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玄武大道上,刑部尚书府中,刑部尚书赵楷刚回到家中,便听到了一阵哭啼声。
赵夫人已经哭肿了双眼,口中哀嚎着,句句不离她那个枉死的儿子赵杰。
赵楷眉眼间带着几分愁绪,但更多的是平静,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赵杰的死而感到悲伤。
他终究是看了一眼赵夫人,心中的烦闷愈演愈烈。
“好了,事已至此,哭什么哭?”
赵夫人闻言,也更是来气。“赵楷,你儿子都死了。你还能够安稳地坐在这儿?还不去给我儿报仇,我要将那个虞知碎尸万段,跪在我儿墓前赔罪。”
得知赵杰死讯的时候,赵楷也觉得一阵晕眩袭来。
可是,赵杰为何会去那个山庄?为何又会和虞知相遇?
这一切就像是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愚蠢的妇人.....赵楷心中暗骂。
刑部尚书,正二品官员,已然是位极人臣。
在赵楷眼中,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是谁人在布局,又是谁人害我儿性命?
但赵楷知道无论是谁在搭台子,现在都轮到了赵楷粉墨登场。
“是谁将死讯送到府中的?符泰宁,还是谁?”赵楷问道。
赵夫人已经泣不成声,只是哭诉着可怜惨死的孩儿。身旁的管家回应道:“不知是何人将少爷随身的玉佩送来。说是少爷已死于虞知之手,今日就会到达京都。夫人这才去城门口等着。”
赵楷露出思索之色,轻轻捋着胡子。“将今日城门口发生的事情都给我仔细说说。”
百味居中,萧景禹看着那辆囚车穿过街道,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看见了囚车里的少年,极不喜欢少年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果然,和我那位皇兄一样讨厌。”
项景昊瞥了萧景禹一眼,感受到了萧景禹那份喜意。
“这份礼物可还符合兄长的胃口?”
萧景禹笑着给项景昊倒了一杯酒,说道:“这虞知恐怕想不到刚回京,就要落入大狱里。赵楷爱子,对于赵杰更是寄予厚望。如今就这么死了,赵楷不会放过凶徒。这虞知必死无疑。景昊,你这计谋够狠!”
项景昊喝着酒,这番布局不仅是为了替萧景禹办事,也是为了自己泄愤。
“兄长谬赞了。这人在京都中人人喊打,早晚也会有人出来收拾他。”
“不过。”萧景禹话锋一转,说道,“用刑部尚书公子的性命来陷害虞知一人,这值得吗?万一那赵楷得知了真相.......”
项景昊全然无这点担心,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只是将赵杰送到了虞知面前,这人确实是虞知所杀。这又是何错之有?再说了,赵杰这等无用之人,让他去北凉府办点差事都办不好,留着他也没用处。”
萧景禹也认同地点头,再度开口道:“不过,今日秋家为虞知出手,秋渔趁机出手,秋若若也出现了。这件事怕是又存在变数。”
秋家,人丁单薄,但在偌大的京都中,却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项景昊则是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不屑。“哼,秋家,不过是仗着秋劲风那只老狐狸没死,京都的王公贵族才会让秋家三分。秋若若那个小婊子,迟早我会让她跪在地上求我。”
萧景禹又是看了一眼项景昊。他没想到项景昊比他想象中还要张狂。
秋劲风没死之前,谁也不敢说这话,就是萧景禹也想仰仗着秋家夺取皇位。
“景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只要秋劲风还没死,就不要生出刚才这般心思。秋劲风的门生遍布朝野,并非只有他一人而已。你要秋家死,要秋若若死,就会牵扯出一大帮人来。到那时,恐怕舅舅也救不了你!”
舅舅,就是项景昊的父亲楚王项籍。
提到项籍,项景昊心里一抽,收起了脸上的冷厉。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项籍。
萧景禹又开口说道:“虞知陷落大牢。我那位皇兄必然相救,该是想想如何对付他了。”
项景昊略微思忖,则是说道:“那位在京都时便与朝臣疏远,门下更为大臣投靠。现在远在北境,怕是鞭长莫及。兄长不必这般忧心。”
“前些日子,夜鬼袭杀那位,倒是侥幸活了下来。如今有北境军与万虎军共同护卫,旁人暗杀便不可能成功。不过,我想那夜鬼定不会罢休。兄长只需再等等,恐怕会有好消息。”
萧景禹点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将虞知送往大理寺之后,符泰宁便是朝着府邸返回。
符泰宁的府邸并不远,可符泰宁这一路上走得并不安心。
仅是一夜之间,昨日到今日,符泰宁从原本的志得意满到如今的忧心忡忡。
“城门前,秋渔父女两人出手相助,足以见得秋家对于虞知的看重。看来秋家要死保虞知了。该死,这虞知到底和秋家是什么关系,竟然让秋家这般鼎力相助。”
“大理寺也不是个好去处。唉,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就看世子殿下接下来的手段了。”
符泰宁左右为难,长吁短叹。“我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
眼看着符泰宁就要踏入府邸的时候,一行人拦住了符泰宁。
墨蓝色的官服上绣着飞鱼,统一的钢刀,统一的纱帽,让人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不好惹的存在。
这便是都察院麾下的监卫,负责巡查天下朝堂,若是朝中的大臣让被都察院的监卫,定然不会是好事。
“符大人,都察院江清大人有请,请大人跟我等走一趟。”
符泰宁脑海中迅速将此生中无数的事情全给回忆了一遍,倒是找不出什么事。可他知道眼下监卫定然是为了昨夜的那一场大火而来。
符泰宁看着这些监卫,脸色难看。“诸位,我这从南州府赶回来,还未进过家门。我去换一身衣裳,再跟诸位去往都察院。”
为首的监卫淡淡说道:“符大人还是快些为好。江大人还在都察院等着你。”
符泰宁应了一声,快步朝着府内走去。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符泰宁匆匆走出,跟着监卫离开。
又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府内又走出一人,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秋若若的眼中。
“安爷爷跟上他。”秋若若说道。秋安驾着马车,跟在那人身后。
“小鱼哥哥说的真没错。这符泰宁身后还有人。不过这符泰宁胆子也真是小。都察院一来人,他就慌了神。”
秋安牵着缰绳,微微一笑,不由得夸赞道:“小虞少爷机敏,凭着这点聪慧,京都中便少有人能让他吃亏的。”
“哼,这些臭虫只会藏在背地里算计。”秋若若恶狠狠地说道。
在回京都的一路上,虞知一直都在符泰宁的耳边灌输那些威胁的言语。
无论是秋家,还是李浩渺都是虞知的靠山,都是他符泰宁惹不起的人。
符泰宁唯有求助于身后之人。
而符泰宁能有刚才的举止,也是在虞知的预料之中。
“小姐,那人去往的方向是楚王府。”
秋若若眸子一亮,喃喃道:“果真是这姓项的臭虫。”
皇宫承明殿前,赵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神色悲苦。
“陛下,我儿惨死,请陛下替我儿做主,严惩凶徒。”
此刻的承明殿中已经站了许多人,除了赵楷之外,黎修远、秋劲风还有许多大臣都在。
萧元德也从未想到,从北境召回来的虞知没有来承明殿复命,反倒是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狱里。
这小子可真有意思......萧元德不禁哑然失笑。
咳咳咳!
刚才陛下是笑了吗?
人家死儿子了,陛下这么高兴干嘛?
敢情这是陛下干的?
那待会儿可别说话了,我可不想得罪了陛下没人养老送终。
众人纷纷猜想,心中则是开始思考这笑声背后的含义。
赵楷也是一愣,不明所以。老子的儿子死了,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该笑吧?
萧元德正色道:“朕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此事疑点重重。都察院官员杀的人,兵部拿的人,死的是刑部尚书的家眷。这一桩案件倒是将朝堂三部都牵扯到一起去了。”
“黎相,你先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黎修远看了一眼赵楷,又看了一眼秋劲风,心中早已经想好了说辞。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罪证确凿,又是兵部左侍郎查明真相,断然不会有差错。虞知虽然立功,但不可废了法度,该偿命就要偿命。”
萧元德像是没听见黎修远这番话一般,对着赵楷说道:“赵楷,黎相的说法,你可满意?”
赵楷低着头,声音哽咽地开口道:“老臣只想查明真相,还我儿一个公道。谁人杀的,定要谁来偿命。”
赵楷没有直言这凶手就是虞知,反而含糊其辞。
谁也不明白这赵楷内心所想。
萧元德深深地看了赵楷一眼,心底一笑。这家伙也算没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这是自然。查明真相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告慰。”
黎修远则是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此事证据确凿。又是众目睽睽下搜出了罪证,无可辩驳。将罪犯交由刑部审理,定能让嫌犯俯首认罪。”
在黎修远的眼色暗示下,不少大臣开始站出来,纷纷复议。
此时,秋劲风咳嗽了几声,仿佛刚从睡梦中回过神来。
“此事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