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真的值得吗(1 / 1)

飞羽及地化成土 平芜 1744 字 12个月前

拜旦心里感慨,果真是不完全的王,今天这样是幸运地在精灵族的地方,若是不在,如此不假思索的情绪,倘若面前有外人,有敌人,又该如何?落羽突然切身地发现自己和整个暗夜森林的气氛融合了起来,正如那个名字一般,在一片暗无天日的地方,左突右闪,走不出去,周围宛如是永恒的夜晚一般,看不到出去的路。

笼罩了整个暗夜森林的巨大吊唁。悲肃的哭声与眼泪,压抑的气氛,宛如在哭泣一般的森林,落羽突然发觉自己哭不出来。落羽突然裂开嘴,以一种夸张的表情笑了出来:“既然让我来找你,想必是你知道,怎么样救回柯,亦或者,是找回四大魔物中在柯身边的两个?”

拜旦有些意外地看着落羽脸上近乎窜出魔气的阴狠表情,心下稍稍诧异,明白此刻的落羽因为刺激已经有些失常,随即做了一个落羽完全没有想到的动作。她把面具摘了下来。落羽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不可遏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雪白的窗帘遮住了光线,柯安静地躺着,就连身上的袍子都不知何时被人扒掉换成了白色的,四肢和脖子被镣铐固定在这张**。试着挣扎过,虽然明知不会有用。果然,不出意料地发现,那个镣铐,是灭灵石制成的。

能将一切灵力化归于无的传说中的灵石么?待遇还真是出人意料地高,柯苦笑着想,能在死前用到如此罕见的灵石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为什么还没有处死自己呢?柯百无聊赖地盯着纯白色的天花板,莫非是想通过无聊先把自己逼疯了?柯不断跟自己讲着冷笑话,打发着不知白天黑夜的无聊时间。

“哐——”门被人很不客气地踢开,他抬眼看到一张气急败坏的脸孔,他见过这个人,应该是猎人一族长老会的成员吧?

那人愤怒地把两块石头狠狠地砸到柯面前,怒极道:“柯少爷,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有先见之明,带在身上的摄魂之石居然是假的啊!”句末语调突然孩子气地剧烈的上扬让柯一阵想笑。

“是么,假的啊。”柯心里暗骂拜旦老狐狸,嘴上却是无比愉悦地勾起笑容,“真意外。”

对方一巴掌抽了过来,柯被灭灵石所束,无法避让或是抵挡,生生受了带灵力的一巴掌,嘴角慢慢渗出血来。

“好啊,看来摄魂之石是不在你这,我劝你赶紧说出来黑暗之物的力量要怎么使用,不然的话,有的你受的。”

“黑暗之物啊。我偷偷告诉你哦。”柯扬起语调,状似无比愉悦地笑道,看着对方迫不及待地凑上来,才故意压低声音,状似神秘地说,“说不定也是假的哦!”

孩子气的回答让那人顿时沉下脸,眼里有阴狠的光芒一闪而过,柯带着俊美的笑容无比坦然地看着,心里知道对方的心思也不说什么,看着对方摔门而去,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他自然明白,不是死亡,要让自己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是,对方并不是在虚张声势。他现在已经无所凭依了。他不由闷哼了一声,心里开玩笑一般想着,涟姨,不管你到底是那一边的,要是尚且还疼惜我,就给我来个痛快?

幸好,他想着那个时候拜旦把摄魂之石交给他的时候那个移开眼神的举动,双手交托这么庄重的举动里有如此明显的心不在焉的样子,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附近,有猎人的探子,柯勾起嘴角,微微庆幸。

他在想着,还有机会,利用那个术式,利用落羽,来完成母亲的愿望。那个是落羽,他这么想着,心里刺痛着,慢慢阖上眼睛。我从来不知道,就算自己走的路是对的,也会这么难过。父亲,你一直告诉我去做正确的事情,要是没有感情,就无所犹豫,只要是正确的,就不会痛苦。可是我做不到没有感情,所以才会明知这是对的,却依旧痛苦吗?

母亲,你知道么,你说的一直都是对的。若是可以的话,绝对不要爱上安里瓦斯。拜旦的长相跟漠冬很像,然而与尚汐却是不大一样的,那是一种神态气韵上的天差地别。然而令落羽大惊失色的并非是长相,而是拜旦的脸。那张脸已经只剩下了一半。想来若是从右边看过去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貌,然而,左边半张脸赫然已经变成了蒙着一层皮的骷髅。薄薄的表皮不少处已经被白骨刺破。那半张脸看上去近乎简直像是僵尸一般。

“这……”落羽试探着用灵力去触碰那一块,然而那半张脸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对于接近的灵力或是生命力一概吞噬,丝毫不留。

“这个伤口……”

“不是伤。”拜旦伸手碰了碰,落羽才发觉,那骷髅上的皮肤已经没有弹性了,拜旦的手碰上去就如同风干过的一般僵硬。

“这是直接抽走过多的生命力造成的。”拜旦重新把面具带上,轻松地说道,“摄魂之石一直需要有人供养。而供养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

“不是……尚汐吗?”落羽下意识地追问。

“纱夏的生命力早在第一次暴走的时候就已经撑不下去了。所以,之后,一直是我。”拜旦看着落羽惊讶的表情轻笑,“纱夏她不知道,而且,供养生命力这种事情,我做得比她有技巧得多。她是任由摄魂之石抽走生命力,这样生命力一旦不足就会死去,而我则是一寸一寸地榨干生命力,这样,没有伤及重要灵脉或是心脏之前,我都还活着。”

“可是……木系魔法师不是可以提供……”落羽想起修一直在用治疗的方法。

拜旦看了落羽一眼,带着意外地神色:“正确的说,木系魔法师是通过在草木充裕的环境中恢复灵力同时也存储生命力,这样的话,其实并不是没有源头地提供生命力而是牺牲了草木来救人,而对于大多数木系精灵而言,这些树木,青草的生命并不比精灵或是人类更廉价,他们当植物是家人。”

拜旦看见落羽仿佛有些疑惑,心念一转,随即补充道:“我知道佐,修这个人,实话说,我不清楚他为什么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救人,一开始,我以为那是血精灵实验的副作用可能会有过多的生命力,然而,直到漠冬瞒着我成为了血精灵,我才知道,血精灵并没有那样的特质。所以,佐,修或许是真的早已经不在意生命了。”

落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佐,修,她想起他救治别人时候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好像他所耗费的并非是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他们可以如此不在意?生命,容貌,什么都可以轻易舍去,落羽执着地看着拜旦被毁去的半边脸,怔怔地想着。

“跟我来,摄魂之石既然不能离开我的供养,你应该也猜得到,柯少爷那里的,是假的。”拜旦露出狡黠的笑容。略一挥手,通向地下的暗门轰然打开,落羽惊讶地看过去,只能看见向下的阶梯,此外都是一片昏暗。

“你知道为什么会定下那样的规定,‘告知下一位安里瓦斯关于安里瓦斯的真相必须要四大城池的守护者在场’这样的规定吗?因为这一切都是在等着你的出现,最后的安里瓦斯。这个术式的完成者,穹,落羽。”

精致地镂空的银质烛台上跳跃着橘红色的火焰,落羽在阴暗中渐渐适应,终于看清这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的墙壁上雕凿着巨大的壁画,画风极为精细,连最细枝末节的地方都纤毫毕露。画的是一个故事,对落羽而言并不陌生。

最初的一幅是战争,混乱与哭喊的民众,而后是几位老人站在巨大的法阵面前。她看得出来,雕凿壁画的人为了让人看懂,故意把老人分成刻出獠牙的,以及有着长长尖耳朵的。血族与精灵,安里瓦斯,落羽想着。她抬起头,发现魔法阵中间坐着一个人,她诧异地发现,那个时候的古水涟,坐在魔法阵中央的样子居然要年轻很多。古水涟并非不老不死的么?落羽被这个认知下了一跳。

而后是术式漫长的完成过程,落羽看着近乎细腻到每一次修改的壁画,心里突然突突地挑了起来,她突然有些害怕,怕这条路究竟通向哪里。烛火中,不知走过去多少张图,落羽在这一张一张的图片中,宛如从心底里浸**出来的本能渐渐地苏醒。她的身体里,名为安里瓦斯的那一部分宛如突然醒来,在这片壁画之中发出强烈地喜悦的共鸣。

落羽突然明白,这条甬道是建筑用来干什么的,用来唤醒安里瓦斯真正的力量,用来告诉她,如何发动那个术式。壁画上的图画突然开始变为单人的画像,因为没有上色,也无从推断究竟是什么人,落羽扫视整幅壁画才在右下角找到了名字,四大城池的梅安第特家族都有出现过,不只是穹、法其叶、婴、格其四个主宰地位的大家族,甚至还有炎烈、卓琳和其他一些如今人口已经很稀少甚至是早已失去传人的家族。

曾经的安里瓦斯们。落羽驻足注视着那些或明媚或阴郁,或沉稳或活泼的年轻的面容,心里知道,他们永远地停在了这个时间里,他们年轻的生命过早地燃烧殆尽。为了这个种族能够延续下去。

真的值吗?一个种族的延续真的有那么大的意义,值得如此多的人为之不惜一切?不只是这些安里瓦斯,还有那些普通的士兵将领,在战场之上生命如草芥一般消逝,真的,值得吗?落羽不知道。

她不知道所谓的大义,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因此,她只是沉默而专注地看过去每一张面容,心里宛如隔着数千年再看向他们的笑容,询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考虑过值得与否,亦或者,只是单纯地为了保护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