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兵被带上城头,将令箭交给了薛万钧,薛万钧接过令箭看了一眼,竟然是罗艺的金令箭,罗艺有三支金令箭,他曾经说过,只有到最危急的时候他才会使用金令箭,这件事只有极少数幽州高层知道,既然罗艺开始使用它,就说明形势真的危急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将军,窦建德大军攻破涿县,隋军却袖手旁观,王爷率军和窦建德军血战,虽然重新夺回城池,但损失惨重,现在急需将军救援。”
薛万钧吃了一惊,连忙问:“薛万彻将军情况如何?”
“薛万彻身先士卒,率军和窦建德军血战,但不幸被箭矢所伤,他身中三箭,已危在旦夕。”
听说兄弟已危在旦夕,薛万钧猛地咬紧了牙齿,额头青筋爆出,捏紧拳头喊道“传我的命令,全军紧急**!”
他又对身边亲兵道:“你去告诉侯莫陈义,就说涿县形势危急,王爷命我去火速救援,幽州城就交给他了。”
薛万钧对侯莫陈义倒没有什么怀疑,因为在他从军都陉回来之前,幽州城本来就是侯莫陈义负责把守,若侯莫陈义有什么异心,早就献城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当!当!当”城头钟声敲响,一队队士兵从四面八方赶来**,薛万钧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前往涿县!”
薛万钧率领一万军队卑出城,向涿县方向疾奔而去。
城头,侯莫陈义注视着薛万钧远去,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旁边董熙由衷赞道“大哥果然高明!”
侯莫陈义笑了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谋略也是一样,要因人而异,薛万钧不会在意罗艺的死活,但他在意兄弟的死活,与其说罗艺危在旦夕,不如说薛万彻中箭垂死,就算没有金令箭,他也一样会急赶而去。”
说到这,侯莫陈义立刻下令道L“关闭所有城门,军队上城防守!”
他又转身对董熙令道:“你立刻率本部赶回北平郡,占领卢龙城,防止幽州军西撤。”
片刻,董熙率领他的三千士兵离开幽州城,向北平郡方向疾奔而去,那里因为高开道的北撤而防守空虚。
……
……
夜幕笼罩下,幽州军大营静悄悄的,士兵们都已经入睡,营帐外没有人走动,格外的安静,四周没有营栅栏,这次罗艺是轻兵简行,紧急赶来救援涿县,并没有携带大型辎重,他用二十万根长矛在大营外密密麻麻插了一圈,内圈又围上大车,便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这样的防御阵对付敌军的冲击是有一定效果,但对于军营内部,却没有半点意义。
时间到了亥时左右,在靠西面的几十座大帐开始有一个个黑影从帐内钻出,黑影渐渐汇集在一起,足有上千人之多,他们动作十分迅速,钻入车底,爬进了枪阵中,一根根长矛被拔掉,很快便形成一条逃跑的通道,一群群人借着黑暗的掩护,穿过矛阵,飞奔而逃,尽管是逃跑,但每个都穿着盔甲,带着兵器,甚至还要拔几根长矛带走,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大帐内涌出,跟着其他士兵一起逃亡。
今天当值的大将叫孙建安,也是罗艺的心腹之一,他和平时一样带着三百余名士兵在军营内巡逻。
这时,一名哨兵跌跌撞跑来禀报道:“孙将军,西营发现有士兵大规模逃亡。”
孙建安大吃一惊,调转马头便向西营奔去,片刻便冲到了西营,西营的逃亡事件已经波及数百座营帐,孙建安一路疾奔而至,远远看见了矛阵出现一条十几丈宽的巨大缺口,数百名士兵正在向外奔逃。
“站住!”
孙建安大喝一声,数百士兵非但没有站住,反而加快速度奔逃,孙建安大怒,催马冲上去,挥动长枪,将后面的十几名士兵打翻,其余士兵都跑出了矛阵,消失在黑暗之中。
“将他们绑了!”
士兵一拥而上,将十几名逃兵结结实实绑住,逃兵大喊:“将军,所有人都在逃命,不止是我们啊!”
孙建安猛地回头,只见很多大帐内都蹑手蹑足走出无数黑影,足有数千人之多,他意识到事情严重了,命令士兵:“看守住缺口,不准任何人逃跑,敢逃跑者格杀勿论!”
他带了十几名手下,抓了两名逃兵向中军大帐疾奔而去。
……
中军大帐内,罗艺正在考虑明天和隋军的联合进攻,今天上午,隋使施荣又来了一次,联系了一些具体细节,幽州军主要进攻东侧面,正面和西侧面由隋军进攻,罗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解涿县之围,尽管窦建德大军已撤到城南,但南北两座城门外依然有上万敌军……使涿县不敢开启城门。
“王爷在考虑军务,任何不能打扰!”
帐外亲兵的呵斥声打断了罗艺的思路,紧接着传来他心腹将领孙建安焦急的声音“你们快让我进去,再耽误就要会出大事了!”
罗艺心中诧异,快步走出大帐,不满地问:“出了什么事?”
“禀报王爷,孙将军要硬闯中军大帐。”
“走开!”
孙建安一把推开亲兵,上前急道:“启禀王爷,西营出现了大规模士兵逃亡。”
罗艺也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孙建安转身将两名捆绑的逃兵拎上来“王爷,这两名逃兵被卑职抓到,可问问他们。”
罗艺拔出剑,指着一名士兵咽喉“说不说我宰了你……”。
逃兵跪在地上哭泣道:“启禀王爷,老家河间郡那边传来消息,所有在幽州从军的弟兄,妻儿父母都被抓了,过几天就开刀问斩,军营内都传遍了,弟兄们人心惶惶。”
罗艺惊得向后退了一步,他这三万援军一大半都是两个月前刚募的新兵,如果是这样,问题就严重了,他见这名亲兵还穿着沉重的盔甲,又问道:“既然要逃跑,为何还带盔甲?”
“王爷,大家都说,只要带一副兵甲回去,便立功赎罪,救回家人。”
罗艺蓦地醒悟过来,这明显是窦建德军队的刻意安排,他们要赚自己的兵甲,就在这时,西营和东营都传来一片呐喊,还有火光燃起,黑暗中,一名孙建安留下的士兵跌跌撞撞跑来禀报“不好了,几千士兵发生哗变,都逃走了,大营内混乱到了极点。”
罗艺头脑里‘嗡”一声,几千人的逃亡会使整个军队崩溃,不管是否想逃,都会被逃亡潮带动,这是一支军队所面临最可怕的情形一一溃营。
不等罗艺下令,北边的哨塔上忽然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
“当!当!当”这是敌军杀来的警报,罗艺惊得心都快裂开,这个时候敌军杀来,他拿什么抵挡?
罗艺慢慢回头,他已经听见了闷雷般的马蹄声,这至少是上万骑兵杀来。
“王爷,东营也开始溃营了,所有士兵都在逃亡。”
一个个令人心惊胆战传来,罗艺焦头烂额,大声吼叫:“命所有士兵起来抵抗。”
“王爷!”一名哨兵身披两箭,奔来禀报“窦建德骑兵已经突破了东营大门。”
罗艺只听见喊杀声从东门传来,火光冲天。在火光中,他清晰地看了窦建德的大群骑兵,离他只有一百余步,而他的士兵四散奔跑,混乱之极,罗艺一颗心俨如沉入深渊,他知道大势已去。
“王爷,快走!”
他们的亲兵都意识到了他们的危险已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他们簇拥着罗艺上了战马,带领千余亲兵冲出北营,向东北方向的良乡县逃去。
……
此时,隋军大营内杀气沛然,五万大军已列队整齐,三万骑兵,两万步兵,盔甲上身,刀枪在握,气势浩大。
杨元庆头戴金盔,身着铁甲,乎执破天槊,骑在一匹雄健的骏马之上,目光冷厉注视着窦建德大营,他刚刚得到斥候情报,窦建德一万骑兵离营向幽州军大营杀去,以罗艺的带兵能力,一万骑兵是难以夜夺幽州军大营,只有一种可能,幽州军内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虽然不知道幽州军内出了什么事,但有一点杨元庆心里明白,窦建德并不愿意束手待毙,他今晚抢先动手,对幽州军发动了袭击,这也就破解隋军和幽州军的联合。
这个意外的消息使杨元庆当即立断,准备明晚才发动的进攻提前一天,今晚就发动总攻。
这时,秦琼上前禀报:“启禀总管,军队都已战备结束,随时可以出击!”
杨元庆点了点头,对秦琼道:“你可率一万步兵守大营,不管外面出什么事,你只管坚守大营不出。”
“卑职遵令!”秦琼行一礼下去了。
杨元庆深深看了一眼涿县县城,拔出战刀高高举起,毅然下令道:“大苹出击!”
三万骑兵和一万步兵从大营内涌出,步兵由大将牛进达统帅,稍后跟随,杨元庆带着谢映登和王君廓两名副将,率领三万骑兵向窦建德大营猛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