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君千墨越是如此说凤煊的心里却越是难过,不假思索的凤煊就已经脱口而出道:“不是那么回事!那个凰令不在我这里,它是凤婷萱奉养的,后来落到了楼赤焰手里。真的不是……”
话一出口,覆水难收。等到凤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更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这,也算是一种欺骗吧?
只是,那一刻,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只是那一刻,她真的不愿意听到君千墨失望的语气。尽管,他说出那句话时明明就是笑着的。
其实,这也算是实情吧?此刻的凤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毕竟,她的确不是凤婷萱,除了这借来的躯体。而凰令,也确实是由凤婷萱交到了楼赤焰手里。
她只是害怕,让君千墨知道一些可能会让他讨厌她的事情。哪怕只是可能,也绝对不可以……
“你确定消息属实?”离国的寝宫,楼赤焰一拳挥在御案上,顾不得手上的疼痛,随着身后的影咬牙切齿道。
“是,属下确定此次消息来源绝对不会虚假,煊凰郡主真是亲自把白虎令交到了曜国君主的手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影恭谨道。
“好个凤婷萱!”楼赤焰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手上更是青筋直冒。
“主上……”身后的影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道:“恕属下直言,属下觉得这位煊凰郡主与之前的离嫔娘娘性格上转变的天差地别,似乎也有点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属下觉得一个人再怎么改变其本性也不可能完全磨灭,除非离嫔娘娘之前一直是隐瞒了真性情,否则,属下实在是有些想不通现在的煊凰郡主的出人意料的行径……”
听着影的话,楼赤焰突然嘴角上扬,对着身后道:“你也发现了?”
“难道主上……”楼赤焰如此一问反倒让影有些呆愣了,说实话他其实也只是怀疑,这离嫔之事毕竟是他亲眼目睹的,就连送亲的一路也是有他的部下暗地里跟踪,这真要说有人偷天换日,他也是不信的。
楼赤焰听着影的话断在一半,自然也是知道他的疑惑。其实,他又何尝不疑惑,这凤婷萱是他亲自送嫁的,也是他亲自下葬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其中曲折,只是要说有什么异样也不过是离开前那一双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精神奕奕的凤眼了。可是当时的他却也不过把这理解为是解脱后心境的转换罢了。如今,却是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就是找不出漏洞究竟在哪里。
“主上……”看着陷入沉思的楼赤焰,影忍不住再次犹豫道:“主上可曾记得当日属下跟踪姬大人到灵堂曾听到姬大人对着离嫔娘娘的棺椁说过‘我知道那不是你’,当时属下就曾有所怀疑,却又找不出任何证据,如今想来,此是越发蹊跷了!”
“朕知道!”楼赤焰听着影的话,冷声道:“当时朕也怀疑过,但是朕仔仔细细思索了整个离嫔从迫出凰令到奉养凰令直至最后出嫁的过程,自认不曾有丝毫闪失。若说这其中有什么是瞒着朕的眼睛的,那恐怕真是了不得了!”
“是!”影听着楼赤焰的分析也更是茫然了:“离嫔娘娘之事,是属下亲力亲为,属下敢以性命担保其中绝无任何闪失,所以,属下怀疑……是不是在送嫁途中……”
“你是说驿站那夜?”楼赤焰听着影吞吞吐吐的语气,自然想起其中唯一可能的破绽道:“且不说那夜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雷鸣电闪,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驿站,但就那夜的事情本身也就来得诡异……”
“主上!”影突然跪下坚定道:“是属下失误了,请主上下令,属下愿意亲自去曜国查清事实!”
“不必!”听着影的请求,楼赤焰却是突然阴森地笑了。
“可是主上……”影在身后看不到楼赤焰的表情,但看到楼赤焰近日总为这煊凰郡主之事操心,不由得愧疚道:“是属下无能了,竟在这么关键的环节上出了纰漏,给主上添乱了!主上您就批准属下去吧,属下定不会再令主上失望的!”
“朕说了不许!”楼赤焰却是语气严肃道。
“主上……”影不敢再多做反驳,只得不甘心地跪着。
“影,你越来越毛躁了……”楼赤焰的语气软了下来,却是带着叹息。
听着楼赤焰这样的语气,影的心里更加不好受了,只得跪在原地认真道:“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
“呵呵”楼赤焰轻笑道:“责罚有什么用呢?朕要的可不是责罚!”
“是!”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语气也渐渐变得沉稳道:“属下愚钝,请主上明示!”
楼赤焰感受到了影情绪的变化,这才慢慢道:“还算是朕的人,能够迅速领会朕的意思。你可曾记得朕教过你,能者治人,愚者治于人!”
“属下不敢忘记!”影立刻答道:“主上教诲,但凡居高位者,无需事必躬亲,御人之术,最低在金银,其次在权势,最高在人心!属下一直铭记于心!”
“记得就好!”楼赤焰这才满意道:“记得,就按照你记得的去做,莫要乱了方寸!”
“这……”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影不禁思索半天,却又并不继续追问楼赤焰。而楼赤焰更是冷静地一言不发只等着影自己去领悟。
“请主上恕属下愚昧!”终于,影开口道:“属下妄自揣测,主上的意思可是要利用华贵妃来一探真假?”
“能猜到这儿,你也不算愚昧了!”楼赤焰笑道:“只是,你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吗?”
“是!”影坦然承认道。
“哈哈”楼赤焰却突然笑了:“既然是不通的问题,那就不要自己想,让别人去思考岂不省事?”
“主上是要让曜国国君去查证这个问题?”影不禁为楼赤焰的想法感到惊讶道:“可是,这难道不会引起曜国对我们的怀疑,还有这煊凰郡主就是离嫔娘娘之事,若真让曜国知道了,只怕会成为战乱的借口啊!”
“都说了是借口,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楼赤焰却是毫不介意地冷笑道:“朕倒要看看这个凤婷萱,不,凤煊,到底有多少本事!既然敢跟朕玩,朕就干脆陪她玩到底,玩得更大更彻底才更有意思不是?”
“但是……主上您与离嫔的交易……”影却是突然思及到之前的事情道。
“交易中可不包括这一项!”楼赤焰脸上的笑意却是更冷了,语气也更加阴沉道:“朕也信守了承诺不曾动过凤家一毫一厘不是?至于凤起的所作所为,那是她凤家自己的家事,朕怎么好插手呢?”
“主上……属下斗胆,您觉得这煊凰郡主性格突变可不可能是因为知晓了凤家遭遇的缘故……所以,故意想要与您作对……才……”影也想到不过这些短短的日子凤家所遭受到的巨大的打击,不由得斗胆道。
“那又怎样?”楼赤焰的语气却是没有丝毫的担心,反而是理所当然道:“朕只是答应自己不会动他凤家,可没保证会替她去保全凤家。凤家的生死荣衰只要与朕无关,朕便是遵守了约定。更何况如今姬广陵告病不朝,凤云起一面当大,她凤家也算是无上荣宠了!”
“这……是!”影当然知道楼赤焰的心思不是一般人可以左右的,更何况王途本就多算计,成王败寇才是真理,哪来那么多仁心仁义。
“还有,别忘了朕的姬丞相!”楼赤焰突然笑着补充道:“身居高位,不理朝政,这怎么可以……”
“主上是要属下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姬丞相知道?”对于自己主上的心计之深沉,影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了。
“你说呢?还有谁比姬丞相更加熟悉离嫔,或者说是煊凰郡主?”楼赤焰却是根本不顾及影的疑惑,直接道。
“属下明白了!”影不得不感叹楼赤焰确实是帝王之才,各种权谋诡计在他那里的运用绝对是他望尘莫及的。
等到影离开,楼赤焰却是早已消散了先前怒气,反而是越发沉稳,甚至带着笑容地自言自语道:“又有好戏看开演了呢……”
拿着手中的画像,想起那个天真无邪的笑颜,君千墨的心情真是无与伦比的复杂。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凤煊,凤婷萱……
他真的无法想象那样一双眼睛里的真情,竟都只是演戏。他无法想象那样炽热的情意,竟都不是发在内心。
如果说,那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如斯,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只此一次,他竟是不忍心去怀疑;只此一次,他竟是希望可以选择盲目的相信!
只是,这一模一样的容颜,这一生一死的玄机,难道真就可以用一句孪生姐妹来解释?
他调用了所有的暗部势力都查不到的出身,他费劲了那么多的心思都找不出的痕迹。看着君若雪信上那黑纸白字的字字句句,要他怎么去相信,要他怎么不去怀疑?
原本,刻意着人画了凤煊的像过去只是为了更方便地查出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煊凰郡主而已。如今,看着这一模一样的音容笑貌,再仔细琢磨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实在是很难不叫人起疑啊。
只有眼睛吗?君千墨几乎是一寸一厘地对比着两幅画像的差异,只是想要去证明或者不是一个人而已。
然而,只有眼睛,无论如何都只有眼睛……
甚至,就连密信里那最不为人知的胎记,都在他的印象里点点清晰。怎么可能,有两个亲姐妹,竟可以相似至此?
然而,她竟是不愿意承认么?
难道,她真是在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