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我们幽州总管府占地约五十亩,除了衙门外,后面还有座占地颇大军营,有驻军两千人,这是总管府的直辖军。”
赵元陪同着杨元庆等人参观总管府,他们从府衙后门走出,府衙和军营之间被一条小河相隔,军营四周围着巨大的木栅栏,里面扎满了整齐的帐篷,大门旁有一座高高的哨塔,哨塔内有士兵在来回眺望。
赵元走到军营前,对站岗的几名士兵令道:“去通报你们韩将军,新任总管已到,让他速来迎接。”
士兵飞奔而去,片刻,一名鹰扬郎将带着两名副将匆匆赶到营门,赵元给他使个眼色,鹰扬郎将立刻单膝跪下,向杨元庆行礼,“鹰扬郎将韩驰参见总管大将军!”
后面两名鹰击郎将也跪下行礼,杨元庆微微笑道:“三位将军请起!”
韩驰站起身道:“卑职陪同杨总管进营参观。”
杨元庆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军营,军营校场上,一队队士兵正在列队训练,军容整齐,杨元庆指着数百顶帐篷问道:“为何用帐篷,而不修建砖木房屋做营房?”
韩驰连忙道:“从前元总管喜欢四处去视察,我们都一路跟随,一直住帐篷,所以也就没有修营房。”
杨元庆脸一沉,“这是两回事,外出巡视用帐篷可以,那回来后就应该住砖木军营,这么寒冷的天气,应该考虑到士兵的承受,没必要难么刻意艰苦。”
他回头对长史赵元道:“明天就找人来修营房,新年时,我不希望看见还有这么多帐篷!”
赵元只得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杨元庆又看了一眼哨塔,冷冷道:“哨塔也不能只有一座,应该是营门前两座,四角各一座一共六座哨塔才对。”
“回禀杨总管,这里是幽州城内,元总管曾下令没必要修这么哨塔。”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不管从前元总管怎么说,现在我杨元庆下令,军营必须搭建六座哨塔,所有军营都要执行,若胆敢不执行,以抗令之罪,军法处置!”
杨元庆目光严厉注视着赵元,一般总管下令后,都是由长史做成书面公文,加盖印章后,传给各个军营执行,包括调兵,所以长史的权力也极大,在某种程度上长史是对总管的一种制约。
杨元庆这个命令,显然是针对赵元而言,赵元心中暗恼表面上却不敢拒绝,只得极勉强地答应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想同样一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杨元庆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是的话,这第一把火也未免烧得太快了。
杨元庆所住的官宅位于总管府西侧,是一座独立的宅子,占地约七八亩,这里一直是幽州总管的官宅,燕容、窦抗和元弘嗣等先后三任总管都是住在这里除了更换仆妇和睡榻等一些个人家具外,其他都不变。
官宅属于涿郡郡衙管理,早在杨元庆到来之前,太守崔弘升便已经安排了十几名新仆妇,其中两名丫鬟是专门服侍杨元庆起居。
在和总管府官员见面以及参观了衙门后,杨元庆便来到了他住的官宅一进门,亲兵首领张胜上前禀报道:“大将军,弟兄们的住宿都已经安排好。”
杨元庆点点头笑问道:“条件怎么样?”
“还不错,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很宽敞,被褥毛毯都是新的,一切用品都备齐了。”
杨元庆知道,这都是崔弘升的安排,从这些小细节上,便可看出崔弘升很用心,如果可能晚上倒要去拜访他一下。
这时,阿思朵奔了出来,她已经换回了女装,满脸兴奋,脸上笑得像绽开一朵花,拉着元庆的胳膊便向里屋走,“杨大哥,你快去看看我住的院子。”
安排阿思朵跟他来幽州是裴敏秋的意思,说让阿思朵照顾他起居,可一路北上,看不出阿思朵有半点照顾他的能力,这位在草原上长大,无拘无束的突厥公主连她自己的照顾不过来。
杨元庆无可奈何,被她拖着去了后宅,走进一座院子,他一下愣住了,院子里竟然扎了一座雪白的突厥人穹帐。
“这是......”杨元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很不错吧!”
阿思朵背着手得意洋洋道:“这是我在仓库里找到的,还没有用过,真正的突厥羊毛穹帐。”
杨元庆看了看后面一座精致的两层小楼,眉头一皱道:“你不会打算住帐篷吧!”
“为什么不呢?”
阿思朵很认真道:“我临走时,敏秋姐告诉我,如果我怀念家乡,可以过家乡一样的生活,比如住帐篷,比如可以自己酿马奶酒,比如骑马原野上奔驰.....”
“等等!等等!”
杨元庆连忙摆手,打断了她的家乡梦,“敏秋真是这么说吗?”
“你不相信吗?你去问她好了。”
阿思朵一挑帘子进了帐篷,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反正我要住帐篷!”
杨元庆走进帐篷,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柔声道:“草原的天鹅想家了吗?”
阿思朵默默点头,她的眼睛有点红了,她有点想家了,思念草原上的牛羊,思念额根河的水,思念她的娘亲和她的紫色小帐......
阿思朵咬了一下嘴唇,转过身依偎在杨元庆胸前,低声道:“虽然想家,但我不会回去。”
“你可以回去看看,看一看你的母亲。
阿思朵摇摇头,“我若回去,哥哥会把我囚禁,我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额根河的水虽然清澈,但天鹅更喜欢南方的温暖。”
“好吧!你就住帐篷里。”杨元庆答应了。
“真的吗?”
阿思朵没想到杨元庆真的答应,她不由惊喜交集,快步向外走去,“那我去把你的东西搬进来!”
杨元庆愕然,他这才明白,原来答应的后果就是自己也要住帐篷,他连忙一把拉住她,“等一等!”
“怎么,杨总管这么快就耍赖了吗?”
阿思朵幽怨地望着他,“还是你根本不想和我住一起?”
杨元庆一阵头疼,草原女孩的大胆直率和热恋如火,有时让他很快乐,但有时又使他有点苦笑不得,他脑海里灵机一闪,便笑道:“我毕竟今天刚刚下令,军队驻扎时不准住帐篷,也包括我自己,军令如山,我的意思是说,就把帐篷搭在房间里,你看如何?”
阿思朵小声嘟囔道:“那和帐帘又有什么区别?”
她也知道不能真的让杨元庆住在帐篷内,她想了想便道:“那把帐篷搭到后院去,我们隔三天来住一次。”
杨元庆不忍扫她的兴,便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可以!”
“那我酿马奶酒你也要喝!”阿思朵眼睛亮了起来,又得寸进尺地提条件。
“没问题!”
阿思朵欢喜无限,她掀开帐帘便跑出去了,动作敏捷如羚羊,使杨元庆一把搂个空,老远听她笑声传来,“我去找勇士们移帐篷。”
杨元庆恨得心直痒,却又拿她无奈奈何,他也走出穹帐,却见一名丫鬟匆匆跑来。
“什么事?”
“老爷,有人来找你,在府门外,名字叫.....”
丫鬟想了半天才想起,“好像叫杨家臣。”
杨元庆先是一怔,随即喜出望外,杨家臣不就是当年留在幽州的九名铁卫的头领吗?
仁寿四年,杨元庆率五千骑兵大败杨谅军,当时祖父杨素的十八名铁卫跟随着他,其中有九名铁卫在骑兵中出任军官,战争结束后,五千骑兵返回幽州。
杨元庆想给铁卫们一个前途,便让九名铁卫和五千骑兵一起回去了,后来他们陆续提拔,大多做了鹰扬郎将,最差也是做了鹰击郎将,他还为他们感到高兴,却没有想到,七年后,他杨元庆也来了幽州。
这使他感到,冥冥中自有一种天意。
“快请他进来!”
客堂里,杨家臣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给杨元庆磕了个头,声音哽咽道:“杨家臣参见主公!”
杨家臣当年叫做甲壹,是杨素给他起的名字,他已经三十七八岁了,早已是一个稳重成熟的军中大将,但他忘不了自己的根。
杨元庆望着这个忠心耿耿的家将,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感动,他几次经过涿郡,都没有去找他们,以为岁月已经磨掉了他们身上的铁卫痕迹,却没有想到,他们心中的忠诚依然和七年前一样。
杨元庆连忙将他扶起,“快快起来!”
杨家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道:“我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去老主人的目前拜祭,几次都说要去,可最后元总管都不批准,去年老六去京城办事,大家只得托他代我们去拜祭,这次听说少主公出任幽州总管,我们简直欢喜若狂,就盼着少主人赶紧到来。”
杨元庆点点头,“大伙儿都在幽州吗?”
“都在幽州为将,不过都分散各处了,老三、老五和老七的军队被调去辽东,准备征高丽。”
杨家臣取出一份名单,双手奉给杨元庆,“这是我们九兄弟现在的情况,所担任职务以及现在的名字,基本上都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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