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南方来人(1 / 1)

天下枭雄 高月 1796 字 7个月前

父子二人坐下来,杨玄感叹了口气道:“元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谈,开诚布公,我们毕竟是父子,有什么话不能通过商谈来解决,你非要用那种手段,令人寒心啊!”

“父亲会接受我的意见吗?我要求父亲解散私军,恢复三千郡兵,父亲肯答应吗?”

杨玄感半晌无言以对,他站起身,从密柜里取出铁盒,打开铁盒将父亲杨素留给他的遗书递给杨元庆,“这是你祖父留下的遗书,你先看一看。”

杨元庆打开信看了一遍,果然是被高说对了,早在他祖父时代,杨家便有了不臣之心。

杨玄感缓缓道:“你是祖父最看重的孙子,甚至超过了嫡长孙,他告诉过我,你是杨家的希望,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让祖父失望,要让杨家看到希望。”

杨元庆淡淡一笑,“杨家家庙里已经没有我的名字,杨家与我何干?”

“不!以前是为父懦弱,委屈了你,为父会让你回杨家,会把你的名字放在嫡子行列,你是杨家的顶梁柱,杨家所有人都承认这一点,元庆,回来吧!”

杨玄感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杨元庆,他渴望着杨元庆能点头答应,他太需要杨元庆的支持。

杨元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的祖父是楚国公杨素,我的父亲是东平郡太守杨玄感,我不该提名讳,但也仅此而已。”

杨玄感的心一下子坠进了失望的深渊,他没想到杨元庆的心竟是如此冷硬,杨玄感心中既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半晌,只得叹口气道:“好吧!我们先不谈此事,说说宇文述,你认为宇文述会把这件事告诉圣上吗?”

“我认为不会。”

“为什么?”

杨元庆笑了笑,“原因很简单·父亲多招郡兵只是违规,而且兵部也有责任,最多只是一点小小的处罚,这不符合他宇文述的利益·宇文述是期盼着父亲造反,所以他绝对不会把此事告诉圣上,相反,他还会千方百计隐瞒此事,以促成父亲的造反。”

“宇文述为什么希望我造反?”杨玄感不解地问道。

杨元庆轻轻一叹,这就是他今天要和杨玄感谈的话题了,绕了一个大圈子·他终于回到话点上。

“父亲可知道,现在大隋有多少高官有造反的野心吗?”

杨玄感心中有些茫然,杨元庆这个问题竟让他无法回答,而且他也一无所知。

“你说!”杨玄感不得不放下面子,虚心向儿子请教了,他知道杨元庆比自己更有机会接触到朝廷隐秘。

“我一家一家数给父亲听,弘农杨氏、关陇元氏、关陇独孤氏、关陇宇文氏、江南萧氏。”

“等一等!”

杨玄感听得有些心惊胆战,连忙道:“你说具体一点。”

“好吧!父亲一个、元寿一个、独孤震一个、宇文述一个·还有梁朝后裔萧家,其中独孤家族是支持李渊造反。”

“你....有什么证据吗?”

杨元庆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不好明说杨元庆是在恐吓自己。

“那圣上的态度呢?”

杨元庆一笑,“圣上在拉弓。”

“拉弓?”

杨玄感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燕山是弓背,辽东是弓弦,数十万大军是弓箭,但他对准的不是高丽,而是中原腹地,他就在等第一个起来造反的人,父亲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元庆走了,杨玄感背着手在房间里一步步走着·虽然他觉得元庆说得有点危言耸听,但元庆的弓箭论却触动了杨玄感的心,如果真如元庆所说,那自己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杨玄感想到了斛斯政,他觉得有必要再和斛斯政好好谈一谈,听一听斛斯政的意见。

杨玄感穿了上外衣·他刚准备出门,脚步却又慢了下来,他凝思片刻,觉得还是等一等,再过几天,看一看形势再说。

宇文述府邸,宇文智及赤着上身,跪在书房内,旁边兄长宇文化及用鞭子猛抽他的后背,‘啪!,一鞭抽下,便是一条血痕,宇文智及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背上已是血痕累累。

宇文述则坐在桌案后,冷冷注视着长子鞭抽次子,他眼睛里没有半点怜悯之情,只是燃烧的怒火,他心里清楚,这一次如果再不好好教训次子,将来自己就会被他的鲁莽害死。

宇文化及抽下最后一鞭,躬身道:“父亲,三十鞭已抽完!”

宇文述冷冷问宇文智及,“你说吧!这三十鞭让你记住了什么?”

宇文智及忍住疼痛答道:“孩儿不该在公开场合与李浑家人恶斗,以至于被圣上撞见,孩儿以后再也不敢闹事。”

“还有呢?”

宇文智及咬一下嘴唇道:“别的就没有了。”

宇文述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再抽二十鞭!”

宇文智及扑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还有....不能再招惹杨元庆!”

宇文述的脸色这才略略好转,一挥手,“自己下去疗伤。”

宇文化及连忙找来几,众人手忙脚乱,用担架将宇文智及抬了下去,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宇文述父子二人。

“你呢?你又明白了几分?”宇文述的矛头又对准了长子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连忙道:“孩儿以为,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意外,像今天智及在丰都市闹事,恰好被圣上看到,这就会影响到父亲的地位,闪失不得。”

宇文述点了点头,回答得不错长子有点进步了,宇文化及察言观色,见父亲脸色和缓,心中暗喜又道:“至于杨元庆,现在我们宇文家在考虑大事,暂时不要计较那点小恩怨。”

他自以为说得不错,不料宇文述的脸又沉了下来,“不对,杨元庆之仇不是小恩怨,是我宇文述必报的大仇。”

宇文述注视着儿子道:“你要记住了现在我要的是他死,而且满门抄斩,所以我才让智及不要去招惹他,以免被他所害。”

“可是父亲,杨元庆圣眷正隆,想让他获罪抄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ˉ”

宇文述冷笑一声,“或许他不会但是他有一个想造反的父亲,杨玄感若造反,他杨元庆就逃不过这一劫我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宇文述得意地笑了起来,脸上变得格外狰狞。

‘!嘭!,随着一声声爆竹声响,大业九年的新年终于到来。

大年初一上午,杨元庆的府门前点起了两个火堆,几名亲兵将一根根竹筒扔进火中,片刻,竹筒爆炸,发出‘嘭!,巨响,驱逐旧年的邪气,迎接新年的到来。

这时一辆牛车从远处驶来风尘仆仆,牛车的赶车人年约五十岁,穿着一件绿色长袍,牛车里坐着一个四十余岁妇人,另外还有一对小夫妻,两人都年约十六七岁。

“大郎是这里吗?”中年妇人问道。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府宅上的牌子‘丰国公府,,便点点头,“应该就是这里了。”

“大郎,元庆会不会不认我们?”妇人有些担心地又问道“不会!”

男子虽然笑着说不会,但他眼睛里确实有点紧张,他将牛车停稳,跳下车,来到几名亲兵们面前拱手道:“请问你们是杨元庆的手下吗?”

几名士兵听他居然叫大将军的名讳,不由上下打量他一眼,一名亲兵问:“你是何人?”

男子笑着拱手道:“在下姓李,是杨总管的舅父,从南方来。”

听说是大将军的舅父,亲兵们不敢怠慢,立刻跑进府中去禀报,片刻,杨元庆快步迎了出来。

“舅父,你怎么来了?”

杨元庆给舅父见礼,他着实感到惊讶,这时又看到了舅母周氏,他连忙上前见礼,“舅母!”

周氏笑道:“大年初一上门,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舅母怎么说这种话,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时,裴敏秋和出尘也闻讯出来,一起给舅父舅母见礼。

李大郎对年轻男子道:“福儿,还不快给表兄见礼!”

年柘男子连忙躬身施礼‘“李福么 !”

杨元庆想到那年见到他时,还是个一脸福相的孩童,想不到竟长得这么大了,好像还娶了媳妇,杨元庆笑着点点头,又给裴敏秋和出尘使个眼色,两人连忙把舅母和弟媳请进内府。

杨元庆忽然又想起舅父长子李贵,便问:“舅父,大表弟呢?”

李大郎苦笑一声,“说来话长,哎!我们也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来投靠你了。”

杨元庆想起他的舅父还被封为县尉,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不解,便连忙招呼道:“舅父先进府再说,到我这里,就是到家了。”

书房里,李大郎喝了一口热茶,这才长长叹了口气,“南方也要大乱了。”

杨元庆眉头一皱道:“舅父别急,请慢慢说。”

“哎!都怪我不该答应贵儿去荆州求学,他去荆州求学两年,一个多月前,贵儿突然回家,让我参加什么南华会,我得怪异,详问之下,才知道是梁朝后裔萧铣组织的复国会,贵儿两年前就加入了,他说已有十几万会众,我感觉事关重大,便向县令告发,不料县令居然说我要谋反,把我抓了起来,多亏一名衙役夜里偷偷放了我,我才知道,原来县令也参加了南华会,县丞也是,他们怕我告密,所以才抓我,我只好连夜带着妻儿逃出京山县,不敢停留,一路逃进京。”

杨元庆点了点头,原来是萧铣,竟然已十几万人的规模,一旦南华会起事,杨广的底线就破了。

李大郎又小心翼翼问:“元庆,我想向朝廷告发他们,你看行不行?”

“不妥!”

杨元庆摇了摇头,“舅父有所不知,圣上现在非常忌讳这种事,谁来告状就杀谁,连大将军李景也被杀死,这件事舅父就别再管了。”

李大郎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多说,杨元庆又微微一笑,“舅父来得正好,今天我要祭祀母亲,舅父就和我一起祭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