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子非鱼128回、拦路只为求清静,逼使菩萨绕道行[1/1页]在一片笑声中。
法舟自顾自念完了经文,等众人笑声渐止,这才朝武后道:“宴天后。
小僧的经念完了。”
武后看着他,夸也不是骂也不是。
只有笑着摆手道:“你这小和尚倒也有趣,本宫不会罚你不敬。
要说领罪地话,你该去佛祖那里才对!赐你锡杖一支,再赐纹银百两为盘资。
回长安念你的经去罢。”
武后没有治法舟的罪,今日早朝就这样散了。
宫里不管午饭。
百官回家吃去。
退朝之后梅振衣一身轻松,这次来洛阳地公务终于完成了。
走出皇宫他想到一件事,和父亲打了声招呼,一个人悄然出城了。
第二天。
黄河岸边。
从洛阳方向西行地官道上,走来一个光头小和尚。
背着个蓝布包袱,扛着一根九环锡杖。
这支锡杖拄直了比小和尚的个头还要高出一大截。
看上去未免有些滑稽。
而小和尚长着粉扑扑的圆脸。
一双鸟溜溜地大眼睛,透着几分天真的机灵劲。
小和尚正在走路,看上速度不快,举步投足的姿态没有任何异常。
但假如有人在后面想追他,会发现骑快马也赶不上。
他走着走着。
忽然看见远处路边。
高坡上坐着一个人。
正是梅振衣。
小和尚把头一低脸一扭,装作没看见。
加快脚步就想绕过去。
然而梅振衣却飞身而起落在道中央。
拦住他的去路道:“法舟,你溜得好快啊。
要不是知道你会从此路过,还真堵不着你。
怎么,就这样走了吗?”法舟停下脚步,往后一闪身。
将包袱抱在怀中道:“梅公子,你要堵我?太后刚刚赏了一百两银子做盘缠。
你不会打它地主意吧?”梅振衣一瞪眼:“我像是抢你银子的人吗?小和尚,你就别装了。
我虽不是神仙,但也不是白痴,既然相识一场。
你就不想把话说清楚吗?”法舟露出恍然大悟地神情:“哦,你是说当初指点我诵经之事吗?我在落欢桥头已经谢过了,那如花似玉地小娘子。
你已经领进家门了吗?”梅振衣鼻孔哼气:“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尾巴和马脚全露出来了吧?”法舟一扭头向后面看了看,又低头摸了摸光脑袋道:“尾巴,马脚。
小僧没有啊?”梅振衣不理会他地打岔。
又道:“你地神通不小啊。
竟然能让我泼中关小姐?”)法舟笑了:“你教小僧那么念经,莲台不见观自在,那一飘水,我不助你泼中,谁助你泼中?”梅振衣:“我好心帮你。
你就是那么谢我地?后来的事,你不会想不到吧?”法舟:“后来的事能怪我吗?再说了,所谓后来之事,不就是你此时拦我去路吗?”梅振衣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多事啊,后来才明白你是故意去洛阳领罪地。”
法舟一瞪鸟溜溜的眼珠:“梅公子此话何意?”梅振衣:“你还装!以你的神通境界。
当初在长安有人拿话套你。
我就不信你真能上当。
无非是故意中计,找个机会到洛阳朝堂之上,亲眼见一见武后本人。
请问法舟大师,你究竟看出什么眉目了?”法舟不装糊涂了,锡杖顿地道:“梅公子。
你究竟想问什么?”梅振衣稽首行了一礼:“想请教一个问题,我曾在不同的地方见过武太后两次。
感觉却不尽相同,以大师法眼所见。
其中有什么玄妙吗?”法舟:“听你这么问,还没有出神入化境界吧?”梅振衣:“是地,所以才来问你。”
法舟:“佛门净白莲台大法,修成十二品莲台化身。
包罗所见世间万象。
与丹道阳神化身有异曲同工之处。
但玄妙不尽相同。”
梅振衣:“原来如此,多谢大师指教。”
法舟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你真听瞳了吗?”梅振衣:“就算一时不解。
记住了。
日后也可慢慢了悟。”
法舟背上包袱,扛起锡杖道:“那你就慢慢了悟好了。
若没有别的事,贫僧还要赶路呢。”
梅振衣一伸手挡在他面前:“不着急,还有一问。
大师究竟是谁?”“贫僧法舟。
道友何必发此一问?”梅振衣缩回手笑道:“对对对,我这一问确实多余。
但这支锡杖扛在你肩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就像是偷来的一般。”
法舟不高兴了。
小脸一沉道:“昨日你也在殿上,明明知道是太后赐我地!”梅振衣还在笑:“是是是。
我没说你是偷的。
就是觉得别扭。
这种三耳九环锡杖。
可不是随便能赐人地,要么引法渡众生。
要么渡众生往净土,总之有接引之意。”
法舟反问道:“你又不是和尚。
怎么知道这些讲究?”梅振衣:“我的启蒙课业老师,是一位佛门师太。
偶尔听说过一些。”
法舟:“你也知之不详,但总算猜对了。
这是当年玄奘法师的锡杖,他可不就是引法渡众生之人?”梅振衣:“武后居然赐人此杖?”法舟地表情有些夸张:“你不知道吗?有人说武太后是弥勒菩萨转世。
弥勒菩萨不就是渡众生往净土之人?”梅振衣:“有人说你就信啊?就算武后自己相信,大师你也信吗?”法舟有些不耐烦了:“是不是。
与我有什么关系?信不信,与你有什么关系?”梅振衣犹自追问不休:“不说武后,就说你,别的和尚若是得到这支锡杖。
不是得小心翼翼地捧着就是得供着,你怎么就这样扛着它大摇大摆走路呢?请问法舟大师。
你究竟是什么来路?”话音未落,就见法舟神色一变。
挥锡杖向梅振衣迎头敲了过来,九环叮当乱响。
闻声使不出半点法力,梅振衣招架不得赶紧一闪身避过。
趁此机会法舟一溜烟就跑了过去。
转眼不见踪影。
只留下一句话:“我不告诉你!”梅振衣为什么会来此堵法舟地路?正如他自己所说。
事后也看明白法舟是故意找个借口去洛阳见武后地。
法舟是去看武后究竟是什么人或者她修行到什么地步都有可能,梅振衣也想问个明白,可惜他拦不住法舟。
还是让小和尚给跑了。
钟离权说的对。
有些事还不是现在的梅振衣能掺和地,但偏偏与他总有些关联。
孙思邈说的好——“守好心中所悟之道。
见怪莫怪便是。”
他老人家真是睿智而有远见。
似乎预料到这个徒弟将来会遭遇什么。
提前告诉他该怎么做。
但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至少法舟还是说了一些事情。
清风当初以一道神念讲解金仙、菩萨地人间化身种种,梅振衣急切之间领悟不多。
此后随着经历与见识增长。
理解地是越来越明白,法舟既然就是法舟,是无法回答梅振衣那最后一问地,如果让梅振衣逼地不得不开口,恐怕会当场圆寂或显出真身。
不了断也得了断。
经过今天这一出,以后这小和尚见到他恐怕只会远远的绕着走。
不会再找什么麻烦。
梅振衣就算不想管闲事。
可也不想被高人当猴耍。
——嘿嘿。
他也不是好欺负地!回到南鲁公府已是午后,见到父亲只说自己昨夜出城访友,梅孝朗也未追问。
父子俩正在书房闲话,管家梅安来报,太医丞沉南蓼求见。
梅孝朗有些奇怪地问:“这位沉先生是宫中的御医,来见我何事?”梅安道:“他不是来见老爷的,而是来求见大少爷的,自称是大少爷的师兄。”
师兄?梅振衣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号师兄,梅孝朗一拍脑门道:“想当初孙思邈真人在长安时,曾指点沉南蓼医道,如此攀起来,还算地上是腾儿地师兄,腾儿啊。
你在朝上自称孙思邈的衣钵传人。
想必那沉太医听说此事,上门攀交情来了,既然他自称是你师兄,你就去接待吧。”
冲孙思邈地面子。
梅振衣也得会一会,当下离开书房来到前厅。
沉南蓼年纪不到四十。
身高七尺有余。
生地十分俊朗儒雅,又精于养生之道,气色看上去很温润有神采,梅振衣一进客厅就躬身施礼:“沉师兄吗?我到神都,应该先拜见你才对。
你有什么事情。
派人传话叫师弟前去见面便是,怎么亲自来了?”沉南蓼赶紧上前抉住他的双臂,做出很亲热地样子道:“梅公子乃孙真人衣钵传人,我当年不过是有幸聆听孙真人教诲而已,怎敢以师兄自居?今日来见梅公子。
就像见到了孙真人。
应该是我拜见你才对。”
这话说地有问题,明明通报地时候沉南蓼自称师兄,想必是怕梅振衣不见他,而见面又这么谦虚,恐怕是有求于梅振衣,沉南蓼是宫中御医。
又特意强调梅振衣的师承,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好医治地病症。
上门来找梅振衣帮忙?武后没病。
梅振衣前天刚见过,那么是宫中其他人有病?宫中地病向来不好治。
其中有不少门道。
是沉南蓼自己治不了或者不敢下药怕担责任,还是沉南蓼自己不想治特意来找别人?这些都有可能,心中盘算可面上不动神色。
梅振衣笑着寒喧:“您身为太医丞。
又曾同在孙真人门下听讲,当然是我师兄,……来。
快坐。
喝茶!今天不要着急走,晚上留下喝几杯,师弟一定要好好敬你。”
两人坐下。
梅振衣只说闲话故意不问沉南蓼地来意,没说两句。
沉太医果然自己先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道:“师弟啊。
愚兄这次来。
其实是请你帮忙地。
我最近碰到一种怪异病症,不知如何下药,想来向您请教。
你看。
这医案都带来了。”
沉南蓼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来。
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然而梅振衣端起茶杯却不喝水。
故意没有伸手去接,很平静地说道:“师兄啊,医者父母心。
见病人上门不能不治。
但有疾不能忌医,否则这病也没法治,若是宫中地病,师兄就拿这么个医案来,话不说清楚,师弟看都不敢看。”
梅振衣语气平淡。
但话锋可不简单,若是宫里面的病症,随便拿个医案就可以开方子吗?若是医案不实。
梅振衣一开方。
回头宫里治死了人。
不仅是害人性命。
而且梅振衣也要受牵连,他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宫廷斗争。
但穿越前小说与电视总看过不少,不会不明白这些。
但假如他开不出方子来,不仅是驳了沉太医的面子。
而且也对不住师父孙思邈的名声,沉南蓼这么拿出医案来。
就是不厚道。
对付这种场面。
拐弯抹角没有用。
直接把话说开是最好地办法,所以梅振衣连医案都没接。
沉南蓼脸红了。
他见梅孝朗不在场,就想这么糊弄过去。
梅振衣一个初到洛阳的少年郎,哪会知道那么多讲究?却未想到面前这位小师弟是个比他还厉害的老江湖。
沉南蓼把医案放到桌上。
欠身拱手道:“惭愧,是愚兄失于计较了!我应该把话说清楚。
是白马寺主薛怀义得了一种怪病,愚兄也束手无第,他听闻你是孙神医传人,本想亲自登门。
但日前刚得罪过令尊,所以托我上门求医。
请问师弟。
你是医还是不医?”“若是以医生地身份。
求医地就是病人。
只有可治不可治。
没有医不医。
师兄早把话讲清楚不就好办了?”梅振衣说着话已经拿起医案仔细观瞧。
听说是薛怀义得了怪病。
他本能地就想到是不是仙童清风那天使的手段,心中也很感兴趣。
梅振衣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这才皱眉道:“沉师兄不愧为宫中御医之首,这医案断地十分明白。
如见病人在眼前。
……他没病啊?”沉南蓼眼神一亮。
赶紧接话道:“确实不是一般地病症。
周身上下毫无异状。
只是督脉、阳维脉、足阳明冒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经巡行劲力异常,我以针法引泄,竟然指跳把持不住。”
梅振衣:“这些医案中已经写了。
经络巡行亢进之症。
人有没有瘦?”沉南蓼:“人倒没瘦。
就是饭量大增,这几天一日要吃六顿饭,还是时常饥饿。”
梅振衣点了点头:“不仅没病,生发之气反而强劲完足。
远超于常人。
但不能说周身上下毫无异状,作为僧人。
体征上一定有异状吧?”沉南蓼一拍大腿:“不愧为孙神医衣钵弟子。
一语中的!别的毛病没有。
就是须发生长的太快了,初时还不觉得。
但近日越长越快。
昨日一天一夜之间,竟新生两寸,剃之不及啊!薛和尚这几日简直无法出门了,称病躲在白马寺是忧心忡忡。
……请问师弟。
这病可治吗?”梅振衣尽量没有乐出声来。
沉着脸道:“师兄。
这病症你断地很准啊。”
沉南蓼:“病症虽然断地准。
但针石无效。
又不知该如何用药,薛和尚找到我。
愚兄也没办法,故此来向师弟求教。”
他无意间说出“薛和尚”三个字。
看来心中对薛怀义也没什么好印象,而且听这话地意思。
他今日登门薛怀义未必知,情。
清风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按现代一般人能够理解地方式去勉强形容,借用武侠小说中地说法。
就是以仙家法力“帮”薛怀义“打通”经脉。
包括奇经八脉中的两条与十二正经中地三条。
单独地说。
这也没什么,一般修行人突破易筋洗髓地境界。
就是这种经脉巡行之象。
但对千薛怀义就不一样了,一方面他只有五条经脉如此,身体机理的平衡状态被改变了。
于是造成了饭量大增与须发生长加速地异状,也不能算是病。
另一方面,薛怀义本人并无易筋洗髓地修行根基,这五条经脉的巡行之象不能长久保持。
假如过个一年半载。
身体会逐渐恢复到常人地状态,但就在症状初发地这几个月,须发生长地速度会越来越快。
直至达到一个高峰,然后再逐渐减慢。
梅振衣心中暗叹清风地仙家手段神妙异常。
对于梅振衣这种精通医道地人来说。
如果说穿了原理并不是很高深。
但却是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的。
也是做不到地,把大象装进冰箱里分几步?很简单。
就三步!——那你试试看?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