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吹拂着这苍茫大地;江波荡漾,抚慰着情意离殇。夜晚的风尤其的冷,曹军大营不知道生了多少个火把,将半边天空照得明亮。
曹操今夜难眠,坐在案前看书,一人走了进来,曹操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杨溢。
曹操见杨溢面上挂有泪痕,关切问道:“雄之何事悲伤?为何哭泣?”杨溢擦了擦眼角泪痕,摇头道:“不,外面风大,沙进了眼,故而有泪。”曹操“哦”了一声,又问:“夜已深了,雄之不去休息,却来我这里何干?”
杨溢一拱手:“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丞相。”曹操笑道:“雄之请说。”杨溢道:“我想问丞相,若是至亲之人命丧疆场,丞相将作何打算?”小圆小山战死,刘随写信给杨溢,这封信已先过了曹操之手。杨溢有此一问,曹操便知道杨溢此问话中有话。
于是曹操正色道:“两军交战,岂有无死伤者?或者在周瑜军队中,也有我这一众军士的兄弟朋友,但战争便是战争,容不得一丝情意。”说着,曹操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昔日董卓乱京,我刺杀董卓不成,逃亡归乡。当时天下皆贴出了榜文捉拿我,幸而我有天佑,故逃过此劫。”
曹操顿了一顿,又道:“记得逃亡时,我路过父亲结拜兄弟吕伯奢家,便在其家中暂留。因一时起疑,错杀了吕伯奢全家,事后才发现杀错了人,便立时逃命,又遇吕伯奢迎面而来,我也将其杀之,雄之可知为何?”
杨溢听了,仔细去想,还没想透,曹操便道:“吕伯奢虽与家父结义,却是私事;我归乡故里,散尽家资,招兵买马,联合天下十八路诸侯共同讨伐董卓,此乃天下之大事!试问,假若我不杀吕伯奢,吕伯奢回家见全家被杀,岂能不带人前来追捕?我又岂能拥有今日如此雄壮之军容?”
曹操一席话,说得杨溢哑口无言,曹操呵呵笑了一笑,拍了拍杨溢的肩膀:“天下之事,纵有一丝的可能,也不能让其留于世上以作威胁。天下事与私事,不可混为一谈,孰轻孰重,雄之,需得分清啊。”
杨溢点了点头,曹操呵呵一笑,坐了下来,问道:“雄之深夜前来,想必不只是问我问题这么简单吧?”杨溢一拱手:“丞相果然慧眼如炬。”曹操道:“还有何事,尽管说来。”
杨溢道:“如今刘备与孙权已结成同盟,我军又多生疾病,一时也无法将刘备与孙权尽歼。”曹操“恩”了一声,道:“我也正为此事忧虑,不知雄之有何妙计?”杨溢道:“如今两军隔江相望,曹仁将军驻守江陵,丞相可令曹仁将军从江陵悄然而出,偷袭刘备,若成,刘备必死,孙刘联盟不在;若不成,也可严重打击刘备军中士气。”
曹操皱眉思索了一阵,摇头道:“不,诸葛亮诡计多端,周瑜也非等闲之辈,若曹仁率军偷袭,江陵空虚,若刘备绕军而行趁势夺取,我军首位不能相顾,大事不妙矣。”杨溢呵呵一笑:“丞相所虑甚是,但孙刘联军兵少将寡,与我军对峙,强弱若此悬殊,他们又岂敢分兵?就算他们有这个胆量,分兵袭取江陵,丞相见刘备出兵则起兵攻周瑜,见周瑜分兵则发兵打刘备,使其不能相互为援,岂不一鼓可破?”
曹操一听,大加赞赏:“恩!雄之不愧为奉孝之弟子!此计甚妙,若成,则刘备溃矣!”然后曹操高声道:“来人啊!”话音刚落,便抄起笔写了一封书信,寥寥数言,顷刻完成,这时才有人进账来。
曹操将书信递给这人,道:“将此信星夜送往江陵交给曹仁将军。”这人领命,退了下去,杨溢问道:“丞相,为何不派心腹之人前往?”曹操哈哈笑道:“雄之虽然多谋,却也太过担心,你也说周瑜刘备不可能分兵,那又岂会截获我派去送信的人呢?就派此人去,无妨。”
曹操发兵南下,未遇抵抗便得到了荆州,志得意满,自以为天下无敌,所以连这种事情也草率处理,杨溢在心中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刘随与吕季万万想不到,杨溢得到小圆与小山战死的消息之后,不仅没有寻思着报仇,反而给曹操献计,若是刘随知道了,那会是怎样的结果?
天色渐渐的明亮起来,刘随与吕季切磋了整整一夜,痛快淋漓。累了,便并肩坐在了江边,看着江上风景。虽说是看风景,但清晨已起大雾,逐渐弥漫了二人的视野。吕季哈哈大笑了起来,刘随问道:“你笑什么?”
吕季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若我们是在寒雨阁,那杨大哥见你我二人切磋,必然技痒。”刘随一想,假若杨溢在的话,确实会如此,不禁也笑了出来。二人笑完,吕季长叹一声:“唉,也不知道杨大哥在对岸做些什么。”看刘随神情,显然心中也有这个问题。
二人决计不会想到,杨溢会给曹操献了一计,让曹仁偷袭刘备。
江陵,曹仁接到了曹操的书信,哈哈大笑道:“丞相命我偷袭刘备,我正愁没有机会报上回火烧新野之仇!”然后下令:“速速点兵!”曹仁立刻准备,点齐兵马,跨上马背,抄小路而进,往刘备营寨后方行去。
刘备携民渡江之前,陈松被刘备派出往西凉马腾处,请求马腾趁曹军后方空虚之时,起兵攻之,所以刘随回到刘备帐下,未曾见到陈松。刘备派遣刘随前往东吴保护诸葛亮第二日,陈松才回来,听闻刘随回到了帐下,因未能与其见上一面而感到遗憾。
这夜,陈松正在巡哨,以防曹军偷袭,毕竟曹军势大,要分兵来袭并非难事。关羽见陈松如此,招呼道:“陈校尉,来来来,某陪你饮上一杯。”陈松拱手一笑:“多谢关将军美意,但巡哨不可怠慢,我怕耽误了正事。”
关羽道:“无需如此担忧,巡哨之事,交给他们去办便成,你乃一军统领,怎能累了身子?且休息一下无妨。”关羽难得如此盛情,陈松应了,二人就地盘膝而坐,关羽让人取了壶酒来,与陈松对饮。
酒过三巡,关羽不禁呵呵一笑,道:“陈松啊,你看与曹军这一战,胜负如何?”陈松一怔,没想到关羽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支吾道:“额……这个……军机大事,陈松岂敢妄言?”
关羽道:“你但说无妨。”陈松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又吃了一盏酒,道:“曹军势大,虽然水土不服,其战力仍不可小觑,在我看来,不可与之硬拼,需谋良策,方有胜算。”
关羽“诶”了一声,道:“陈校尉将话扯远了,我只问你觉得胜负如何。”陈松哑然失笑:“这个……陈松还真无法断定。”关羽一笑:“曹操起大军五十万南下,我军兵不过数千,粮不过数月,虽然败战,却得报其身,未伤元气,足以证明曹军不过如此而已;今我军有一万兵力,又有刘琦一万兵支援,更有周瑜三万精兵,岂惧曹操鸡犬瓦土之兵?”
事态紧急,关羽却视曹操大军如土鸡瓦犬,此等气概,让陈松十分佩服,陈松拱手道:“将军气概山河,陈松佩服。”关羽呵呵一笑:“陈校尉久迹于江湖,少知行军打仗之事,日后只需勤学,便能成千古之大业。”陈松笑了起来,没有回话,只与关羽把酒言欢。
这时,张飞与赵云走了过来,见关羽与陈松饮酒,张飞快步走上前来,道:“好啊!二哥与陈校尉在此饮酒,却不唤俺,是何道理?”关羽听了张飞此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一时兴起,与陈校尉在此饮酒,却望了爱酒如命的三弟。”
张飞道:“不管,我也要与二哥同饮!”关羽道:“好好好,你坐下来同饮便是。”张飞大喜,也坐了下来,张飞转头对赵云道:“子龙何不也坐下同饮?”赵云心中有些忧虑:“二位哥哥,曹军说来便来,现在并非饮酒之时啊。”
关羽听了,哈哈大笑道:“我与万军之中,斩颜良,诛文丑,千里走单骑,何曾将敌人放在眼里?子龙也在万马丛中将侄儿救出,如入无人之境!翼德当阳桥头三声大喝,吓得曹军大将夏侯杰肝胆俱裂而亡,几十万大军尽皆喝退。此皆我军无兵之时所为,现在有兵有将,岂惧曹军?子龙莫要多虑,但坐无妨。”赵云这才坐了下来。
冷风一吹,惹得众人身体寒冷,四人亲自动手,生了火堆,围而坐之,畅饮美酒。战事紧迫,众人已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痛快过了。
曹仁率兵五千,抄小道而进,一路轻声,竟然在刘备军不知不觉下,绕道了刘备军身后,在五里地外安营扎寨。如此近的距离,若曹仁突然劫营,刘备怎能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