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对此凤煊是什么反应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在想什么？”对着居然当着自己心不在焉的影，楼赤焰有些发怒地追问道。

“是！”影顿时心惊胆战，立即回道：“先前是很生气，闹了近两个月的别扭，一直不肯见曜君，甚至连探望长公主的时间也故意错开，据说是心情非常的失落，情绪也很低沉。不过近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即使是玉字辈的丫鬟们来报，也只知道是曜君亲自抱了长公主过去，之后就听见极其凄厉的哭声。奇怪的是至此以后，两人竟和好如初了。不，甚至可以说比以前更好，曜国的人都说这叫鸾凤和鸣。”

“什么？”楼赤焰脸上甚至连阴沉的笑容都已经消失，等到影说道最后的时候，他的面色几乎可以说是扭曲，手里的密信早已被他**得不成形状。

看着这个样子的楼赤焰，影更是只有不知所措的怔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换做以前，他该是会立马上前劝阻的吧，即使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他也是会义无反顾的。可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楼赤焰全身都散发出一股不容他人靠近的怒气，这股怒气，竟是压得他连开口的余力都失去。

沉重的压迫感，前所未有的足以让人窒息的压力。就连跟随了楼赤焰多年的影都不能理解是从何时开始，楼赤焰的身上开始渐渐聚集了这样一股阴暗的气息。

“鸾凤和鸣？”楼赤焰的面色益发的阴沉，捏着迷信的手更是青筋毕露。

“君上……”影长大了嘴巴，竭尽全力却也只能发出这两个字。余下的千言万语，通通吞噬进楼赤焰浑身散发出的那样阴暗的气息里。

“我要的东西，谁也别想染指！”突然间，楼赤焰却是笑了，笑得诡谲而神秘，直看得影的心底，宛如渗入了万年的寒冰。

“告诉姓君的，我不同意！”楼赤焰的语气是讥笑更是骄傲，一种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不容置疑。

影一直清楚他的霸气，他的野心，却从不曾真正感受过他如此霸气外怒之时。更何况，至今为止，曜国还不曾明确提出要用新出生皇子代替长公主与离国作交换的事情。

“怎么了，你对我的决定有异议？”看着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的影，楼赤焰突然冷声道。

“不！”条件反射性的，还没来得及思考，影就已经脱口而出。

“那就好！”楼赤焰的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脚下的步伐也慢慢笑着影靠近。

说出为什么，明明曾经也有更加接近的距离。甚至在最初的训练里，他们也还曾那样亲密无间地呆在一起。但如今，面对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楼赤焰，影却感到越来越喘不过气，就像是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如同挣不开的牢笼一般，就是感到无法呼吸。

“我就知道你们是永远不会反对我的决定的！”拍着影的肩膀，楼赤焰的笑意更深道：“很好，不愧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最精锐的武器！”

“武器？”影的心里被这两个字激起层层涟漪。这也是第一次，楼赤焰如此明确的说出他们的价值。即使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自觉的认命，甚至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武器。只是，而今听到这两个字真真切切的出自他的嘴里。却又是一种别样说不出的情绪。

“还真是多情呢？”楼赤焰的笑容越来越猖狂，甚至已经是出声的大笑道：“好个曜国君主，没想到还是个多情的种子，哈哈哈……”

影不知道该怎样去接楼赤焰的话，只能任由他站在自己面前，亦如天神般伟岸的存在，不容抗拒。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资格违背我的意思！”楼赤焰的目光里突然闪烁出一缕前所未见的冷光。那是属于，野兽看到猎物时欣喜的目光。那样的目光里，更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你说，如果那个可以代替的孩子突然没有了，他又要怎么办呢？”楼赤焰的语气越来越透着阴冷，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犹如罂粟花绚丽的绽放。

“如果这个所谓的皇嗣消失，如果只剩下那个唯一，你说，他又要拿谁来交换呢？”不像是问话，楼赤焰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语，脸上是越来越骄傲得意的笑容。

“哈哈哈……”狂傲的笑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楼赤焰越发的张狂道：“居然想要用这么拙劣的计谋来应对我，还真是不自量力啊！不过是一群鼠辈，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拿什么来与我抗衡！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还有些什么本事！也让我痛痛快快的把你们统统玩弄于掌心，欣赏你们痛苦的呻吟……哈哈哈”

“君……上……”面对着这样子的楼赤焰，影也只剩下瞠目结舌了。这样的楼赤焰，是恶魔的转世，黑暗的力量，如龙卷风席卷而过，不容抗拒。

“是该让她们几个做点事了！”楼赤焰突然转头对着影道：“让那些不该出现的阻碍通通给我消失！不得违背我的心意！”

“是！”有了楼赤焰的命令，影反而突然感到轻松，先前那样沉重的压力突然就找到了释放的缺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的影，答得铿锵有力：“绝不敢违背君上之意！”

整个曜国皇宫上下充满着不安的气息，底下各种议论纷纷，关于桂嫔一尸两命的惨剧还有凤贵妃善妒且心狠手辣的传言愈演愈烈。即使是有君千墨强制的镇压，也不过换来表面虚假的沉寂。暗地里的流言，反而因为这位一直英明的君王出人意料的私心偏袒而一发不可收拾。

怀胎6月，已经是成形的孩子，御医甚至已经断定说会是位皇子。宫里宫外原本都充满了喜悦的气息，只为影迎接曜国第一位尊敬的皇子。

然而，就在这原本该是欢欢喜喜团聚的时刻，在这中秋月圆的家宴上，一直母子安康的桂嫔，却在饮下一杯酒后便捂着肚子大呼疼痛。

止不住的鲜血顺着桂嫔华丽的长裙一丝丝渗出，在这月色下渐渐黑暗。桂嫔那嘶声裂肺的呐喊苍凉了整个夜空。等到太医赶来，却早已是死一般的沉寂。

一尸两命的悲剧，却发生在本该是欢喜团圆之际。而最重要的是，这一杯酒，是整个皇宫里最最受宠的凤贵妃的贴身丫鬟玉锦端过去的。是代表着凤贵妃说着对于桂嫔喜得龙子的贺喜之辞而敬的。

谁都看到了，桂嫔是那样欢欢喜喜地说着谢谢贵妃娘娘而一饮而尽。谁都目睹了桂嫔在饮酒后那样悲惨的结局。

无可辩驳，这是一场被无数人见证的事实！

然而，即使是如此，却只不过换来了玉锦收押天牢，凤贵妃革除贵妃称号闭门思过的处置，叫眼睁睁目睹了这一切的众人怎么可能没有异议？

他们心目中温和的君王，那么严重那个完美无瑕的曜国君主，却因为一个离国的女人而做出如此明显偏袒的决定。即使是表面上不敢有任何不恭敬的言语，私下里的议论却是再也挡不住的了。

煊凰宫里，凤煊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任由着李嬷嬷伺候着她日常的生活。

不是没有见过生死，也不是害怕什么亡灵。再说她自己当初不就是占用了凤婷萱的身体才得以达到接近君千墨的目的吗？即使如今这具身体早已日渐融化成属于她自己的肉体，尤其是伴随着凤婷萱灵魂的消失，一切的改变就越来越明显了。

只是，桂嫔离开前的那一幕依旧深深烙印在了凤煊的心里。

大家都看到的惨剧，那样的鲜血淋淋，一个原本还鲜活的生命，带着即将孕育新生命的喜悦，就那样倒在了血泊里。目光里尽是惊恐、绝望和不甘，连死都不能闭上眼睛。

然而，对于依旧保留着些许仙气的凤煊来说，还不仅是如此。

桂嫔灵魂挣扎，脱离肉里时的愤怒，从不甘到憎恨，那样狰狞的面目，一点一点嘶吼着朝着凤煊靠近却又被凤凰本身的圣洁之气弹开到一边去。

一次又一次，眦裂开来的眼角充满了恐怖的血丝，被鲜血染透的衣襟在地毯上滑出刺目的痕迹，尖利的指甲化作那怨愤的武器……明明无法靠近，却一直一直的不肯放弃，被圣兽的仙气灼烧得遍体鳞伤的孱弱灵魂，却有着一颗为了报仇而坚持的心。

凤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不能动弹，不敢靠近，甚至想要阻止她的自残都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接受了由桂嫔的孩子代替长公主与离国交换的事实。好不容易原谅了心爱之人身为帝王而做出的这样无可奈何之举。好不容易在一家三口至少可以好好团聚的安慰下而隐忍了这后宫无数的现实。

面对着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凤煊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李嬷嬷看着自那日以来便一直怔怔发呆的凤煊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跟随了凤煊这么久，她多少也算是了解了自己主子的心思。对于什么剥夺贵妃称号，罚俸一年，闭门思过这一类的处置，以凤煊的性格又哪里会介意这些外在的名利。只是，那以后君千墨却不曾踏进煊凰宫的事实，怕才是对于凤煊最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