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杂草已经所剩无几,旗帜在随风飘扬。曾经堵住的城门也经过了简单修补,都有明军士兵把守,虽然行人寥寥无几,但已经比一个月前的死气沉沉有了很大的改观。
城外的荒地已经开垦出了不少,但城南的新田就象是荒地海洋中的孤岛,这里一块,那里一块,而且田地旁并没有屋舍,多是一个草棚子在地头立着。而更远的地方,则是一个个的哨楼,隐隐地形成了围护。
城南、城西的新田都是移民刚刚开垦出来的,他们并没有在城外形成村落,一个原因是城内的房子太多,不必多花力气去建造,都一门心思地开垦荒地,享受着优惠政策;另一个原因则是安全问题,成都周围渺无人烟,野兽横行,虽然有明军在哨楼值守保护,但在城里会更安全,多走些路也值得。
今年是刚开始,一家一户,或者一个人,肯定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开垦出官府认可,并享有优惠政策的田地来。但在他们心里,在已经开垦出来的田地外的那一圈荒地,也是他们的领地,不希望被其他的人占据。
所以,移民们都选择离着别人稍远的地方垦荒,然后逐渐扩展,以便能把更多的、集中的土地纳入名下。
而城北的则是联成片的新地,整齐地向外的推进,这自然是军屯开垦出来的。与以往的军户不同,士兵还是士兵,垦荒也不是白垦,按开垦的亩数算,是计入军功的。这样便能最大限度地调动士兵的积极性,军功满了便可以提前退役,自己便能在这些开垦出来的田地中挑选,便能归在自己名下。
昌国公高贵带着亲兵回到了原来的四川巡抚衙门,城内的将领和官员都在这里办公。后院则住着知府杨名知和高贵的家眷。人实在是太少了,住在一起还热闹些,两家的夫人相处得也很好。
还没等进门,高贵便看见一辆骡车也停在了衙门前,那是知府杨名知的座驾,赶车的便是他的跟班。
“国公回来了。”杨名知下了骡车便向高贵打着招呼,笑着问道:“那伤人的老虎可打着没有?虎皮椅可是威风得很啊!”
鞋上沾满泥土。衣服下摆也溅上了泥点,脸色更比刚来时黑了不少,高贵却并没有瞧不起杨名知。虽然自己身为国公,但若论发展前途,杨名知在日后很可能高于自己。现在苦点,累点。正是为将来而努力,四川百废待兴,却是他们显示才干的好地方。而且,岷殿下喜欢踏实肯干的官员,绝不吝惜擢升奖赏,已经升为河湄两省总督的宗守义便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那畜生被火枪打伤,想必是逃远了。今天却是一无所获。”高贵摇着头,等着杨名知,然后和他一同进了衙门,又随口问道:“杨大人今日倒是回来得早啊!”
“来了信使,说有一批新移民将要到来,我便忙着赶回先作安排。”杨名知略微放慢了脚步,让高贵能领先半步,以示尊敬之态。
由嘉定至成都的路线已经打通。但暂时全是依靠岷江水运,走府南河而至成都,倒也颇为快捷。至于陆路交通,则尚需人员、钱粮稍为充足后再行打通。
“若是人手不够,我可抽调士兵相助。”高贵点了点头,一批移民一批物资,然后还得持续不断地供应。直到移民能够自给自足,这半年却是最艰难的时期,千百里之外滇省政府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若是需要。自然要向国公求助。”杨名知停下脚步,拱了拱手,向左侧的一排房屋走去。
左右武,虽然成都府的官僚机构简单得可怜,但架子还是要撑起来。而在目前的成都,军民的差别很小。军人既站岗、巡逻、训练,也开垦耕种;百姓呢,主要是垦荒拓殖,但也要定期接受军训,并被组织成乡勇,负责维护治安。
昌国公高贵回到后宅没歇片刻,杨名知便派人来请。来到官衙,杨名知笑着将书信递过来,看来是个好消息。
“这——”高贵看过书信,愣怔了一下,便咧开大嘴笑了起来,然后神色一肃,拱手一躬,郑重说道:“殿下一言九鼎,我代将士遥谢感恩。”
杨名知也赶紧拱手躬身,说了一句“殿下英明”,起身之后笑道:“如此军心可稳,士气可鼓,经略四川,大事可成矣。”
高贵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但此时却不宜说丧气的话,连连点头,笑道:“待我去派些稳重的将士前往迎接,莫要被那些粗莽的家伙给吓到了。”
“正该如此。本官这便派人收拾房屋,便让他们住在城北如何?介时军屯中的田地——”杨名知征询着高贵的意见。
“杨大人放心,军屯的田地便全让出来,那帮想媳妇想得睡不着觉的家伙也乐得如此。”高贵摆了摆手,带着一阵笑声转身而去。
……………
洪,天生城。
史载:蜀王刘秀由建、黎出州,至洪鱼丘坪,修王城帅府,宫阙壮丽,劳民伤财。统兵数万,不敢节成都,而来鱼丘坪做帅府,使蜀中有司、绅士尽来朝贺……
事分两面,蜀王刘秀在洪兴建“宫殿”、营房,联络“蜀中有司、绅士”,目的是在四川残存百姓中树立永历朝廷的威望,同时着手屯田发展生产。而且,他驻足洪也有当时的现实考虑。
首先,刘秀入川后的驻节地不能离云南太远,以免孙可望一旦反戈内向,救援不及;其次,他率领大军入川必须选择社会生产破坏较小,基本上能够就地解决粮饷的地区;第三,只有在立足已定,并且没有后顾之忧的前提下,才能逐步向成都、重庆一带推进。
可惜留给蜀王刘秀的时间太短,孙可望叛乱,他奉诏出川入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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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被李定国解除兵权,再没有回到四川。
“……永历十年,岁在丙申……余秉钺专征,剪桐蜀土,为根本之地。期于水陆分道,力恢陕豫,略定中原……虽兵民异迹,家室偕情,欲攘外夷,先安内志。务使同仇敌忾者,无辽顾之忧,则一鼓而前,士气百倍。爰相厥宅,暂拔茅连茹,以为根本之计者,谓治国先治家也。从此长驱北伐,直捣黄龙,奏肤功以绘麟阁,期与诸将士指顾计之……”
晋王李定国再次抬头,望着墙上所挂的拓写的《天生碑》记,为自己故去的兄弟蜀王刘秀壮志未酬而身先死而遗憾,也更感以往之非,是以常注目于此,既为缅怀,亦为反醒警诫。
虽然心中也急于进取,但身处其境,李定国才知道朱永兴所说的经营大于战事,以及当初蜀王刘秀顶着非议,驻足于此的原因了。最大的敌人不是收缩于重庆一带的清军,而是在随处都是人烟稀少的川境内推进所需要的粮草物资。
如果要加快经营,首选却不是州这稍嫌偏远的地方,而是成都平原。那里地势平坦、河网纵横、物产丰富、水系发达,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只要初期的粮草物资供应得上,那里开垦的荒地在第一年就能打出粮食,按照一年两熟计算,也就不再需要向政府伸手。
当然,这从州直跳到成都,完全靠水路联通,还要提防清军再度来犯,确实是有风险。但综合整个川中形势,这个风险是值得冒的,也有应对之策。
李国英兵败州,又在嘉定府中伏身死,川中清军的实力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多数都撤往重庆,归于高明瞻指挥。成都清军本就不多,见到高贵所率的明军前来,便弃城由德阳、绵阳撤到了江油。
川北一地,清兵盘踞最久,人民受害尤惨。且夔门未开,蜀喉尚梗,保宁昔称僻壤,今惟此一线羊肠,竟作三巴孔道,既要供应重庆清军,自然难以在凋弊的川北驻扎大量的军队。
四川巡按郝浴也曾经主张收取成都平原垦荒屯田,以蜀粮养蜀兵,可是垦荒屯田除了兵力保障地方安定,还需要先投入大量粮食、种子和耕牛、农具作屯田之本。没有清政府的财政支持,垦荒屯田的想法终究成了画饼充饥。
所以,能够进攻成都的清军不是川北那些象征性的少量驻军,而是秦、蜀接壤的重地,广元的清军。无论运输向保宁还是重庆的粮草,清军都是在广元装船,然后顺流而下运输到前方。
若攻成都,清军肯定会从广元出发,沿着嘉陵江直奔剑阁,在剑阁弃船改行陆路,走蜀道从剑阁直奔江油,然后到绵竹,突入川西平原。就短期来看,清军想反攻成都,在兵力和物资上是难以进行的。而州距离成都不远,水路又畅通,无论是调拔物资,还是增派援军,都比清军更为快捷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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