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依木然,原本嬉笑的模样也变得认真。
“虞知,我记得你,可是你却忘了我。”
虞知眨了眨眼睛,似努力地回忆着过往的一切。曾经他来过北凉府,可印象中已然没有对于颜依的记忆。
颜依叹了口气,说道:“大概七年前,我去大楚京都求学,你我在京都见过一面。你给了我一个包子...豆沙包!”
虞知挠挠脑袋,一脸茫然。他实在是没有印象。
“抱歉,我这人好事做得多了,所以......”虞知不好意思地说道。
七年前,十二岁,那一年虞知的记忆大都是关于带着秋若若一同逃学,然后被李清如逮住一顿教训。
顿时,颜依变得怒气冲冲,继续道:“当时,你身边还有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小丫头。”
“若若?”虞知说道,十二岁那年,唯有秋若若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
准确地说,是虞知带着秋若若四处捣蛋。
颜依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也许吧。那时候,你还是穿的很单薄。或许我另一个名字,你会有些印象。”
迎着虞知好奇的眼神,颜依踮起脚尖在虞知耳边,轻声说完。
只见虞知瞪大了眼睛,眉毛一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在打量颜依几眼之后,哑然一笑。
“原来是你!”
虞知笑着下山,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的颜依,是他曾经的故人。
“你是变...性了?”虞知疑惑地问道。
颜依抬手就要打向虞知,“讨打。当年,我只是女扮男装,化名燕青衣。一切都是为了方便修行。”
颜依,是燕青衣。与叶清欢同入青云试甲榜的第三人,燕青衣。
“颜依,燕青衣,燕青衣,颜依。”虞知呵呵一笑,“难怪当年青云试结束之后,燕青衣不知所踪,原来是回到了北凉府,又变回了女儿身。”
颜依颇为得意,说道:“想不到吧。不过,多亏你给我的豆沙包。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
虞知只是一笑,一个豆沙包,一文钱而已。他早就不记得了。可对于颜依而言,那个包子是最难忘的回忆。
世事往往如此,或许于已而言,不值一提,但于人而言,却是重于泰山。
“那一天是我第一天到京都,身上的银子都花完了,也饿了好几天。”颜依说道。
虞知指了指自己,说道:“那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颜依点点头,思考了一番。“算。可我也救你许多次了。”
虞知哑然,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你还怀疑我吗?”颜依问道。
虞知却是说道:“谁说,我怀疑你?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呢,一定是你的错觉!”
颜依冷笑一声,也不搭理这厚脸皮的虞知。
宗门大比第一日很快就结束了,对于众人而言,今日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虞知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颜依竟然就是曾经的燕青衣,而她也是神隐阁的弟子,至于是什么地位。虞知没问,以颜依的修为,又能够无时无刻知道虞知消息,地位显然不低。
既然颜依愿意帮助自己,虞知自然不会拒绝。
感谢当年乐善好施的自己,感谢当时自己的肚子小,吃不下多出的那一个豆沙包
有了颜依所提供的情报,虞知对于夺取碧落青炎又多了几分信心。
倘若真的毫无准备地面对碧落青炎,那么只会是功败垂成。
“不知道桐儿怎么样了?”虞知自言自语着。
虞知担心的是,在那些黑衣杀手之后会陆续出现更多的杀手。京都的那座相府不会不知道北凉城的消息,而接下来的刺杀也让人难以预料。
在保护黎晚桐这件事上,再多的防备都不嫌多。
虞知还不知道李浩渺已经到达北凉城。他隐匿了自己的行踪,三先生那一群杀手失去目标,自己算是能够安全一些。
现在取得碧落青炎,救醒黎晚桐是虞知心中的大事。
正如余竹月预料的那样,虞知对黎晚桐喜欢的紧,刀山火海也愿意走一遭。
北凉城梅园,那一夜的袭杀之后,婉儿昏迷,萧景尧便是守在了婉儿的床边,引来诸多侍女的羡慕。
那一晚,要不是婉儿及时地推开萧景尧,萧景尧一定会死在那个结巴夜鬼的手中。
用一个侍女的命来换太子的命,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但萧景尧并不这么认为。
“殿下,万虎军已经从南州府出发。京都,亦是让东方供奉前来北凉府护卫殿下。”严子牧汇报着。那一晚,他也受了重伤,只是一招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好在萧景尧无事,否则,严子牧万死难辞其咎。
萧景尧放下药碗,又拿起温热的毛巾放在婉儿的额头上。
这几日,婉儿没有醒,只是紧皱着眉头一直昏迷。
萧景尧不分昼夜地照顾着婉儿,在外人看来这实在难以想象,偶有流言蜚语传出。但萧景尧全然不顾,他甚是不在乎这些,只要婉儿能够醒过来。
做完这一切,萧景尧说道:“是谁指使的?”
严子牧摇头,正想回答,却听见萧景尧继续说道:“罢了。能够和夜鬼勾结,注定是查不到幕后人。”
萧景尧倒是看得开,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最想杀自己的应该就是他那位三弟萧景禹。可杀手是夜鬼,却将萧景禹的怀疑最大限度地降低了。
事实真是如此?
萧景尧淡淡说道:“景禹最近在干嘛?”
严子牧一怔,似乎没想到萧景尧会问萧景禹的动向,他想了想,说道:“三皇子一直都在京都,最近频繁地往秋府跑。有传言,三皇子钟情于秋家的秋若若,想要与秋家结为姻亲。”
“除此之外,三皇子并无其他异样。”
萧景尧笑了一声,说道:“他倒是安静了许多,都不像是他的性子了。”
严子牧闻言,却也说道:“的确如此。三皇子向来性情张扬,外向好动,可这几日听京都中的传言,三皇子在府中舞文弄墨,要么便是去百味居喝喝茶水。与往日尚武的样子大相径庭。”
萧景尧走出房间,严子牧也跟了出去。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子牧,你觉得夜鬼是谁派来的?”
严子牧不敢多想,立刻说道:“若是与夜鬼勾结,无论是谁,整个大楚都容不下此人。”
萧景尧听出来严子牧声音中惶恐的情绪,笑道:“只是闲聊而已,不必当真。子牧,大楚朝堂都知道景禹最想杀我。你说夜鬼有没有可能是他派来的?”
严子牧脚步一滞,后背已然渗出层层冷汗。这些事不是他敢评论的。
“殿下!”
萧景尧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拍拍严子牧僵硬的肩膀,说道:“只是玩笑话。皇室子弟又怎么会和夜鬼勾结呢?”
萧景尧继续向前走着,心中思绪万千。他想的远比严子牧多得多。
夜鬼,哼,真是让我没想到!
正当萧景尧漫步在梅园中的时候,一侍女端着一碗药汤走进婉儿的房间。
可刚才萧景尧才给婉儿喂完今日的药汤。
余竹月的小院里,宁欢不断地朝着门口张望。
此时已经入夜,余蓝送药却还没有回来。往日里,在日落前余蓝就已经回来。可今日日落之后过去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余蓝的身影。
老黄坐在台阶上,看着不断踱步的宁欢,不耐烦地说道:“宁小子,你要是着急就出去找找。别瞎晃悠。”
宁欢这么一想,就急冲冲地朝着小院外走去。
老黄见状一笑,露出那口发黄的牙齿,有些许猥琐。
宁欢喜欢余蓝,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否则,宁欢怎么会整日像块牛皮糖一样,跟在余蓝身后。
“春天来了。”老黄微微一叹,脑海中浮现的是往年丫头与他打趣的模样。可惜,丫头再也看不见春天了。
屋子里的余竹月望着宁欢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余蓝虽然调皮,却极为守时,从来都是赶在日落之前回到小院做饭。每一日都从未出错。
因为余蓝不会饿着余竹月,就像余竹月疼爱她那样,不会让她受委屈。
宁欢离开小院之后,一路走过余蓝送药的几户人家。一炷香之后,却依旧找到余蓝。作为一个杀手,宁欢敏锐地觉察到余蓝肯定是出事。
顺着平日里余蓝的回去路线,宁欢一路飞驰,锐利的目光扫过街边巷角。忽然,宁欢脚步一停,看向墙上打斗的痕迹,皱起眉头。
很快,宁欢又在墙角发现了一些血迹。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而余蓝很可能遭遇了不测。
作为杀手,宁欢对于战斗的嗅觉尤为敏锐。从这附近的战斗痕迹可以看出有人劫持了余蓝。
宁欢想要顺着痕迹追查下去,在路上找到了一块蓝色的纱巾,这是余蓝衣裙的一角。
“该死!”宁欢骂道。他清楚余蓝的实力,一般的修行者根本不是余蓝的对手,可能够将余蓝劫持走,显然对方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
此时,余蓝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张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嘴里塞着一块麻布。她想要运转真气,却发现身上的经络都被封住,浑身都使不出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