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随的真龙之气散去,身子顿时一软,便从空中坠落了下来。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若没有运劲护体的话,定然粉身碎骨,杨溢与吕季大吃一惊,要知道刘随在与嗜狱拼斗之时冲在最前,所受的伤也应该最重,自己尚且不能行动自如,何况是刘随?二人想要救也救不了。
从空中落下的刘随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但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任凭自己坠落。
“为什么?明明我这样深爱着静轩,苦苦等了那么多年,换来的却只是她嫁给别人;雅儿对我情深意重,却遭到不幸;玉妍对我来说明明如此重要,却也要弃我而去,不管是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我不愿意;但这又是他们自己的意愿,我岂能违?”
“一直以来我都将玉妍对我的感情搪塞在外,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如此深爱着玉妍,为何上苍如此不公?一次又一次的将我爱的人或爱我的人从我身边带走?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这便是天意么?”
“心好痛,比身上的伤更痛,罢了,与其如此痛苦的活在这个世上,不如死了干净。”
先是静轩嫁人,后是林雅儿殒命,再是玉妍将要成为“灵血镇魔阵”的核心,如此多的事情同时侵袭刘随,刘随意志崩溃,竟生出了求死的念头。
他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相反,意志是相当的坚定,若是换了其他的事情,来得再多,刘随也撑得下去。偏偏,刘随遇到的是一个“情”字,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而这也是刘随最大的弱点。软肋三番五次受到重创,已是支离破碎,再也承受不住了。
如同一只被猎人射下的大雁,刘随急坠而下,眼看就要落地,杨溢与吕季可是被吓坏了,一个大叫:“性游!”一个大叫:“刘大哥!”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前跨了一步,但只一步,便因受伤太重,倒在了地上。
突然,一个身影飘然而至,也不知如何出的手,只见刘随本来平着的身体突然立了起来,脚下被一股气劲托着,竟安稳落地。
杨溢与吕季“呼”了一口气,揪着的心也松了开来,再看来者,身穿粗布道袍,头上扎了个髻,手上握着一把拂尘,却是一个年过半百的道姑。
刘随眼泪在下落中已被风干,但还有泪痕残留在面上。刘随低着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不愿视给外人的心头悲痛:“为何要救我?为何不让我死了好?”道姑面上挂着与呼觉相差无几的慈祥笑容:“年轻人,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是为何要寻死啊?”
也是杨溢与吕季在远处,听不到道姑也刘随的对话,若是听到刘随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不管自己身上再是伤重,也要打刘随一拳。
刘随哪会愿意将自己心中的伤痛再说一遍?闷闷的不做声。道姑还是那个慈爱的笑容:“孩子,别把事情憋在心中,你若信得过我,遍说出来,那样心里会好受一些。”刘随抬头看了看道姑,见到如同菩萨一般的笑容,感觉像是得到了庇护一般,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温暖,也似乎将碎成了块的心慢慢的拼了起来。
道姑的笑容,使刘随想起了师父剑鸣,剑鸣对自己虽然严厉,却如父亲一般照顾着自己,刘随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痛哭了出来。
杨溢与吕季面面相觑,以往的刘随若是悲伤,或者强忍,或者默默流泪,或者大笑掩饰,却何曾见过刘随放声大哭?
道姑叹了口气,轻轻的将刘随抱在怀里,拍着刘随的背:“好孩子,真可怜。”被道姑这么一抱,就像船舶进了港湾,找到了依靠,哭得更凶了,将心中压抑许久的伤痛释放了出来。
过了好一阵子,刘随渐渐止住哭声,离开了道姑的怀抱,擦了擦眼泪:“多谢前辈。”道姑问:“哭出来,心里好受多了吧?”刘随点点头,忽想起什么事来:“对了,我那两位朋友身受重伤,不知前辈可否……”
道姑点头,表示应答,心中却想:“多好的福气,有真龙之气傍身,与嗜狱交战所受的内伤本应休养数年才能痊愈,却在这一时半会就不碍事了。”一边想,一边走到杨溢与吕季的身边,微笑着道:“不碍事吧?”
杨溢先是道谢:“多谢前辈救了性游。”然后才道:“我不碍事。”道姑又看向吕季:“你呢?”吕季自验了一下伤势:“不打紧。”道姑眉头一皱:“胡说,与嗜狱激战后,受魔气侵扰,岂会无碍?还是让我诊下脉吧。”
于是双手分别按在了二人的手腕上,只感二人体内除了本身功力以外,还有一种神秘的气息在游走,哪里有魔气的影子?不禁暗暗惊奇:“想不到当今世上竟然有三人拥有真龙之气,而这三人竟然会聚在同一处,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于是收回手,笑道:“了不起,真的没事。”二人相视一笑。刘随真龙之气爆发,本身伤势得到缓解,能够行走,走到二人身旁一笑:“你们没事吧?”杨溢道:“除了走不动以外,没有什么大碍。”
忽听几个脚步声匆匆而来,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南宫独木等人赶了回来。众人一见道姑,便是一怔,杨韵音快步跑来,跪在在道姑面前,杨韵音恭敬的道:“弟子杨韵音,拜见师父。”道姑哈哈一笑:“韵音啊,快快起来。”杨韵音这才站起身来。
刘随三人一听,这一惊可是吃得不小,杨韵音乃当世传奇女侠,功力虽然是传奇人物中较弱的,却也远在刘随三人之上,这道姑竟然会是杨韵音的师父!
南宫独木呵呵一笑,拱手道:“圣月师姐,多年不见,到何处云游去了?”圣月白了南宫独木一眼:“好你个南宫,还是这么不讲礼数,你娶了我这徒儿,在辈分上我好歹也高了你一层,却还去我打趣?”
这道姑,原来便是玄奕门的创始人之一的圣月师太!当年百草珠出世之时,两大家派出精英若干,护宝归天,却出现了一个呼眠,夺取百草珠,残杀两大家弟子,两大家十死九伤,元气大伤。玄风与幻灵逝世后,玄清道的掌教便由柳杨真人担任,幻清道的掌教便由灵清师太出任。
圣月便是灵清师太的弟子,南宫独木是与呼觉、柳杨真人同辈的元灵真人的弟子,二人本是同辈,但南宫独木后来娶了圣月的弟子杨韵音,在这辈分上又说不清楚了,这在当时是让世人不容的师徒恋,本不能成事,但呼觉是柳杨真人的大师兄,偏又不爱世间礼节,在呼觉的支持下,二人的婚姻并没有受到反对。
但二人也怕世人说闲话,成婚后便隐居山林,直到张角起事,才重出江湖,成为武林人心目中的传奇。
众人多年不见,寒暄起来。就在这时,远处飞来两人,正是林无悔夫妇。林无悔收剑落地,见到圣月,先是一惊:“圣月师姐也在此?”圣月微微一笑,算是回应。林无悔又看着三个晚辈,笑道:“做得好,嗜狱一败,嗔吾便少了一个帮手,天下便少了一个祸害。”三人却闷闷不乐,刘随冷冷的道:“你为何要骗我?”
林无悔一怔:“此话从何说起?”刘随突然高声道:“玉妍被人带走,是要布下‘灵血镇魔阵’,这个我知道。我本以为你会在关键时刻将玉妍救出来,但你却打定主意要牺牲玉妍,重新镇封嗔吾!你可知道玉妍对我有多么重要么?”
林无悔听完,叹了口气:“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牺牲玉妍了?”林无悔“哼”了一声:“玉妍拥有百草珠一半的灵力,若不以玉妍为引,阵法何成?嗔吾又如何镇封?”面对刘随的愤怒,林无悔显得十分冷静:“性游,稍安勿躁,你听我说……”
话还没有说完,刘随便大喝道:“我不听!你不就想说让我以大局为重么?若失去玉妍,我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何意义?”刘随如此,林无悔束手无策,圣月道:“林师弟,先等他冷静下来再说吧。”林无悔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过了一阵,圣月缓缓走到刘随面前,问道:“孩子,心里难受么?”杨溢与吕季尚且难受,何况是刘随?刘随点了点头,圣月又轻轻拍了拍刘随的肩膀:“恢复元气了,我们就走吧。”刘随问道:“去哪里?”圣月道:“去幻清道,他们若要布下‘灵血镇魔阵’,只会到那里去,林无悔不救你心爱的人,师太我救。”
刘随闻言大喜,连声道:“好!好!”好了几下,才想起道谢:“多谢师太!”然后转头看向杨溢与吕季:“你们能走么?快下山找个住处,我们好生休养一阵!”二人听得圣月要救玉妍,精神都是一振,齐声应答。
林无悔看着雀跃不已的三人,眉头一皱:“师姐……”圣月知道林无悔想说什么,一摆手:“师弟不用再说了,我若不如此说,他心中岂会过得去?”林无悔道:“但到时师姐不出手相救,他只会怨恨你啊。”
圣月叹了口气:“那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转眼看了看三人,除了刘随能够行走,其他两人还是行走困难,与林无悔、凝霜一人扶一个,缓缓的走下山去,南宫独木等走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