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溢与吕季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随知道若不应了二人,决不罢休,但刘随的心中却还是顾着师徒情分,欲言又止,十分为难。
杨溢岂会看不出来?走上前去,坐在了地上,正对着刘随:“性游,我的师父已经去世了,虽然你我的情况不同,但好歹能够了解一点你的心情。在我看来,剑鸣前辈现在被嗔吾的魔力操控,若放任不管,必会变成另一个嗔吾,祸害苍生。”
顿了一顿,又道:“你在林前辈的面前提出要自己去对付他,便保证你的师父不会死在他人的手里,这也算你对师父的忠孝;但你若是在事后自尽,我想剑鸣前辈若泉下有知,也不会高兴吧?既然前辈不会高兴,那你的忠孝之举便变成了不忠不孝;你撇下玉妍、小圆、小山,却没有活着回去见他们,那是不仁;你害得我们两个跟着你去死,那是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你岂能做得?”
“对!这种事情你做不得!”一个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三人听了,同时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来,人未至,一股酒香便先传到了三人的鼻子中,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南宫独木!
南宫独木到了三人面前站定,杨溢一拱手:“南宫前辈,您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却见南宫独木神色匆匆,杨溢一奇:“前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如此紧张?”南宫独木叹了口气:“唉,我这次来,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们两个。”
说着,南宫独木指了指杨溢,又指了指刘随,却见刘随的表情不对,便问道:“性游这是怎么了?”杨溢呵呵一笑:“也没什么,小事情。”南宫独木“哦”了一声:“那便不要管这么多了,你们两个跟我过来,我有事要对你们说。”
也不等二人回答,南宫独木便一手拉了一个,快速走了开去。杨溢倒是顺从,刘随心有所思,简直就是被南宫独木拖着走的。
与吕季有了一段距离,南宫独木才停下来,杨溢一头雾水:“前辈,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神秘。”南宫独木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还记得与吕布交战时,那位使天雷的老先生么?”杨溢想了一想,一拍手:“哦!莫非是‘太平道’的祖师爷张角先生?”南宫独木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张角先生。”
杨溢不知道南宫独木为什么突然提起张角来,心中莫名:“前辈是何意思?”南宫独木又看了二人一眼,却见刘随仍然魂不守舍,不禁责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我告诉你,不管你有再重要的事情,现在都得先放在一边!”
刘随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点头问道:“好,不知前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南宫独木道:“你二人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刘随与杨溢听了,心中同时一震,这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是由师父照看的,从来就没有见过父母,南宫独木此话一出,二人怎能不惊?
刘随不禁问道:“前辈……知晓我们的身世?”南宫独木道:“何止知晓,你们两个便是我看着出生的。”二人听了,更是震惊,齐声叫道:“什么?”南宫独木道:“你二人的父亲,便是‘黄巾起义’的倡导者,‘太平道’的祖师爷张角!而你们两个,便是孪生兄弟!”
此言一出,二人如同五雷轰顶,全身都震了一下,二人心中千盼万盼,就盼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盼了二十来年,都没有盼到结果,这件事情早已经被二人搁置到了内心的最深处。现在从南宫独木的口中突然得到了答案,刘随与杨溢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南宫独木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知道你们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再怎么说,张先生也是‘黄巾军’的领袖,是叛军。你二人素怀忠义,对于自己的父亲是叛军首领这样一个事实,一时间是很难接受的。”
南宫独木说得没有错,虽然东汉王朝腐坏,但若不是张角发动“黄巾起义”,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战事连连,一旦打仗,便要花钱,军费从哪里来?只能是加重税收,税收一重,百姓的日子便更加难过。张角便是造成这个局面的人,二人却听南宫独木说张角是自己的父亲,心中怎接受得了?
刘随哈哈一笑:“哈哈!南宫前辈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的吧?”南宫独木正色道:“你看我是在说笑么?我知道你们两个一时间不能接受,张先生在世之时,也想与你们慢慢交流,待时机成熟,再与你们相认。只可惜,天不留人。”
刘随与杨溢大吃一惊:“什么?前辈您说……张先生他……去世了?”南宫独木点点头:“恩,全明一战后,我便与韵音去拜访张先生,但张先生已去世多日,我前思后想,还是决定来告诉你们这件事情。”
这两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刚刚得知张角是自己父亲的二人,心中有些不愿承认,但立刻又听南宫独木说张角病逝,打死亲骨肉,再怎么说,张角也是二人的亲生父亲,得到这个消息后,二人的心中都涌出了一阵悲伤。
看着二人脸上复杂的表情,南宫独木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一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很难接受,所以我决定张先生的事情,与他心中的想法一并告诉你们,不求其他,只求你们听了之后,更能接受这个事实。”
二人呆若木鸡,南宫独木也不管这许多,只将自己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当年张角与南宫独木相遇,南宫独木知道张角有心要反。刚开始的时候,南宫独木也不想与张角扯上关系,但后来机缘巧合,玄清道掌门人柳阳真人要派几个人与幻清道的弟子一同去见天下霸星,看看霸星是否能成真主,是否是仁君。
当年的霸星共有七颗,分别照耀着七个人,那便是曹操、刘备、袁绍、刘表、孙策、董卓、张角,南宫独木受命去探查霸星,自然而然便去找了张角。原来张角发动黄巾起义的目的并不是夺取天下,而是将这个腐坏的社会推向乱世,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与其让百姓常年生活在疾苦之中,倒不如苦上数十年,等英雄出现,平定天下,还百姓一个安定。
张角的这个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假若让东汉王朝继续统治,百姓的艰苦又不止几十年这么简单了。但要将天下推向乱世,必须有一个先驱者,张角愿意做这个先驱,所以明知必败,也要去做。
南宫独木也被张角的这种决心所打动,所以要助张角一臂之力,并将起义军命名为“黄巾军”。诚然,张角的起义失败了,但目的却达到了,天下被推向了乱世,变成了群雄割据的局面。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东汉末年的统治让百姓受尽了疾苦,所以改朝换代也变成了历史的必然,形成乱世也是必须的过程,张角早早的便看清了这一点,于是写了十六个大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一场规模浩大的农民起义,便发生了,史称“黄巾起义”。
起义中,张角得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可怜张角之妻难产而死。张角在失去妻子,心痛难忍的同时,又面临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这对双胞胎该何去何从。张角自知自己已经成了天下公敌,早晚命丧黄泉,自己倒无所谓,但这对双胞胎却是无辜的,若是被敌人捉去,想必也会被斩草除根。
所以张角便决定,将这对兄弟分别交给其他人,让他们抚养,如此便能与张角脱离关系,不受波及,所以这对双胞胎便一个到了郭嘉的手上,一个到了剑鸣的手上,这二人都与张角有十分深厚的交情,必不亏待张角的后人。
为了避免兄弟二人与张角扯上关系,郭嘉还煞费苦心替二人取了名字,改了姓氏,一个姓刘名随,表字性游,另一个姓杨名溢,表字雄之。
就这样,刘随与杨溢这对亲生兄弟,在各自师父的照顾下,长大成人,却不想二十多年后,又再相逢,在互不知道对方身世的情况下,交成了生死弟兄。所以,刘随与杨溢的样貌才会如此的相似。
当时的南宫独木便在张角军中,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南宫独木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时也将这个秘密守到了今天。
南宫独木说完,看着二人惊愕的表情,笑了一笑:“如何?听了张先生为何要发动起义的原因后,是不是容易接受许多?”刘随与杨溢看着彼此,全身颤抖,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南宫独木道:“无论如何,张先生是你们两个的父亲,这是铁一样的事实,本来张先生还想等与你们关系融洽一些后,才告诉你们的,但张先生已经过世,我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让你们知道这件事情。”
南宫独木说着,看向刘随:“性游,你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想法,我劝你还是打消的好,因为你如果自尽了,你不仅伤了活着的人的心,更伤了张先生的心,最重要的是,雄之也会跟着你去死,如此,你便害死了你的亲生哥哥!”
顿了一顿:“现在我该说的也已经说了,该怎样调整心态,全看你们自己,我出来已久,只怕韵音又在家中念叨了,先告辞了。”
说完,南宫独木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刘随叫道:“前辈且慢。”南宫独木回过头来,笑着脸:“性游还有什么事么?”刘随做了一个深呼吸,问道:“不知张先生……不,父亲葬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