以刘阚压制刘季。

这二人鹬蚌相争,我才能从中渔利。

萧先生这条计策,真是妙。”

萧何道:“可现在的问题是,必须要尽快给刘季安排上这个官面上的身份。

如果刘阚抢先杀了刘季的话,那小吏为大人的这番谋划,也就只能是空谈,还请大人及早决断。”

李放说:“萧先生说的是,我明日……不,我现在就委任刘季为泗水亭的亭长。

只是,刘季现在不知所踪,我就算委任了,他若得不到印绶,七部还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吗?”萧何笑道“此事何需大人费心?刘季自有一帮兄弟,会比大人更着急找他。”

“如此,我立刻安排此事。”

“那小吏先告辞了!”“先生慢走,恕本县不送了!”萧何走出了官署大门,仍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站在台阶之上,他抬头仰望星空。

心中突然间感到一种苦涩和无奈,甚至还有些寒意。

如此一来,只怕那刘阚是要连我一起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