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崖高数千米,这依旧意味着从山腰到山顶亦是有数千米的高度。
云雾缭绕中,两道身影正在悬崖绝壁处朝着崖顶攀登。
这正是被人忽略的叶清欢和无花。
当三先生以为虞知是一人走进了陨石林的时候,叶清欢和无花偷偷地从悬崖的绝壁上攀登。
绝壁经过无数的风吹雨打,变得坑坑洼洼,有许多可以借力的岩石和缝隙,还有不少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枯树藤条。
不过,这也有极为平滑的地方,不能踏足。
若是凡夫俗子来此处,便是看着这万丈悬崖,心中就已经慌了神,手脚发颤,哪敢真来尝试攀登。
这也亏是叶清欢常年都在天道山的悬崖峭壁上修行,这攀岩也算不得什么极难的事。
无花朝着脚下云雾缭绕的高空望去,脚底一颤,几块碎石被踢下去,落到崖底粉身碎骨。
小和尚赶忙闭眼,稳住心神,双手死死地扣住绝壁上岩石缝隙。
“阿弥陀佛,这一不小心,小僧可就要去见佛祖了。”
即便是出家人,即便是开碑七品的强者,亦是有着触目惊心的恐惧。
这要掉下去,除非是飞禽,否则谁都要摔成一堆烂泥。
叶清欢则是往上方看去,云雾遮掩下,他也不知道到底还有多远才能到达崖顶。
攀岩而上,这是避开三先生耳目最好的方式。也多亏虞知用自身引走了那些杀手。两人才一直这么顺利。
任谁也不会想到竟有人冒着摔死的危险在数千米的高空攀爬。
绕到三先生后方,然后奇袭。
以开碑七品上的剑修和开碑七品上的佛门弟子全力一击,偷袭三先生,制造空隙,营救黎晚桐。
叶清欢的计划简单直接,但也极其危险。
首先,叶清欢和无花要登上陨星崖的崖顶。
其次,三先生是开碑八品的强者,能和魏无忌都斗上数十回合。他们两人是否真是三先生的对手?
“你要是累了,可以休息下。”叶清欢说道。
无花看了下周遭,便是说道:“叶施主,咱们还是赶紧往上爬。”
无花可不知道该如何在这绝壁上安心休息。
师父啊,世间的人真当是太疯狂了。
“娘亲,你怎么了?”项景昊回到包厢时,秋若若已经离开。
而姜溪月却变得有些哀伤,常常望着窗外出神。
姜溪月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项景昊,眼中又多了一丝宠溺。项景昊不是姜溪月亲生,却被姜溪月当成了自己那个死去的孩子抚养成人。
她心中想道,十九年,我的孩子死了。好在有昊儿的陪伴,否则我定也是活不下去。只是可怜我那孩子敢出生便夭折。
项景昊忽然又是问道:“是不是那秋若若冲撞了娘亲,惹得娘亲不悦?若是如此,我这就去秋府,将那丫头片子给抓回来,给娘亲赔礼道歉。”
姜溪月不喜项景昊这般莽撞的作态,淡淡地回应道:“我只是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忽然觉得感伤罢了。若若是秋府的小姐,秋府可不弱于楚王府,你身为楚王世子不可如此莽撞。”
“孩儿知错,这些事还是娘亲想的周全。”项景昊认错道。“不过娘亲心中是何事?能说给孩儿听听吗?”
姜溪月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往,项景昊也从未听他的父王项籍提起过。
项景昊曾问过姜溪月,只是姜溪月每次都不愿意不说。
那神秘的过往就像是楚王王妃对于京都百姓来说那般神秘。
姜溪月收起眸子里的感伤,笑道:“那些遗憾的事过去了,便是没有重新提起的必要。好好珍惜当下才是。”
见姜溪月不肯说,项景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问不出来的。
他也便是作罢。
“娘亲,说的对。往事不可追,娘亲也不必再感伤了。如今娘亲不是有孩儿,还有父王,向前自有大好风景。”
姜溪月笑了笑,伸手点了点项景昊的额头。“你呀....对了,我前些日子让你瞧一瞧京都府中的那些闺中小姐,你可是有寻到心仪之人?”
项景昊挠挠头,略微尴尬,他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姜溪月知道项景昊的性情和作风,心中颇有埋怨的意味。
“你别总学你父王,总想着建功立业。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已是该娶妻生子的年纪。我此生只惦记着这件事。若是你不成亲,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京都。”
世间上娘亲千千万万,温婉泼辣各有不同,但在婚姻大事上,娘亲们总是出奇的一致。
项景昊闻言,苦着脸。他知道楚王府中,娘亲的话比任何人都管用。
毕竟,那权柄滔天的楚王也得听姜溪月的话。
“娘亲~”
“别腻歪,你若是寻不到好人家,我去给你寻。”姜溪月不容反驳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若若这姑娘挺不错的。你觉得如何?”
在婚姻大事上,项景昊根本无法对抗姜溪月。姜溪月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而他只能闭口不言,躲避姜溪月的目光。
许久,姜溪月心中叹了口气,心道:若是我那孩子还活着,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陨石林中,虞知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便是朝着箭士离开的方向追去。
虞知很惜命,从小到大都是。
所以他会一直躲在问道书院中,远离拥挤人群,远离那些热闹。
此时,虞知用伤势骗过箭士的目的也很简单——跟着箭士找到三先生的所在。
此行前去崖顶必然不止陨石林这一处埋伏地,虞知不想多费功夫。
只要箭士以为他死了,再暗中跟随着箭士,一路上的埋伏和陷阱都会放松警惕,甚至这些埋伏的杀手会随着箭士一同去崖顶找三先生要解药。
若非两人对战如此之近,虞知确信能够追上箭士的踪迹,他也不会用诈死这一招。
再者说,一场爆炸将尸体炸成了粉末,这也不必验证虞知的生死,不会有其他杀手再来寻虞知。
虞知收敛自身的气息,片刻之后就顺着箭士的脚印走出了陨石林。
从陨石林再往上去又是一片片的密林,自然也有陨石碎片落在各处。
仅是走了几息的时间,虞知就听见了密林中传来交谈的声音。
“那少年都被射杀了?我瞧着不太像。”
“他不可能骗我们两次。再说了,刚才那一场爆炸足以轰杀这破甲六品的小子。”
“嘿嘿,要是真被杀了,反倒是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别说这么多了。等着三先生的消息,到时候去那解药就是。老子早就憋疯了,这好像数年没摸着南州女子的水蛇腰了。”
“桀桀桀...”
虞知躲在暗处,飞快地掠过两人,继续朝着崖顶潜行。
正如虞知所料,这路上还有埋伏和陷阱。
而这些埋伏的人听过箭士的消息之后,也都放松了警惕。
都是杀手,执行任务的时候都需要确认目标是否死亡。
他们根本想不到虞知这个泼皮老六一再诈死。
是个人都干不出这事情。
接下来的路程很是平顺,大多数杀手都信了箭士的话,放松了警惕,也有杀手跟随着杀手一同去崖顶寻三先生。
密林中藏着许多符箓,配合着箭矢毒粉等机关一同使用。
这些准备不可谓不狠毒。
虞知看着都心惊肉跳,若是真落入了这个陷阱中,虞知十死无生。
一路上,虞知看见了不下十数处机关陷阱。
这都是为我准备的?
三先生倒是太看得起的我了。
虞知心里冷笑,同时他也更想知道三先生这么想杀自己的理由,也就是谁人都不肯告诉自己的身世。
“虞知已经死了。”箭士说道。
在箭士身后还跟着几个杀手。
疾风吹拂,三先生衣袍猎猎作响。他看见了那场爆炸升起的蘑菇云。
“怎么死的?”
箭士有些不耐烦,他不喜欢别人怀疑自己的实力。而今日三先生已经接二连三地发出质疑。
“一场爆炸,尸骨无存。”箭士冷漠地说道,“所以我没办法带回他的头颅。”
黎晚桐闻言,揪着心流着泪,却不愿意相信虞知死在杀手手中。
三先生望向山腰处的陨石林,那一场爆炸的震动也传到了崖顶。他甚至虞知的狡诈。
当日在京都私塾前,虞知不惜以身犯险,让绣花大娘子打成重伤,甚至用性命引诱三先生出手,而在虞知的身后却有李浩渺坐镇。
要是三先生真出手击杀虞知。
京都的那座私塾就会被李浩渺给屠尽。
沉默的片刻,三先生却是对着身后的黎晚桐问道:“黎姑娘,你觉得虞知是生是死?”
黎晚桐愤恨地盯着三先生,要是眼神能够杀人,一个月前三先生就已经死了千百次。
三先生见黎晚桐不答,随即说道:“看来你觉得虞知还活着。”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虞知很狡猾,也很聪慧。聪慧如他的娘亲,但狡猾却一定也不像他的父亲。”
箭士皱起眉头,不满道:“三先生!”
“我等已经按照你的命令斩杀目标,难道三先生要失信于我等!”
三先生神色不改,依旧是平静道:“我说虞知还没有死!”
“不可能,他已经死在我的箭下,尸骨无存!”箭士反驳道。
“你太相信你的眼睛了!”
“我只相信我的箭矢!虞知已经被我所杀,给我解药!”
三先生盯着箭士,已然感受到了箭士身上的怒气。
可三先生仍坚持自己的想法——虞知还活着。
气氛沉寂,透着一丝丝剑拨弩张。
若不是打不过三先生,箭士等一众杀手很想群起而攻之。
见三先生这么肯定,疑惑也浮现在其余杀手的心中——这虞知到底死没死?
很快,从众人背后传来的声音给出了答案。
“很抱歉,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