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成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观看着这场自己导演的多幕剧,相比起前台光辉灿烂的演员,他更喜欢躲在后台,毕竟是演员就总有落幕下台的日子,而导演就不同了,幕起幕落,台上台下,不管台上是谁,总有台下自己的一席之地。
“一个月前,我的好友阿盐正是在神树之下被杜赖杀害!”阿坎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而今天我为我的朋友报了仇,砍下杜赖的头,用来祭祀我的朋友!”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我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神树的子孙,而我们的祖先离开人世后,他们的灵魂也会回到神树之中,栖息在枝叶之间。而我们却在神树的枝叶下自相残杀,神树和栖息在神树上我们的祖先一定会为此感到伤心不已的!”
这时一阵风吹过,神树上传来一片哗啦声,仿佛印证了阿坎方才的话,首领们交头接耳,用惊恐的目光看着神树。阿坎的声音从风声传来:“屠杀和暴力并不是我的目的,我也不希望再让神树在我们的祖先为此感到悲伤,因此我有一个提议,将距离神树一千步的范围划为神圣的土地,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哪怕遇到自己的仇敌,也不能使用暴力。否则他本人要被处死,他的家族和村社也要受到神灵的诅咒,被驱赶出大加蚋!”
阿坎的声音就好像一阵风掠过水面,在人群中吹起一阵耸动,首领们神色各异。这个提议看起来颇为公道的很,但是否要追溯到过往的事情呢?若是如此,那要被惩罚的人就太多了!
“敢问一句,由谁来执行这一处罚呢?”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我,还有你们每一个人!”阿坎伸出右手,画了一个圈将所有人圈在当中:“我们都是神树的子孙,难道不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吗?”
“很有意思的家伙!”米兰达凑到了周可成身旁:“看来我必须收回我先前的话了,这个人看样子是个蛮子里的美第奇(佛罗伦萨中世纪著名家族,其成员以狡猾奸诈著称)呀!”
“是吗?我还以为是亚历山大呢!”周可成笑道。
“亚历山大可不需要玩这些小花样!”米兰达笑了笑:“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领到我的报酬,我记得你当初说出了一年两千五百金杜卡特的薪水,还会有额外的奖励的。”
“爵爷,对于基督徒来说,贪婪可是七宗罪之一呀!”
“没事,神甫会赦免我的罪行的,再说您的投资不是刚刚赚了一大笔吗?”米兰达向周可成挤了挤眼睛。
“赚了一大笔?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这位新王的胜利全是靠你才得到的,难道他继位之后不会重重的报答你?”
“重重的报答我?”周可成笑了起来,他用尾指不露痕迹的指了指阿坎:“爵爷,你应该很清楚对于国王来说,如何压榨自己的臣民可是一门高深的艺术,你觉得我们这位朋友已经掌握了这门艺术了吗?”
米兰达看了看正在回答周围土著首领问题的阿坎,摇了摇头:“恐怕还早得很,不过我对你很有信心,在关于金钱的事情上你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不更有耐心一点呢?”周可成笑了起来:“请相信我,在五年之内,你会在这个美丽的岛屿上获得一块让你们的国王陛下都艳羡不已的领地的!”
听到周可成的保证,米兰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过他也知道对方也需要时间来实现自己的诺言,过度紧迫的催逼除了考验对方的耐心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他转过头,将注意力重新转到还在神树下回答众人提问的阿坎身上。此时周围首领们的问题越发变得尖锐和紧迫起来。
“你打算惩罚过去那些触犯你的提议的人吗?”
“不,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明国有一句很有名的老话,不知者不为罪!既然这条规矩在此之前并不存在,那自然不会惩罚他们!”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杀死杜赖,还有这么多人!”
“这个——”尖锐的提问让阿坎不由得语塞,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面对众人的唇枪舌剑他显得比在战场上面对长矛和箭矢更为吃力。
“可否允许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周可成从阿坎身后走了出来,他向那位提问的首领点了点头,满脸笑容。
“你不是道卡斯人,你是谁?”人群中有人提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阿坎他也没有在回答之前询问提问者的身份!”周可成笑道:“阿坎杀死这些人的原因很简单,阿盐是他的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出生,一起成长,一起狩猎,宛若兄弟,现在阿盐被人杀害了,难道为自己朋友和族人复仇不是每个男人的权利和义务吗?”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赞同声,对于还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当地土著来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替自己的血亲、族人复仇是不言而喻的正义,在这个问题上所有人是有共识的。待到赞同声渐渐平息,又有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既然只是复仇,那就只是道卡斯人与杜赖他们的事情,那为何还派人把我们找来,还说那么多关于神树的事情呢?”
此时周可成已经从人群中辨认出说话的人,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这几句发问都切中要害,而且身边始终簇拥着七八个人,隐然间以他为首,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周可成笑了笑:“这个问题问得好。那我问诸位一个问题,假如这个杜赖有一个儿子逃了出去,你说他可以向阿坎复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