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凤婷萱泪流满面的脸上却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心中那样沉重的人，凤婷萱笑得是那样的凄凉而无助。

“婷萱……我……”看着凤婷萱的笑容，姬广陵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毕竟还是凤家人，而且是被凤家寄予厚望的人呢？

“你们的条件是什么？”凤婷萱此刻的心里闷闷的，她知道姬广陵也有他的职责，他有他的难处，可是谁又能理解她心里的苦楚呢？那些执着的挣扎，原来都是徒劳吗？

“凤家！”别过脸，姬广陵此刻已经没有了再看凤婷萱的勇气。

不错，作为姬家人，与凤家的争斗原本就是他从出生就被赋予的职责。没有原因，没有选择，从骨子里灌输的思想又岂是那么轻易所能改变的？爱上凤婷萱已是他的大忌，只是爱情这种东西，又岂是他所能左右的。一直一来，越觉得亏欠就越是拼命的补偿。拼命地想要补偿姬家，所以更加费劲心思在扩张家族的势力上，甚至不惜与现在这个他根本就摸不清底细的皇帝合作，不惜牺牲了姬家部分人的利益来保存姬家整体的实力；拼命地想要补偿凤婷萱，所以更加竭心尽力的想要互她周全，甚至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去与那个根本就猜不透的人谈条件，帮着他做着明明会伤害到自己心爱之人的事情……于是乎，越来越矛盾，越来越纠结，越来越挣扎，越陷越深……只是，他又能怎样呢？

“很久了吧”凤婷萱又何尝不知道他们各自的职责，各自的为难。就像她当日即使是明知分离的结局，却依然选择了入宫一样。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有预想过彼此会有针锋相对的一日。只是，这一切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跟你答应进宫同时……”姬广陵默然道：“你也知道的，当今圣上并不希望想以前一样，以凤家女子为后……”

“我并没有想过为后！”凤婷萱到底没忍住一腔的郁结，竟是大声哭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婷萱”姬广陵也是情不自禁地紧紧抱过凤婷萱揽在怀里，轻轻安慰道：“你的难处，你的牺牲，我都知道……”

“知道……我也知道……”凤婷萱却是哽咽得更加厉害了，在姬广陵怀里抽泣着，却只能说出一句：“我只是想哭……”

“婷萱……”姬广陵话到一半却又犹疑地看了看怀里哭得那么伤心的泪人儿，到底是咬了咬牙，低沉道：“是我对不起你……”

“广陵……不要说……”哭泣中的凤婷萱在听到这一声“对不起”时，心中一阵颤动，却是忍不住的惊慌道：“我求你……不要说！”

“婷萱……”姬广陵抱着怀里人的手更加收紧了，只是内心的挣扎也更加紧束了。竟是自己自欺欺人了，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呢？掩饰的太平，早晚会成为心底那个最大的漏洞。无法弥补的空洞里，寒风呼啸，瑟缩的却是两颗无助的心。

“婷萱……”姬广陵最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我必须告诉你！”

“广陵……”止不住的泪水，埋首在姬广陵怀里，凤婷萱也只得哽咽出这一声：“你何必……”

“我不能欺骗你！”姬广陵此刻的语气却是更多了一份坚定，推开怀里的人，让她的目光触及自己的眼睛，姬广陵终是无奈道：“皇上曾经给过我两个选择！要么彻底放弃姬家的势力，绝不插手干预他对姬家的所作所为，更不能给姬家人任何危险的提示，那么，他就帮助我带着你远离这是非之地；要么帮助他歼灭凤家的势力，尤其是凤家最根深蒂固的部分，那么，他就答应我保证你的性命，虽然不至于幸福，但至少也不计较你与凤家的联系，还有我们的事儿……还有，还有就是……放过姬家大部分人的性命……”

“是吗？”凤婷萱此刻却是不愿意看着他的眼睛，只得别过脸道：“那么，你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几家大部分人选择了后一个结局？”

“你知道的……从小我们都被教育着要学会权和利弊……”咽了咽口水，姬广陵到底是坦白道：“当今圣上要铲除姬凤两家势力，把权力收归己有绝非一两天的事情。他的手段确实过于阴险诡谲，甚至毒辣狠厉。但是对于整个离国而言，他也确实是位能主，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他不同于以往的帝王，树大招风，姬凤两家的命运绝不是这一夕所致，会走到这一步，我想你也是能够理解的……”

“那又如何呢？”凤婷萱此刻反是不哭了，从听到姬广陵苦口婆心的分析姬凤两家存亡大事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想哭了，或者说是不想对着这个人哭了。转过脸来，望着面前这个眉眼紧蹙着的英俊的男人，凤婷萱此刻却唯独想笑。

“我只问一句，你到底为了什么居多？”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凤婷萱自己也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只是有一口气，一股执着需要一个疏泄的缺口。

“婷萱……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束缚，根本没有……”姬广陵不敢看凤婷萱此刻的眼神，那眼里透出的那股执着的光芒，如针扎在他心里，刺痛的感觉，是那样的深刻。

“我知道啊”凤婷萱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了，无声的泪水依旧静静地在那如花般的面庞上躺着，只是那娇媚的笑容又是那么突兀的绽放。一点点退出这个曾经那样期待的，祈求的怀抱，凤婷萱笑得那样的灿烂，犹如一场烟花的绽放，用尽一声的美丽，只在消失之前最完整的展示。

“婷萱……”姬广陵是难以抑制的慌张，有一种恐惧在心中蔓延，然而伸出手却再也抓不住那个熟悉的人。那挣开的力量竟不是来自身体，而是心灵。

“我当然知道啦”凤婷萱笑着，如同一个天真的少女，那样明媚的笑容看着姬广陵，那样甜美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在诉说情话一样的语气：“你看我也乖乖进宫了不是？我是凤婷萱啊凤家千挑万选出来的注定要为后的女子”

“婷萱……”除了呼唤恋人的名字，姬广陵此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挽回这样的结局。心痛得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明亮的笑容如阳光般刺眼，点点痛在心里。

“不对哦”伸出一根手指在姬广陵面前调皮的晃了晃，凤婷萱却是那样一副就像教育一个做错事说错话的孩子一样温和的语气道：“是离嫔我现在只是离嫔哦让大家失望了呢是我错了”

“你不要这样……”姬广陵伸出手想要拉住面前的人，想要抚慰她受伤的心，想要擦干她不断的泪水，可是却被凤婷萱一次又一次巧笑嫣然中侧身闪过。此刻，姬广陵的声音几乎是带着哽咽的，只是，那个人却似乎再也听不见了。

“姬丞相请退下吧！”也许是笑够了也哭够了，凤婷萱突然就安静了。那样不哭不笑却是端庄严肃的姿态，那样不冷不热的语气，只是淡淡道：“本宫毕竟是皇上的妃子，擅自与朝臣相见，终究是不妥！”

“婷萱……”姬广陵甚至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去思考刚刚还那么伤心到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女子，怎么可以在这一刹那便恢复到这样的冷静。如果不是那湿着的泪痕，如果不是那被泪水沾花的妆容，姬广陵甚至要怀疑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觉。然而，此刻这个严肃的、端庄的，对着自己叫“姬丞相”的凤婷萱却也是那么真实……

“姬丞相请自重！”此刻的凤婷萱却是沉稳道：“皇上既然交代了姬大人调查本宫遇刺一事，姬丞相自当尽职尽责就是。若姬大人没有其他事情要向本宫询问，那本宫就先回去了。只是本宫现在身份地位虽不及另外两位娘娘尊贵，也是圣上亲封的离嫔，还望丞相大人注意礼仪和称呼才是！”

“你……”姬广陵此刻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几乎是铁青。他没有想到，凤婷萱竟真的会在说完这一句后转身离去。那样的泰然自若，那样的彬彬有礼。仿佛这一切才是正常的，仿佛那个所谓的刺客真的不关他们什么事儿，仿佛，他们从头就不认识……

只是，他看不到，转身的那一刹那，凤婷萱泪如泉涌的表情……

两个人，背道而驰，总有一个要先转身离去。也许是懦弱，也许是胆怯，也许是不够勇气，此刻的凤婷萱，只是想做率先转身的那个人而已。

曾经的曾经，有没有意义，她已经不想再去考虑。不论对错，不管结局，就让那一切的一切在时间里去消逝。此时此刻，她只不过想要把他们都尘封进一个角落里，再也不去触碰而已……

凤老丞相两朝重臣，一把年纪遭逢此变着实让朝野上下唏嘘。是日，皇上密诏两位新丞相与凤老丞相一起入宫。据说特意屏退左右密谈近两个时辰之久，其中原委，无从得知。然而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皇宫里的那点风风雨雨更是如此。

群臣私下里早已是议论纷纭、感慨万分，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战战兢兢，整个离国的朝局，自从楼赤焰继位以来，明争暗斗，风起云涌，就不曾安宁。

谁不知道凤家的离嫔娘娘宫里刚刚才出了刺客一事，谁不知道负责调查的正是姬凤两家的新丞相凤云起和姬广陵。而今皇上又单独召见之前就已经辞官在家的凤老丞相一起，只怕此事又与凤家的生死存亡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