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子非鱼219回、正行无须**邪赞,何惧千古有骂名[1/1页]“我在山中听闻,你说世人不因信奉而有罪,也不因信奉而无罪,觉得可以邀你一谈,我再加一句,世人不因不信奉谁而有罪,你觉得如何?”清风端着茶盏,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很简单,但也不好回答,罗章想了半天才犹豫着说道:“阿罗诃爱怜世人,失去信仰的迷途羔羊,享受不到天国的光芒,我发自内心的怜悯他们,但不应鄙弃,而是引导他们拥有正信之心。”
这句话说的虽然没毛病,但也很没有底气,因为对面坐的听众可不是在听他传教。
清风没有和他讨论,而是直截了当的说:“这样说也少了不少争端,但是你真能做到吗?做到如此只是第一步,不能威胁与逼迫,否则你已失去正信之心,就算你能引导他人,就算有了法力神通,自己也永远无法超脱这个世间轮回。”
见罗章不答话,清风又说道:“阿罗诃可以是你唯一的神,但不是世人唯一的神。
到达那个世界的人能找到他们想要的幸福与宁静,可以不知道无边玄妙方广世界另有天国,但是不到达那个世界的人,永远无法真正的知道。”
“仙童,我知道啊。”
梅振衣插话道。
他明清风的意思,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不仅有天国,还有佛国、天庭、万寿山等开辟而成的仙界。
清风瞄了他一眼:“你真正的知道吗?”“不是,只是知其然而已。”
梅振衣低下头答道,他没有去过无边玄妙方广世界,只是在定境中曾旁观清风的经历,根本不算真正了解那个世界,也没有那种修为。
“你们在说什么?”罗章弱弱的开口问道。
今天的所见所闻异常离奇。
但是这番谈话却令他很尴尬,清风用那种淡然的口吻谈论阿罗诃大天尊,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斥责对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清风。
清风并没有装作高深,他本就是一位金仙,也看出了罗章地尴尬,淡然一笑道:“罗章,你看着我的眼睛。”
清风要罗章看他的眼睛,梅振衣也从侧面看去,清风眼神清澈。
此时变得深邃无比。
梅振衣什么都没看见,神识晃动几欲晕眩,连忙移开了眼神,而罗章已经变成化石状完全出神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清风眨了眨眼睛。
罗章身形一震“醒”了过来,惊叹道:“那是天国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清风:“那不是阿罗诃造化的天国,而是无边玄妙方广世界的万寿山仙界,我只是让你看见它造化而出的浮光掠影。
这等神通我也是有的,但法力尚无这般广大。
……你用来见证阿罗诃造化之功。
也是可以的,不影响你地正信之罗章在思索,梅振衣的思绪也飘的很远,刚才罗章惊呼“造物主的神奇”,使梅振衣想起了一句话:“人人被造而平等。”
这句话很有名,甚至写在后世美利坚合众国的独立宣言中,被很多“精英”人士传诵,然而中文翻译却有意无意搞错了一个词,变成了“人人生而平等”。
语意内涵完全变了,它地英文原版是“Allmenarecreated“造而平等”是一种宗教人文语境,隐含义是指同一信仰体系与同一利益体系双重前提限定下的平等,与生而平等是两个语境。
这个翻译的错误可能导致很多人不能正确理解宣扬这种观点的人实际的行事与思维方式。
佛家有类似地说法但语境不同,曰“众生无别”。
道家则直指玄妙,用了另外四个字“和光同尘”。
**梅振衣的遐想被清风地话打断,只听他问罗章道:“你听说过梅丹佐这个人吗?”梅振衣立刻回过神来,仔细听罗章的回答,终于明白清风为什么要把罗章请到敬亭山中说话。
然而回答却很令他失望。
只见罗章摇头道:“不知道。
没听说过这个人。”
清风似乎并不意外,又追问道:“有一位天神。
相貌英俊,手持金矛,背后有三十六根翅膀,如火焰熊熊燃烧。”
罗章眼神一亮,点头道:“有印象,不是天神是天使,是传说中的天使之王!据说他的容颜比阳光还要灿烂,燃烧的翅膀就似地狱中不熄的烈火。
您怎会问起这些?”清风:“我也对这个这个传说感兴趣,谢谢你!……你现在可以走了,从这里走出去不要回头,就能回到来时的路上。”
罗章站在敬亭山脚下,回头只见树影婆娑,哪里还有半点山路的痕迹?飞到天上,也看不见刚才谈话时竹林的影子,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刚才地经历就像一场大梦。
今天入敬亭山一游,见证了太多的神奇,然而这些事只能藏在心里,绝对不能宣扬出去,否则可能会被视为异端的,聪明人应知道怎样回避不必要的麻烦。
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能将梅振衣拉入景教了,反而对这位梅公子的修行极感兴趣,迫不及待想要私下交流印证修行心得。
以此同时,梅振衣还留在在敬亭山中,看着清风既佩服又感概。
真正的高人,其高明之处不在于手段设计的如何巧妙,而是自然而然的境界却让人感觉难以企及,清风没有卖弄或伪装什么高人,就是请罗章进山喝了一盏茶问了几句话而已。
*****金仙就是金仙,梅振衣感觉自己毕竟修为未到。
是清风特意把梅振衣留下来的,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梅振衣,你此时地修行尚浅,在我看来正值凶险之际,这种凶险,有可能你自己看不到。”
梅振衣:“多谢仙童几番提醒。
若说凶险我也能感觉到一些,譬如今日之事若处理地不妥,可能我会卷入到一场大争端当中。”
清风抬头直视:“你变了,不先守清静无为的心境,有所偏执,虽然我们都有偏执之处,但你却不明白自己究竟能承受多少?有些事是你无法避免地,但应该知道合适地处置时机,你未成就仙道之前,不该主动招惹太多业力纠缠。”
梅振衣苦笑:“自从幼姑死后。
我也知道自己变了,有所爱有所很,那么就去爱去恨,留下人世间的足迹,不枉我来过一场。
至于能否成就仙道。
并非最重要,虽然我也想。”
清风:“为什么?是因为何幼姑吗?”梅振衣:“是也不是,我来到这世上曾经迷茫,不知自己为何而来。
有幸受先师孙思邈教诲,既然来了就坦然面对该承受的一切。
不怠不妄。
后又经钟离师父的点化,得知该如何去超脱轮回大患。
但我毕竟未成仙。
在幼姑死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清风:“想明白了吗?”梅振衣:“其实仙童早已明白,而我还在中途。
所以不必想太多,我之所为便是我,成仙之后还是我,省之于心,我看见了灵台中愿望的世界。”
清风微微有些动容:“这是成就金仙的化形天劫缘起发端,你的愿心来的太早。
未必是好事。”
梅振衣:“你误会了,我谈的不是仙家修为,而是如何为人。
其实每个人都有愿望,但要看如何去做,为愿而实行。”
为愿而实行,字面上很好理解,但从修行的角度不是那么简单。
修行人地愿望不是妄想,而就是从立足之处发端,不是你说想当地球元首就去当地球元首。
比如你看见别人随地扔垃圾很不爽。
那你自己就不要乱扔垃圾。
这就叫从立足之处发端。
有人说了,别人都扔凭什么我不能扔?我要多跑很多路找垃圾站。
岂不是很吃亏、很不公平?这里不是你能不能的问题,你愿意扔尽管扔,你很聪明一点都不吃亏!但是你就别谈什么修行,很多人如此。
为愿而实行,在他人看来有时候很傻很吃亏,与自己过不去。
但在修士本人看来,这恰恰是“与自己过得去”,要追求的就是这种纯正的心境,通过所行来洗炼。
清风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又问道:“你如今所怀,是有为之愿,能告诉我是什么吗?”梅振衣:“有修为得神通者,不能逼人供奉,更不能若不供奉就加害于人。
此为得神通而忘法本,残害众生。
这是我在彭泽所想,方才又想起。”
“欺夺他人之信。”
清风说了六个字,然后又示意梅振衣继续说。
梅振衣接着道:“悟修行之徒,指引他人无可厚非,但不合强引此路,替他人之愿。
更有甚者,仗道术以图**邪,勒索黎民。
不仅是勒索财物,更可怕地是勒索人心。”
“妄拟天心为己心。
===”清风又说了七个字。
梅振衣:“还记得何家村吗?那些村民临死前还在朝天跪拜,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我很清楚,天上神灵是什么?人们真正敬仰的是达到超脱轮回的境界,比如我师父孙思邈真人,我所崇敬的是他的大医精诚之心,比如你,我崇敬地是金仙境界,而不是在我面前喝茶的清风。”
清风闻言把茶盏放了下来,神情有些古怪,梅振衣接着说道:“别介意我地话,不论你是谁,只看你如何与人打交道,身与行一体,我也很尊敬你本人,而这并不一定因为你是金仙。
而世上有修士,依些许道术,矫众显灵自称神,或乱乡里。
此是误人亦自误之举,应戒之。”
“在世显圣自称神。”
清风说了六个字,然后一皱眉。
梅振衣有些不解的问:“仙童,我说话与你说的话,似乎有点对不上啊?”清风展开眉头笑了:“你是未成仙的修士,说的是人间修行;我是金仙,闻言想的是无边玄妙方广世界,当然对不上。
……我问你一句。
若说不可欺夺他人之信,张三说阿罗诃是唯一的神,李四说摩诃末是唯一地神,然后争持相斗,算不算彼此欺夺呢?”梅振衣:“这话是你说的,又不是我说地!在我看来,这是世人自取的乱象而已,自古以来不免,他人也勉强不得。
假如是阿罗诃或摩诃末自己现世插手,那才叫欺夺。”
清风:“所以我们刚才的话。
分别讲的是仙界与人间,我也有所想而已。
……总算知道你在彭泽张榜的本愿了,你若不先求清静主动置身其中,为愿而实行的话,可能会被碾为齑粉。
就算能最终超脱,也会留下千古骂名,总有人会不断骂你的。”
梅振衣一耸肩:“有些人骂我,我并不在乎,比如彭泽那些残害一方的**祠妖邪。
再比如说我是一定要设法除掉梅丹佐地。
假如他夸我仁慈,我反而会羞愧难当。
若一定要被碾为齑粉。
那就为齑粉吧,佛家不是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清风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这些话,等有机会你去和地藏王菩萨说吧。
……关于天刑雷劫,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然后发来了地一道神念。
天刑雷劫形神俱伤,相还这一世所有地业力,清风早就告诉过梅振衣,但他却没有讲明另外一点。
是关于“伤神”的。
天刑中,这一世所遭遇地所有忿怖怨念、爱恨纠缠都会同时侵入神识,若定心扰乱不能自守,一世神识就将被击散,这比炉鼎损毁更可怕。
就算有大罗成就丹这等灵药相助,也只能重新凝聚法身而不能抵御伤神之威。
但是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抵消天刑中“伤神”地威力,那就是世人真诚发自内心的、对你一世功德的颂扬,此所谓功德消业力,非神通所能敌。
清风当初为什么没告诉梅振衣?这倒不完全是故意的。
道家修行讲究清静无为。
不主动惹业也不主动消业,不绕这道弯子。
今天听了梅振衣的话。
清风还是说了出来,算是一种委婉地提醒。
梅振衣起身施了一礼:“谢谢今天你告诉我,也谢谢你当初没有告诉我,能印证心境的真功德,应是发自本愿之举。”
清风一挥袖:“不必谢我,你回去好好想想把,我也有事要想清楚。”
梅振衣:“以仙童地修为境界,一念之间,还有什么事想不清楚吗?”清风:“我尚未证太上忘情之境,当然不会无所不明。
而今天这番话,你的修行发愿明了,以此推演,估计法力精进极快,但化身变换这一关还是不能堪破。
既然你不愿一味闭关清修,那自己一定要小心,我虽坐镇芜州,也未必能随时保你没有凶险。”
清风说的是实话,别的牵扯且不说,关于梅丹佐之事梅振衣已经宣扬天下,如今又主动结交景教修士,那梅丹佐若闻讯,就不会找人先下手对付他吗?梅振衣还真得小心自己。
从敬亭山回家后,梅振衣做了两件事,一是宣布梅家捐建景福寺,二是每隔半个月亲自去给元充治疗腿疾。
元充的腿需要治疗一年左右,而景福寺的建造也需时间。
在这期间梅振衣还做了另外一个决定,派张果再去一趟昆仑仙境龙空山,请十大妖王到青漪三山做客。
这是一步早就埋好的棋子,梅振衣提前动用了。
清风提醒的对,他得小心自己,而梅振衣更加关心的是青漪三山中其他亲近之人。
青漪三山地仙家洞天结界应早日凿建完成,以为守护屏障,同时山中的力量也应该加强,所以要去请十大妖王。
张果明白少爷的意思,出发前特意问道:“龙空山方圆数百里,有十万妖兵,十大妖王总不能孤身前来,你看带多少仆从合适?”梅振衣想了想:“有昆仑仙界结界在,他们也带不出很多人,百数之内随意。”
张果去了,星云也自然跟随,半个月后十大妖王就来到芜州。
当年梅振衣与十大妖王约定了两条,一是要帮他做一件事,二是到人世间行走要受他的约束。
其实他们早就想到人世间的江南芜州来玩了,一直在盼着梅振衣邀请呢,总算等到了。
这一回,可能有些晦涩,偶尔为之。
明天梅振衣要遭遇“情敌”了,精彩故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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