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落日谷地的杀戮渐渐平息,弱洛水已被鲜血染红,尸体遍布河流北岸,何大贺部的男子和老人几乎被杀绝,一群群妇孺被突厥骑兵驱赶着向数百顶营帐集中,足有三四万人之多,哭声震天。
残酷的杀戮令秦琼有些不忍,他上前对杨囘元囘庆道:“将军,为何要赶尽杀绝,不给契丹人留一条生路?”
杨囘元囘庆摇摇头,取出杨广的密旨递给秦琼,“这是圣上的旨意,契丹人侵我大隋领土,杀我大隋子民,合当灭族,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他调转马头向另一处营地奔去,秦琼借火光看完圣旨,心中暗暗叹息,他真的难以接受这种对普通民众的屠杀。
在北面的大帐前,聚集中数千名被掳掠而来的营州女子,她们和契丹女人最大的外貌区别便是没有髡发,穿隋朝的布裙,杨囘元囘庆事先有令,不得侵犯被掳掠来的隋人,突厥骑兵便将在这些女人暂时安置在这里。
数千名躲在几十顶大帐内隋朝女子惊恐万分,在她们看来,突厥人和契丹人没有区别,对她们都是虎穴和火坑。
杨囘元囘庆已经换上隋军盔甲,他飞驰至大帐前高声大喊:“我乃大隋丰州总管,奉皇帝陛下之命来解救诸位姐妹,你们不用害怕!”
杨囘元囘庆在营帐前纵马大喊,连喊十几声,数千弱女子慢慢从营帐里互相扶持而出,她们都听见了,是自已同胞的语言,她们也看见了,是隋军将领,这些可怜的女人们终于知道她们已被同胞解救,一时间,数月来积压在心中的恐惧和悲伤一并爆发出来,她们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她们想起了自己被杀的亲人,不少人甚至哭得晕死过去。
秦琼、程咬金等人都默默地望着这令人心酸的一幕,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含着热泪。
落日谷地的杀戮只是第一步,杨囘元囘庆次日随即挥师北上三天后一战击溃了悉万丹部,屠杀三万余契丹男子,随即又东进灭了松黎部和吐万侯部,短短十天时间,契丹有十余万人被杀,近六成契丹人灭亡,剩余的契丹人恐惧万分,他们纷纷向北逃入室韦,或者向南逃入奚族血腥充斥着这片曾经平静的土地。
契丹贵族一时狂妄入侵隋朝却给契丹人带来了灭顶之灾十余万青壮男子被杀,二十余万契丹妇孺被押入突厥为奴,数百万头牛羊则被突厥和隋朝瓜分,这场发生在大业二年年末的战争,在一片腥风血雨中结束了。
杨囘元囘庆和乌图依依惜别,他率领手下和数百突厥骑兵将被解救的隋朝妇女,以及再万头牛羊送回营州。
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初雪中,杨囘元囘庆来到了营州城营州城沸腾了,倾城出动,数万民众敲锣打鼓来迎接为他们报仇雪恨杨囘元囘庆一行连同数百突厥骑兵也受到了隆重的礼遇,人人披红带彩,跨马游街,接受营州民众的欢呼和赞颂。
数千女子和百万头牛羊都由官府负责安置,杨囘元囘庆怜悯这些不幸的女子,特地从战利品中拿出三十万头牛羊和十万吊钱给予她们补偿,并将其余战利品,除十万头牛羊要送入京龘城外,其余牛羊命官府全部分配给在契丹入侵中遭遇不幸的家庭。
与此同时,营州太守韦云起则命隋军深入契丹领地,收集了数万具契丹人尸体,在契丹和大隋交界的集安屯修建了一座京观大墓,以震慑东北各族。
诸事烦多,一直忙碌了近一个月,杨囘元囘庆才渐渐安顿下来,此时又是一场大雪袭来,辽东大地成为了白茫茫一片,厚厚的大雪覆盖了大地,瑞雪兆丰年,时间已经到了岁末年关,杨囘元囘庆这才惊觉,再有两天,便是大业三年的新年了。
尽管归心似箭,杨囘元囘庆恨不得插翅飞回五原郡,但他却不得不在营州城耐心住下来,一方面固然是大雪封路,他无法西去,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原因,他必须呆在营州城等候朝廷的封赏。
杨囘元囘庆和众人的住处位于营州城南,是一座占地五亩的官宅,也是营州城的迎宾驿馆,专门供异地来营州公干的官员居住,有专门的驿丞进行打理,馆内里面院落众多,居住十分宽敞,此时营州城并没有异地官员到来,这座馆舍便成了杨囘元囘庆等人的专住之地。
杨囘元囘庆和绿茶住在最东侧的一座院落里,一个月来,杨无庆早出晚归,一直在忙碌契丹之战的后事处理,也没有时间顾得上绿茶,这天上午,杨囘元囘庆从风雪中归来,却意外地发现绿茶竟在雪中练剑,他愣住了,绿茶这丫头只会做几张胡饼,什么井候居然练起剑来。
而且还舞得团团剑光,有模有样,颇为娴熟,最初杨囘元囘庆以为是裴行俨教她,在他们这群人中,只有裴行俨的剑法高明,也只有他会使剑。
可看了片刻,他便发现这不是男子剑法,竟是一路女人的越女剑,应该和裴行俨无关,更重要是,以裴行俨的清高自律,他绝不会去教一个丫鬟练剑,这是程咬金才干的事情。
这倒是奇怪了,这丫头跟谁学的剑法,而且她手中的剑是从哪里来?
“哎呀!今天的雪好大,绿茶妹子,有没有做好几张胡饼?”
程咬金头裁斗笠,身披蓑衣,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一抬头,却见杨囘元囘庆背着手,目光严峻地盯着他,吓得他一吐舌头,转身便跑。
程咬金的冒失也惊动了正在练剑中的绿茶,绿茶一回头,看见了杨囘元囘庆,她惊呼一声,“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快过年了,没什么事,我就早回来了。”
杨囘元囘庆也不问她为何学剑,笑了笑,转身向书房走去,绿茶忽然想到什么,尖叫一声,向书房飞奔而去,抢到杨囘元囘庆前面,将桌上一张纸条捏成团,塞进袖子里。
“你在写什么?”杨囘元囘庆好奇地问。
“没什么?”
绿茶慌乱地摇摇头,“我在练字呢!”
绿茶跟杨囘元囘庆这两年,也认识不少字,杨囘元囘庆伸手笑道:“拿给我瞧瞧!”
“写得不好,公子会笑话,冉了,我给公子倒杯热荼去。
绿茶转身便慌慌张张而去,袖子里那团纸却滚落出来,她没有发现,便走远了,杨囘元囘庆上前拾起纸团,慢慢展开,纸条上是绿茶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公子他似乎已经忘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杨囘元囘庆看得一头雾水,自已忘记什么?这张纸条绿茶写给谁?
杨囘元囘庆心中起了疑心,绿茶行为这两天有点反常,昨天说是去买菜,上午拎个空篮子出去,晚上拎个空篮子回来,菜影子都不见,今天又发现她居然有一身剑法,她从哪里学来?还有,她又在和谁悄悄写纸条?
杨囘元囘庆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小丫头今年已经十三岁了,难道开始有心思了么?他觉得应该好好问问她,实在不行就送一笔嫁妆,放她走,别耽误了她。
正想着,绿茶端了一杯茶慢慢走了进来,目光却在四处寻找,拖元庆心中好笑,问道:“绿茶,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有支发钗掉了,可能是掉在我房里了,待会儿我去找。”
她将茶杯放在杨囘元囘庆面前,“公子,喝茶!”
杨囘元囘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滚热的茶水流入肠胃,使他浑身都暖和起来,便笑问道:“绿茶,你跟谁学的剑?”
“嗯!我在大利城就学了,是以前出尘姑娘教我的,半个月前我在北城门口看见有一家卖剑的铁匠铺,便买了一把剑,重新练起来,公子挺忙,我就没告诉公子。”
绿茶对答如流,让杨囘元囘庆一时找不到破绽,但绿茶提到出尘,却一下子勾起了杨囘元囘庆的心事,他又想起了离别两年的妞妞,也是这个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她离自已远去,又想起了他给妞妞的誓言,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眼中不禁黯然。
“公子,你想到出尘姑娘了吗?”绿茶偷偷地查看杨囘元囘庆的脸色。
“我们不提这个!”
杨囘元囘庆摆摆手,岔开了话题,笑道:“明天是除夕,后天是新年,这两天我们准备怎么过,你说说看?”
“明天的除夕宴我已经订好了,在山果子酒肆,就是书铺斜对面,刘老爷子家的隔壁,我常去那里。”
杨囘元囘庆笑了起来,小姑娘定餐就是有趣,这可是除夕宴,居然定在那个小地方,“为什么不定在通安酒肆?”
“公子,通安酒肆大家天天去,都吃腻了,山果子酒肆野味烤肉做得非常好,酒也是果子酒,甘甜清新,大家都同意去那里,而且我已经订好了,交了五十吊钱定金,不去可就没了。”绿茶有点急了。
“那好吧!大家没意见就行,就定在那里,明天我有点事,让大伙儿先去,我下午直接过去。”
杨囘元囘庆话音刚落,只见程咬金几乎是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元庆,将军,朝廷的圣旨到了,快去接旨!”
“啊!”
杨囘元囘庆腾地站了起来,他等了一个多月的圣旨终于来子吗?
他快步向大门外疾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