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袁曹之争 第十九章祸起萧墙
第十九章祸起萧墙
袁曹之战导致天下大乱!
汉建安十二年十月,公元207年,刘表在荆州病危,奄奄一息。
虎牢关外粮道被沮授切断,于禁十五万大军困守关中。
二叔袁术手下旧将杨大将、薛礼在下邳城起誓,杀车胄,献城。田丰得下邳城,马不停蹄,直奔彭城。陈登派大将张英、笮融守小沛,自与典韦之子典满、降将段煨守彭城,已成犄角之势。荀彧为了配合田丰,派大将雷薄出盱眙过淮阴河,攻打东海,许汜弃城而走,雷薄兵不血刃占据城池,徐州半壁尽归袁氏。
曹操至此,再无援兵可派,只得命曹仁出汝南攻刘备于颍川,高顺统领陷阵营,独自守城。
徐州告急。下邳、犬城、东市战火纷纷
虎牢关告急。
河东告急。
颍川、汝南曹兵尸横遍地——
北方战火,震惊了大汉遍地诸侯。
前将军马腾;镇西将军韩遂;镇民中郎将、汉宁太守张鲁;益州牧刘璋;奄奄一息,垂死挣扎的镇南将军刘表;远在边陲野心勃勃的武威将军、永宁侯公孙度;意气风发,少年英雄的荡寇将军孙权,全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整个中原的战局。他们可不会放过任何趁火打劫的机会。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初冬,风冷。
明亮的星光,似乎搀上了露水,变的温润柔和,夜空青碧犹如一片海,浩瀚的银河化作一条光带,闪闪烁烁的漂浮在深灰色的天幕上。
诸葛亮和刘备站在军营外,仰望着夜空,诸葛亮通过北斗星的勺柄找到了那颗明亮的北极星。那是正北方向,冀州就在那个方向。
诸葛亮眼光似能透过重重的迷雾看到未来,一缕思绪参杂着淡淡的忧伤,将他带回当年的荆州,兄长诸葛诞生龙活虎的面孔就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遥远的天幕中,浩淼的银河里,一颗流星倏忽划破夜空,消失在宇宙深处,紧接着又是一颗——诸葛亮心里一动,默默计算着,怔怔的望着流星消逝的地方,他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
二十七岁的诸葛亮,亲眼目睹了十七年诸侯割据大混战,这个古老沧桑的民族被带入了一段黑暗无序的历史,完全被淹没在血泊之中。历尽沧桑的颍川城楼突兀坚强的挺立在他眼前。坦白说,诸葛亮对颍川城,根本没兴趣,不然,早把它攻陷了。他有更深一层的打算,颍川不能这么快攻破,不然袁曹的均衡会被打破,而刘表还没死,战略不好往下发展了。可他拗不过刘备。刘备是一心想要迎奉汉献帝到新野去的。就怕汉献帝住不惯小县城!
这几天的初试锋芒,让他对自己更有信心了,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着,迫不及待的要在金戈铁马的疆场上,造就一番旷古决今的伟业——
诸葛亮转过身子对刘备道:“袁熙即将撤兵,我军也不可恋战,还是回新野坐观成败。”刘备绝对被这句话给震晕了,张大的嘴巴,可以并排扔进去两个馒头;“军师开什么玩笑,曹操四面受敌,马上就完了,我军正好乘机迎奉陛下,匡扶汉室。”心里却在想,也该我做做大汉朝的丞相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淡笑道:“袁熙既然撤兵,我军立即腹背受敌,曹操势力强大,还是先避一避。”
刘备纳闷道:“军师怎么知道,袁熙即将撤兵,眼下形势,对袁军有利,他为什么撤兵?”
诸葛亮道;“曹操使者应该很快会到,主公一问便知。”
刘备正莫名其妙,就见关平跑过来道:“主公,曹操派长史桓阶前来,说要面见主公。”刘备看了看诸葛亮心说神了,说来就来。
“快请——”
桓阶见到刘备和诸葛亮,弯腰拱手深施一礼:“桓阶参见皇叔。”刘备和桓阶是旧相识,两人一向关系不错,刘备又专回笼络人心,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搀扶:“桓阶先生,快请上座。”桓阶扫了一眼刘备身边器宇轩昂面貌清秀的诸葛亮,心道,这就是孔明。
桓阶不坐,客气道:“桓阶此来,是奉了皇命,请皇叔接旨。”刘备一愣,心知是曹操搞出来的鬼把戏。但他一向以忠臣自居,怎能慢待圣旨,立即匍匐在地上,恭敬道:“臣刘备接旨。”
桓阶从怀中取出圣旨,朗声念了一遍。大意是责备刘皇叔不该擅自用兵辜负皇恩,最后下了一道旨意,你刘备不是想打仗吗?不要打颍川了,去打汝南城外的赵子龙吧,钦赐。一脚把刘备踢到汝南去了。
接过圣旨,刘备起身对桓阶冷笑道:“桓大人,曹操即将战败,做垂死挣扎也。”桓阶笑道:“玄德公,这话差矣,曹丞相龙骧虎步兵精粮足,克日将统一北方,怎么说要战败呢?”
刘备心说拉倒吧你,忽悠谁呢?谁还看不出来,曹操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大笑道:“桓大人真会说笑话,挺好笑的。”桓阶正色道:“不是笑话,在下说真的,丞相即日便可大获全胜了。”刘备气乐了:“开玩笑,那徐州田丰、汝南赵云、虎牢沮授,全都势如破竹,曹军节节败退,在官渡连番损兵折将,连曹丞相本人险些被袁熙小儿给捉住,天下人谁看不出来。阁下还在这里胡乱吹嘘。”
桓阶做恍然大悟状:“原来皇叔就凭着几点,认为丞相即将战败。”刘备讶然道:“公真是奇人,佩服佩服,难道这几点还不够吗?”
桓阶哈哈大笑:“皇叔只怕有所不知,丞相日里,已经和荡寇将军孙权结盟,孙将军出动大军三十万,攻打合肥,赵云不日就要班师回寿春了。另外,前将军马腾,已经出潼关,攻打河东,河东守将丢失城池,后退三百里,驻扎绛城,郭援也已经回军和马腾对持。至于田丰,不久也会不战而退也,此刻只剩下皇叔一路孤军深入,桓阶非常为皇叔担心呀!”
刘备实在不愿放弃应奉天子的天赐良机,装腔作势,慷慨激昂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曹操被袁熙的河北主力军团,牢牢地牵制在官渡动弹不得,本皇叔还是可以乘机攻入许昌,解救陛下于水火之中的。为了陛下我甘愿冒险,死都不怕。”
桓阶心想,丞相总说刘备脸皮厚,将来能有出息,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桓阶表情从容,颇有得意神色;“丞相即将与袁熙议和,割让汜水关以北,官渡以外的所有土地,条件就是双方罢兵,各回本土。”
刘备愕然道:“袁熙接受议和吗?”桓阶道:“不日就将退兵。”
刘备差点跳起来:“他吃多了撑的,放着天赐良机不去利用,就这样退兵了。”桓阶阴笑了一声道:“听说他夫人患了重病,而且形势已经逆转,袁熙没有必胜把握,只好退走。”
一提起夫人二字,刘备的怒火转向袁熙,暗道,袁熙狗贼,早晚我扒了你的皮。不过在对付你之前,要先把皇帝掌握在手中。
桓阶继续道:“于禁将军的十五万兵马,已经从虎牢回师许昌不日将开赴颍川,平北将军曹仁的十万大军也已经在路上了,皇叔何去何从,最好想清楚一点。”
诸葛亮始终不发一言,站在刘备身后,摇着羽扇洗耳恭听。刘备用寒光四射的眼睛去看他,他也不置可否,浑如不觉。
刘备彻底失望了,他脸色惨白,全身僵硬,仿佛灵魂出了窍。迎奉皇帝争霸天下的澎湃**消失了,心中只有冰冷的失望。连番大战,损失了几万将士的性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桓阶见时机已经成熟,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上来,微笑道:“丞相说,如果皇叔肯退兵,这些礼物不成敬意。”原来是一份礼单。算是精神损失费吧!
刘备把礼单拿出来一看,顿时心花怒放,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觉得眼前晴空万里,胸中一片舒畅。穷了这么多年,从没这么富有过,再说曹操给他送礼,很能满足虚荣心。
厚礼,绝对的厚礼。
曹操许给他的是:粮食二十万斛、马儿三千匹、彩锻蜀锦各三千匹、金银五万两。
这个数目对于一向贫困颠沛流离的刘皇叔来说,**力实在太大了,他心里高兴地就像烧开的油锅,咕嘟嘟沸腾着。可当着诸葛亮的面,不能表现出来,淡然道:“刘备何德何能,敢接受丞相如此厚礼,先生还是拿回去吧。“桓阶料到刘备要假意推辞,早就给他准备了台阶下,桓阶战战兢兢道:“若皇叔深明大义,为国家社稷安危考虑退兵而去,这些礼物实在不成敬意,临来之时,丞相再三嘱咐,如若皇叔不肯收下这些礼物,就要治桓阶办事不利治罪,皇叔就请不要推辞了。”
刘备装模做样,急的跺脚:“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吗?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收受如此厚礼,桓大人岂非难违刘备。”
桓阶心里咬牙,有这么难为人的嘛?我倒是挺愿意让你难为一下的!
诸葛亮突然插口,冲着桓阶一欠身:“既然是丞相厚赐,我家主公也只有却之不恭了。望,专使回去禀告曹丞相,我家主公这就班师回新野去,日后若有差遣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道;“既然恒大人如此为难,礼物我就收下了,明天就下令退兵。”
桓阶走后,刘备用怀疑的口气问诸葛亮:“军师,你怎么就知道袁熙要退兵了呢,这仗打的好好地,眼看就要胜了——”
诸葛亮道:“方才夜观天象,太白逆行,侵犯牛、斗之分,赤星入于柳、鬼之间。主北方大将内宅不安,祸起萧墙,按照分野度推算,当应在袁熙身上,此外,还要折损一员大将。”
刘备心中暗喜,袁熙狗贼全家死光才好呢。只是连累我功亏一篑了。不管怎样能听到袁熙倒霉的消息,总算是给他打了一阵兴奋剂,加上曹操厚礼的刺激,心情很是美丽。
桓阶说的都是真的。孙权因为害怕袁军统一北方之后攻打江东,毅然与曹操结盟,倾全国之兵攻打合肥,虽然在鲁肃乐就的坚守之下,没能得逞,但荀彧也不得不下令,全军退回淮南,抵御江东兵。马超和西平太守杜迁合并二十万包围河东,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范先和夏昭淹死,西凉羌兵又悍勇非常,不怕死亡。两人实在抵挡不住,城池被攻陷,两人退守绛城向郭援告急。沮授一看虎牢关牢不可破,僵持不下,就决定先救援河东。只有田丰牢牢占据下邳,分兵攻打彭城仍与陈登激战。五路大军两路溃败,曹操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由于连战连败,曹军损失太大,曹操不想和刘备开战,他知道刘备生活比较困难,便想出送礼的办法,派能言善辩的桓阶一顿游说。加上诸葛亮本来感到攻打许昌会成全袁熙,所以刘备也退回新野。不过他还是派兵驻守新占据的古城、鲁山,以便随时再攻颍川。
战局虽然逆转,但并非我撤走的原因。
那日北方下了一场透雪,军营外的旷野一片雪白。营内的帐篷上一片雪白。大树小树的枝枝杈杈都裹着一层白雪。天阔地茫、冰清玉洁、万树银花。世间一切污秽丑陋,战争带来的血腥杀戮残忍全都被覆盖的严丝不漏了。雪景虽好,可对于正在作战的军旅还说,实在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啦。
从夏至秋,连续三四个月的大战,袁曹各有损伤,总体战局倒向袁军一面,曹操已经露出了败像。虽然,虎牢关同淮南的战事相继失利,但官渡一线还是稳稳的有优势的。一个月来,曹操已经连续三次,把营寨后撤,大部分营寨已经靠近汜水关了。只有张辽步兵和曹纯统帅的一部分虎豹骑五万人,仍在前方和袁军对抗。
张辽不愧是当时难得的名将,五万人让他指挥的如进退有据行云流水,李典带兵和他交锋十次,十次被他打了回来。徐庶设计挖掘地道,潜入营中防火,也被张辽识破,命人灌入桐油,放了把大伙,烧死准备潜入的士兵两千。
贾诩又设计劫营,这个办法也不能奏效,因为张辽带头穿着铠甲睡觉,一个月里白天晚上身上就背着几十斤重的一堆铁片子,头上枕的就是他的大刀,真可谓枕戈待旦了。袁军试了几次没机会下手,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张辽也不进攻,只是固守,不知打的什么注意,还是我的一句话提醒大家,这是瞒天过海的计策,他就是想摆出一种胆小懦弱被动防守的架势,好让我军属于防范,趁机来找麻烦。果然被我料定,张辽蛰伏一月之后,觉得时机成熟了,便乘着月黑风高的一个夜晚,偷袭大营,结果被潜伏在营门四角的探子发现,饱食了一顿弓箭,悻悻的撤了回去。曹操还是奖赏他,五万兵力坚守一月,也非常人可以办到的。
曹操为什么突然没动作了,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心情不好的原因,那几日就像受了诅咒,干什么事情都不顺利,走路的时候被小石子绊倒,喝水的时候被水草呛到,拿起悍枪一不小心滑溜手砸在厚实的脚面上,大冬天吃饭吃出苍蝇——凡此种种,屡见不鲜。
我前生今世有一样好处,就是头一落枕头就能打呼噜,进入深度睡眠。出卢龙塞在戈壁草地、深山大泽中能睡着,困守黎阳漫天箭雨下还能睡着。只有父亲死的那一晚半宿没睡着觉。那晚吃过饭和张郃文丑商议了一下进军事宜,就睡下来。刚躺下就觉得心慌气短,胸口憋闷,心神不宁,一骨碌又坐起来,喝了两口酒,肠胃一阵翻腾难受发酸,就吐出来。好像喝的是醋,而不是酒。到后来心中就是焦虑,连坐也坐不住了。我心想会不会是敌人要来劫营,我有心灵感应了,就立即传令值夜的韩莒子让他小心戒备,弓弩手增加五千四门守卫。回来后,仍然不安宁,像中了邪,在帐篷里踱步子。我隐隐感到不安,鼻子嗅到一丝不祥的气息——
我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刚睡着就看到营寨外白雪皑皑的旷野中,飘过来一条白色的人影,白衣白裤,连头上的发钗都是白的,那飘忽的影子直直的从远处向我飘过来,待飘到我的眼前时,我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影子是——蔡琰。
蔡琰妩媚的眼中含着泪水,她委屈的哭,泪珠成串,伸出手来抚摸我的头、手。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来,把她轻飘飘的身子吹走了。她挣扎着、嘶喊着“袁熙,袁熙——”我答应了一声,就惊醒了——
我在睡梦中感到心脏的部位突然暴起一串灼亮的火花,全身有种被掏空的酥软。整个精神像冰块的融化,像雪山的崩塌一样毁灭。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惊醒过来。
我越加睡不着了,起身呼唤亲兵,让他把徐庶和贾诩都请过来。两人打着哈欠听完我说的话,都僵在那里。我看到徐庶的指尖再抖,贾诩的眼皮不自主的跳动着。心里咯噔一下子,差点昏厥。
“这梦主何吉凶?”我惊讶的盯着两人。
徐庶正要开口,贾诩漫不经心道:“是雪的影响,干燥一秋。瑞雪滋润天地万物也滋润人。人就发生异常心情,自然免不了做怪梦。”
我对这个解释不甚折服,刚才蒙结在心头的紧张怯惧情绪反而更加严重。但愿如此,可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贾诩和徐庶刚一出帅帐,心里就都升起一个念头:“坏了,蔡琰出事了,是要命的大事,说不定已经——
走远了,徐庶对贾诩道:“为什么瞒着?”贾诩叹道:“这种凶兆,会把主公打垮的,不能说。”两人不约而同的把希望寄托在飞鸽传书上,徐庶道:“如果真的有事,为何冀州方面没有消息。会否?”
贾诩沉重的摇头:“蔡夫人——完了——”
我寻思了半夜,第二天早上升帐,昌豨来报,说曹操派使者来,请进来一看是华歆,华歆的意思是议和,双方罢兵,割让土地给袁军。
我看了看书信,点头道:“好,我们订立盟约,罢兵。”
所有的文官武将都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华歆在的时候,没人开口,华歆一走,都涌上来。
“主公,不能啊,曹军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主公,我军胜券在握——”
“主公,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贾诩和徐庶没开口,两人深切的知道原因。我厉声打断这些话:“我意已决,即日班师,留张郃文丑守酸枣,其余的全都撤回冀州。”
文丑不悦道:“主公三思,这是自毁长城啊,到底为了什么?”
我说出的话,让三军伤心失望,我狂吼道:“我——蔡夫人——完了,老子回去见她一面。死也甘心了。”
张郃大惊道:“这话从何说起,好好地夫人,怎么——主公是从何得知。”
我手中戳了悍枪,往地上一柱,不可动摇斩钉截铁的大声道:“夫人托梦给我了——你们信不信——我信——”浑身猛烈的颤抖着,强忍着泪水没流出来。
陈琳出班抗议:“岂可因私事而废国家大事,主公三思而行。”管统也大声道:“因一人而害天下,此事万万不可。”一众文官纷纷附和,大有想要死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