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什么好消息?”米兰达好奇的问道。
“也许我可以代替这个谢三,向你提供稳定的生丝来源!”
“什么?”米兰达大吃了一惊:“你不是开玩笑?”
“您看我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周可成摸出那一叠丝票来:“您看这是什么?”
米兰达看了看,答道:“好像是一些票据?”
“嗯,差不多,应该说是蚕农出具的生丝预付金凭条,那个谢三就是用这个收到那些生丝的!”说到这里周可成微微一笑:“米兰达先生,您想不想一起来赚一笔?”
“你想要把这些生丝也收来?”
“不错,不过那谢三只付了大概十分之一的款项,剩下的要在收丝的时候付,我没有那么多现金,所以——”说到这里,周可成停了下来,目光转向那条小船。米兰达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是想要我出钱,你出力,收下那批生丝?”
“嗯!”周可成点了点头:“不过不止是这一批,米兰达先生,你们弗朗基商人不是为拿不到稳定的生丝货源发愁吗?可你们容貌怪异,又不通语言,没法自己去州县里收丝,只能仰人鼻息,不时还被人骗了钱财去。若是这一趟成了,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每年我都能从这一带收到足够的生丝来,你岂不是多了一条稳定的财路?”
米兰达听了周可成这番话心中不由得一动,对于十六世纪的西欧商人们来说,一条通往中国的贸易航路无异于一条流淌的金河,而生丝又是这条金河中最肥美的一条支流,但明国的皇帝拒绝与除少数几个藩国之外的其他国家商人进行贸易,欧洲商人们不得不采用各种各样的间接手段获得明国商品,不但价格昂贵,而且货源还很不稳定,时有时无,即便如此,获得的利润也是让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假如真的自己可以获得稳定的生丝供应,那简直不亚于发现一个波托西银矿,重振家业自然是不在话下,即便是当上殖民地总督、迈入王国顶级贵族的行列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米兰达的心中禁不住一热,强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道:“我当然对赚钱很有兴趣,不过我还是想先听听您的计划!”
“当然可以!”周可成笑道:“请随我到这边来!”
“只要我一逃出来,就立刻禀告官府,把你们这群恶贼活剐了!”谢三心想,小心的看着不远处正在低声交谈的周可成和米兰达,他很清楚自己的命运最终将取决于这两个人。虽然膝盖上的箭已经被拔掉,伤口也包扎过了,但还是传来一阵阵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不过更让他感到痛苦的是看到一担担生丝被从库房里挑出来,卸到小船上运走。那可是自己几年辛苦下来的结果。要发行丝票可并不容易,首先要等到一个坏年景,迫使蚕农们向自己借米钱度荒,然后耐心的等待,直到其落入自家的圈套无力逃脱,然后迫使低价出售生丝,这可是个漫长的过程。当然最麻烦的还是打击竞争对手:下乡收购蚕丝的商贩、向同乡放高利贷的地主等等,为了吃下周围十几个村子的蚕丝,自己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现在对方把刀子一亮就全拿走了,一想到这里,他就发誓这次若能逃过这一劫,一定要把家中的院墙再修高几尺,还要从宗族里招募几个家丁,准备些竹枪朴刀,最好在村子里起个团,对,一定要起个团!
谢三正在心里下着决心,看到周可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了。他强挤出笑容道:“好汉爷,您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您在米兰达先生那儿替我说几句好话,大恩大德一定铭记在心!”
“谢老爷请放心,米兰达先生和我都是生意人,我们求的是财!”周可成笑道:“请您随我们上船,待到天亮了我们就会找个安全地方放您下来!”说到这里,他向吴诚使了个眼色:“来,你送朱老爷上路吧!”
“是!”吴诚会意的点了点头,拿起弓往谢三脖子上一套,用膝盖顶住对方的背心,用力一拉,便将其咽喉勒住了。谢三被勒住喉咙,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双手到处乱抓,想要拉开弓弦喘一口气。可是吴诚双手如铁铸的一般,哪里拉扯的动,随着时间的流逝,谢三的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突然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垂死的呻吟声,四肢一阵剧烈的抽搐,断气了。
周可成走到尸体旁,只见谢三双目圆瞪,面部肌肉扭曲,口中吐出长长的舌头来,看上去宛若恶鬼一般,他伸手探了一下鼻息,确认已经彻底断气了之后方才抬头对小七道:“小七,这村子里可有道观寺庙?”
小七一愣,旋即答道:“这村子太小,没有什么大庙,只有一间蚕花娘娘庙,便在码头不远处!”
“那好,你带路,我和吴兄把这家伙的尸体丢到那庙门口去!”
“搬到庙门口去?”小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低声道:“师傅,这样不太好吧,举头三尺有神明呀!”
周可成却不在乎,催促道:“莫要废话,让你带路便带路,若是有报应尽数落到我头上便是了!”
小七嘟囔了几声,还是领着周可成和吴诚将谢三的尸体搬到了那蚕花娘娘庙的门前,那庙并不大,只有前后两进,用土胚建成,也没有什么香火,想必只是供本村和临近几个村子养蚕前拜祭的。周可成看了看四下,便和吴诚将尸体吊上庙门口的一棵柳树上,又顺手将其膝盖上包裹伤口的布扯开,伸出手指在伤口沾了血便在其背上衣衫写了两个大字“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