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城的最深处,一人起身,望着城墙上冲天的火光。
此人名叫曹令,乃是燕云十八骑的第十七骑,开碑八品下,善使长枪。
曹令身形魁梧如一堵墙一般,一杆长枪在他手中显得极为渺小。以他的体型,配上一柄长刀或者大斧才更合适些。
曹令刚走出房门,麾下的人便前来禀报。
“将军,有人闯入了城池里。恐怕我们这一处据点已经被发现了。”将士禀告道。
曹令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火光说道:“来人是谁?”
将士说道:“暂时还未查清身份,不过他自称是游元矩派来招安的人。”
“游元矩?哼,你是猪脑子吗?”曹令骂道,“要是游元矩派人,我会不知道?”
将士不敢答话,曹令继续问道:“来了多少人?”
“一人。”
“只有一人?”曹令眸子一瞪,更是恼火。“这群山匪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就一人也能被攻破了城门。废物,真当是废物!”
“去看看那些东西,看好他们。我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
随即,曹令朝着城墙上走去。
曹令本就是项籍亲卫军中的一员,燕云十八骑之一。
一直以来,曹令始终跟随在项籍的身边,奉项籍之命行事。沧州府的那一座山中城和如今脚下的山中城都是曹令让人建造。
山中城极为隐秘,在城中所行之事更是机密,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起初,曹令知道这些隐秘时,心中的惊骇难以言说。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曹令也就习惯了。
那些异变的野兽和人拥有了更为强大的力量,这是超越生命桎梏的力量。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获得这种力量不需要经过刻苦的修行和无休止的磨砺。
一夜之间,一日之内,这些凡俗的生命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破甲六品!
这已经是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修行的极致。
从一介凡俗到破甲六品,天赋平平之人需要耗尽一生的时间。
现在有了捷径。
那一团诡异的黑雾可以让人拥有超乎凡尘的力量。
曹令知道仅是这一团黑雾就能够造就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这支军队足以荡平整个人间。
不用一盏茶的时间,虞知的身后倒下了十数具尸体,每一具尸体上都只有一道剑痕,那样的剑痕是致命的。
有的落在咽喉处,有的落在眉心,也有的落在胸口
总之,一道绽开的伤痕就足以夺去一条性命。
虞知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眼前的山匪甚至不如苏沐慈雇佣的保镖,大多数人仅是裂石左右的境界。
虞知杀了一半山匪,剩下的一半已经被吓得胆寒,转身逃跑。
虞知并不着急,他漫步在城中的街道上,两侧是一间间山匪居住的屋子,路上摆着一些桌椅和酒坛子,桌上还有一些肉食,喝了半碗的酒,咬了一半的肉,刚才这里还是一番热闹。
可现在所有的热闹都化作了一片寂静。
在街道两侧的屋顶上,无数双眼睛盯着提剑而行的虞知,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不管有没有看见刚才无情绞杀的剑光,剩下的山匪们都已经吓破了胆子。毕竟,那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是真的,鲜血汇聚成河也是真的。
他们知道此刻冲上前去,唯有一个死字。
虞知看见好酒好菜,便是坐了下来,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坛子酒,旁若无人地喝着。
虞知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引来所有山匪的注意力,如此这般,无花就能够更顺利地潜入其中营救那些或许还活着的孩童。
咕噜咕噜。
酒水入喉,说不上是好酒,那股刺激的味道却也十分应景。
“我们就这样看着他吃吃喝喝?”
“不然呢,这小子杀人不费吹灰之力,你没看见刚才那些弟兄是怎么死的?”
“等着吧,等着鹰爷拿主意,我们是山匪,打不过就跑,拼什么命啊!”
一众山匪窃窃私语着,谁也不敢上前。
话说得不错,这些人是山匪,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可这买卖更要眼色。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鹰仇也在暗中观察着虞知,目睹过少年的战斗之后,鹰仇知道以自己的身手撑不过五个回合。
“这人究竟是谁,竟是敢单枪匹马地闯入到城中来。而且这修为,这年纪,在南州府的青年才俊中到底是谁?”
鹰仇原以为入驻到这一座山中城,这算是有了倚靠。城池易守难攻,就算苏城军来了也能抵抗一二,然而这少年一人就炸毁了城门,闯入城中厮杀。
这全然是境界修为的差距。
以虞知开碑七品的境界,再加上一道道赤火符箓,只要有足够的赤火符箓,虞知一人就是一个军队。
区区山中城和一群山匪又怎么能够挡得住虞知?
约莫一炷香之后,虞知吃饱喝足,朝着四周扫了一眼,淡淡说道:“各位,你们看了这么久,不妨下来一起吃点。或者让你们的大当家出来谈一谈。我既然寻到了此处,今夜必然是要有一个结果的,不是吗?”
鹰仇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下去和他谈谈。看我信号,一起围杀了他。”
随即,鹰仇一跃而下,来到虞知面前。
鹰仇抱拳道:“在下鹰仇,诸位兄弟抬举一声鹰爷。阁下何人?”
虞知抬头看向鹰仇,示意鹰仇坐下。
鹰仇犹豫了一下,壮了壮胆子,方才坐下。
“鹰爷,我是谁无关紧要。我想要知道一些事,若是你能老实回答,我这就离开这里。”
鹰仇犹豫地盯着虞知,片刻之后才说道:“问吧!”
“你们是如何来到这座山中城?”虞知问道
鹰仇想了想,说道:“不能说。”
虞知笑了一声,将晁大彪的那一块腰牌放在桌子上,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苏城军副将晁大彪与你们有勾结,这地方恐怕是他带你来的。”
鹰仇死死盯着桌上的令牌,目光冰冷。晁大彪的腰牌在他手中,那晁大彪呢?被这少年杀了,还是
见鹰仇不答,虞知又是摇着头,笑了一声。
“当然,这没有那么重要。接下来的问题关乎你还有你手下这群兄弟的性命,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虞知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随时都会将剑握在手中,拔剑而出。
鹰仇身形一颤,心中泛起几分寒意。
虞知紧接着说道:“你们一共掳掠了多少孩童?”
“九百余人。”
“掳掠这些孩童是为了做什么?”
鹰仇想了想,迟疑了片刻。
仅是这片刻,一道剑光闪过,将鹰仇的左耳给削去。
凄厉的惨叫声只是响了一下,鹰仇强忍着疼痛,阴狠地盯着虞知。
虞知手中的剑依旧未动一般,杵在原地。“下一剑是你的命。”
鹰仇根本没看清刚才的那一剑,惊恐更加扎根心底。
“城中圈养着野兽。晁大彪让我每日都要给这些野兽喂一个孩童。这...这些伤天害理的事都是晁大彪让我干的。都是晁大彪!”
鹰仇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也知道这事伤天害理。
虞知眸子一冷,眼中闪过厉芒。“除此之外呢?”
鹰仇又是犹豫了一下,可看见虞知手中的剑,立刻说道:“有一些孩子被卖给了人贩子......”
“还有呢?”
“没了,当真没了。这些都是晁大彪逼着我们兄弟做的。我...我们也......”
虞知没有想到这些孩子还真是给圈养的野兽做口粮用的。
这些罪过放在大楚律例中,这些人死百次都不够。
虞知心中叹了口气,问道:“如今或者的孩子还剩下多少?”
鹰仇颤颤巍巍地说道:“应该还剩三...三百多人。”
“九百多孩童只剩下三百多人,活生生的六百多孩童都被你害了?真特么造孽!”虞知的声音很平淡,语气却很冰冷。
鹰仇急忙说道:“不...不曾。这六百多的孩童里,有两百的孩子卖给了人贩子,想...想必都还活着。”
“活着?”虞知嘴里噙着冷笑。
人贩子会将这些孩子卖到何处,远不是虞知所能知道的。
这些孩子又会遭受何种虐待,更是不敢细想。
城中野兽嘶吼的声音传来,一声接着一声,显然不止一头野兽,更不止一种野兽。
虞知想到了被他放生的黑虎,当时心存仁慈,放过了那畜生,也不知那东西是否又在吃人了。
相比于野兽吃人,人杀人,将那些孩童掳走并喂养野兽的人更加可恨。
鹰仇不敢说话,因为少年强大的气息已然覆盖在鹰仇的身上,不仅是鹰仇,附近数百山匪尽皆感受到了少年的气息,不敢动弹。
那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压制着鹰仇。
现在鹰仇方才明白,眼前的少年是多么恐怖,他若是敢有动弹,绝对会立刻死在少年的剑下。
气氛沉默压抑,每个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直面虞知的鹰仇更是一动不动,放慢了呼吸。
直到片刻之后,城中深处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闪烁了几分。
虞知微微一笑,开口道:“小和尚找到了。”
就在一众山匪被金光吸引的那一刻,虞知忽然出剑。
整个街道充斥着剑光,如风如雪迷了人眼。
又是片刻,虞知从剑光中走出,在他的身后,鹰仇的头颅安静地摆在桌子上,两眼突起,无法闭合。
两侧的屋顶滚落下来许多尸体,有些还有脑袋,有些已经尸首分离,脖子上留下一个碗大的伤疤。
本就压抑的气氛多添了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
数百山匪在剑光中尽数殒命,但虞知没有收手的打算,他一步步朝着那些逃窜的山匪追去。
“除恶务尽。”
“作恶多端者,该杀!”
“掳掠幼童者,该杀!”
“杀人纵火者,该杀!”
“总之,今夜我是此地的阎王,用尔等的性命审判尔等之罪!”
“南州山匪,烧杀掳掠,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