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这里就是堺。”周可成的手指在上面比划着:“这里是津岛、这里是博多、这里是大津、这里是秋田港——”他用手指在地图上一连点了十多个港口,最后转过身来:“诸位应该已经看到了,贵国经济最为富庶的地区基本都在海边,也就是说,通过海路连接贵国的诸多地区远比陆路要便宜,而且方便。因此周某有一个设想,假如能够把所有这些沿海的港口都连接起来,建立一个联盟,共同划定税费,会有怎样一个后果呢?”
“这,这不太可能吧?”津田宗达问道:“这些港口分别属于数十家大名,任凭是谁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我不是问是否可能,而是问会有什么后果,对于这些港口的商人们来说是有利还是有害?”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自然是有利的!”津田宗达有些不情愿的答道:“毕竟海运没有关卡,运费也便宜许多,利润的空间也要高出不少,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吗?”周可成笑道:“那津岛呢?眼下津岛和堺的贸易实际上难道不是已经这样了吗?”
“这个——”津田宗达顿时哑然,正如周可成所说的,由于清缴了志摩海贼的缘故,津岛与堺的联系大为紧密了,双方的商人首领在共同商议之后,也各自削减了对对方的税费。
“但,但这只是暂时的情况吧!”津田宗达答道:“因为志摩海贼的肆虐,所以津岛众才做出了让步,等到志摩海贼被消灭,或者发生了别的事情,又会回到老样子的!”
“嗯,所以我希望可以把这种状况长期维持下去!比如说,签订一个为期五年或者十年的双方条约,并建立一个专门的法庭,处理双方商人的争端!”
“呵呵呵!”津田宗达笑了起来:“周先生您是明国人,对津岛的情况不了解。那里和我们堺不一样,津岛是隶属于尾张织田大和守的领地,像这样的事情不是津岛众可以自己做主的!”
“是吗?那假如情况发生变化了呢?”
“情况发生变化?什么变化?”津田宗达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比如天上掉一块陨石下来,砸在清州城里,或者发生一次地震,把织田大和守一家都灭门了,津岛岂不是就有权力签订条约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津田宗达看着周可成的脸,声音有几分颤抖:“您不是当真的吧?谁又知道陨石和地震在哪里发生?您这是开玩笑吧?”
“哈哈哈哈!”周可成突然大笑起来:“我当然是开玩笑啦,津田先生你不会真的当真了吧?哈哈哈哈哈!”
“开玩笑就好,呵呵!”津田宗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刚刚长出了一口气,却听到周可成道:“不过长夜漫漫,世间险恶,很多事情谁也说不定呀!”
津田宗达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子,他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他不知道周可成方才那番话是真是假,真话固然恐怖,但假话也未必安全。混乱的脑海让他根本没有听清楚周可成接下来在说些什么,直到旁边的人用手捅他的胳膊,津田宗达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仔细听,这可是关系到咱们的事情!”
津田宗达抬起头,看到周可成站在那块木板旁,上面已经换了一张图,正大声解说:“作为公债委员会的成员和和议众的一员,我建议发行一笔特别公债,款项用于修建一条新的防波堤,从这里到这里,这条防波堤修建成功之后,堺港的泊地将扩大至现在的两倍以上,足以供一百条以上满载吃水超过40尺的三层甲板大船停泊,这样一来,堺不但足以整个濑户内海的小型船只,还足以停泊从大明、东番、安南、马刺甲、印度、甚至弗朗基来的远洋大船,堺将成为整个东亚地区最重要的贸易和航运中心,这对于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有利的!”
“我反对!”津田宗达下意识的跳了起来,随即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目睽睽之中,禁不住有一丝窘迫。
“我可以问一问您反对的原因吗?”
“周先生,你这个计划完全是为了您自己量身定做的!”津田宗达答道:“堺的现有港区已经足够停泊所有的船只了,只有您有吃水在40尺以上的大船!”
“津田先生,您说的没错,确实在堺眼下只有兰芳社拥有吃水在40尺左右的三层甲板大船!”周可成面带笑容,仿佛全然在意对方的态度:“但现在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要知道贵国的这些平底船只在近海还行,去外海远洋就不成了,吃水深的船只才能抗击更大的风浪,装载更多的货物和人,难道诸位不想用自己的船只前往安南、马刺甲、印度吗?在船还没建造好之前,先准备好泊位,难道不是一种明智的行为吗?”
“可,可是——”津田宗达禁不住哑然,他有一个无法出口的理由,那就是堺在深水港口方面的设施越是完善,那么兰芳社的舰队就越方便将这里作为桥头堡投放力量干涉自己的祖国。毕竟眼下堺的港区可供深水大船停靠的泊位有限,像鲲鹏号、长须鲸号这样的三层甲板盖伦帆船为了确保最下面一层火炮甲板可以正常射击,必须保证在满载的时候最下一层甲板也必须距离吃水线超过1216米,而为了确保船只的稳定性何足够的浮力,通常来说水下的底舱深度为最底层火炮甲板宽度的一半左右,因此像这种三层甲板盖伦船的吃水深度通常为要超过三十尺以上。周可成眼下在堺只有一条长须鲸号还好,假如将来有二十、三十、甚至上百条这样的巨舰来到堺,就必须将其停泊到没有保护的外海,这无疑是非常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