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仅仅是犹豫了一刹那,楼赤焰突然就坚定地抬头道:“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会马上离去,你们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是你们救的!”
“恐怕……君公子不会同意!”若雪笑着道:“若雪既然承诺了照顾您,自是不敢擅自做主的!”
“你……”楼赤焰怔怔地看着面前明明是巧笑嫣然的女子,却又带着那么坚定不移的语气,不禁喃喃道:“若雪吗?”
“是!”若雪依旧笑得那么温婉道:“楼公子直呼若雪名字就可以”
“你是?”楼赤焰实在有太多一问不知道何从开口,竟是只能问出这两个字。
“楼公子想知道的事情说来话长,来日方长若雪自会解释。”若雪却是浅笑着道:“倒是楼公子何以落到如此地步,还望楼公子如实相告,这样君公子也能放心……”
“我吗?”楼赤焰突然自嘲的笑了笑道:“因为我是楼宰相的公子啊”
“牵扯到朝廷?”若雪直接问道。
“是……”楼赤焰低垂着头,悻悻地答道。
“因为楼老爷?”若雪继续循循善诱地问道。
“是……”楼赤焰的头垂得更低了,看不出表情道:“欺君罔上,满门抄斩,祸及九族!”
“果然是帝王无情!”若雪感叹道:“那这用销魂散又是何意?畏罪自杀?”
“或许吧……”楼赤焰低沉着声音道:“其实又何尝不是咎由自取……”
“何必呢?”若雪叹息道:“牵连到这么多无辜的人,楼家也不尽是奸邪之辈不是?”
“你?”楼赤焰没想到若雪竟会发出这样一番感叹,竟是顾不得脸上斑斓的泪水,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若雪,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不懂朝政!”若雪坦然道:“史书还是看过些的……”
“谢谢……”楼赤焰的声音更加低沉,却是轻轻松了口气道:“你是自从楼家获罪后第一个这么说的……”
“那是因为你只见到了我而已”若雪笑着道:“楼家灭门不过旦夕之间,你又处在毒发中,又何曾听过什么言语?”
“呵呵”楼赤焰苦笑道:“谢谢自古只见锦上添花,雪中送炭……”
“谈不上!”若雪笑着打断道:“只是楼公子重获新生,还当宽心才是”
“宽心?”楼赤焰却是干涩地咧开嘴角道:“不知道楼家其他人在地下楼不能宽心……就算楼景章是罪有应得,但是楼府还有那么多……比我更无辜的生命……”
“逝者已矣,楼公子……”若雪也知道这时候的楼赤焰不是她一两句能劝得了的。
“其实……”楼赤焰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道:“我也曾经那么那么的想要那个人去死……他……他根本就是该死!但是……”楼赤焰的声音更加压抑了,却还是断断续续道:“真的看到他喝下那杯毒酒……真的看到他明明已经撑不下去……却……却还让手下带走我的时候……我……我从来没有那一刻像那时候那么觉得……或许……最该死的……其实是我自己!”说完,楼赤焰的双手早已把床单攥得不成形。
“一切不过是因果孽缘!”若雪看着痛苦的楼赤焰道:“每个人皆有他的命数,你无需自责!”
“命数吗?”楼赤焰抬起头来,茫然道:“那我的命数又是什么呢?命中注定就是个不祥的东西?就算他罪孽深重,若不是我强行把凤煊带回家弄得满城风雨,皇上也抓不住他的把柄……私藏圣物,欺君罔上……要说孽缘也该是我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雪看着楼赤焰,轻声安抚道:“你不过是个引,即使不是你,你爹自己种下的恶果,也终须自己承担的!”
“但是……”楼赤焰其实又何尝不理解这个道理,楼家在朝廷的气势太盛,甚至在楼景章辞职后却依然能够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雨,楼家大公子官拜五省提督,楼家二公子御封威远将军,楼家五小姐为三皇子侧妃,更不说楼宰相满布朝堂的门生……这样的姿态,怎么能被一个身居高位者容许?这样的姿态,早已超出了对错的判断范围。更何况楼景章还有自家大哥也确实是张扬跋扈、为所欲为,更有楼家五小姐谋害皇子正妃之事,即使不是这些,单想想自己母亲的遭遇……这些,有何尝不是楼赤焰曾经那么憎恨那个人的原因。只是,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却因他们而死……
“楼公子不必多虑……”若雪也知道楼赤焰此刻的心情复杂不是她所能开解的,只得安慰道:“不论何事,也得等你身体恢复了的……况且,若雪相信,楼家每个人都会因你的活着而欣喜……”
“欣喜吗?”楼赤焰嘴角的笑意却是更加的自嘲道:“真是惊喜啊……”
“楼公子……”就在若雪正要再劝慰楼赤焰一番时,她敏锐的听觉里,却传来了有大批人靠近君家小院的动静。顾不得楼赤焰的情绪,若雪干脆小施法术直接让他躺回**,便匆忙中朝着院门走去。
其实早在他们走近之时,若雪就能意识到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如此整齐划一的步伐,如此严谨密实的计划,如此集中高效的行动,不是一般官兵所能拥有的。
这,也正是他们所面对的最大问题,不是官军,而是军队,他们的区别就决定了被追补者的生死。
如果仅仅是衙门的官兵,还可以用金钱、美女或是其他东西摆平,因为他们永远有贪欲,而又最容易受制于自己的贪欲。恰恰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贪欲,往往使得官府漏洞百出,无论何时,总是可以找到一个地方下手,让某只蠹虫破坏掉一个严实的仓库;但是对于军队,他们最大的习惯就是服从命令,只有命令没有原因,习惯了不用自己思考的机器是最为可怕的,因为这样一支服从命令的军队是很难找到突破口的。
听着包围的声音一点一点贴近,凭着本能的敏锐,若雪甚至可以准确地判断出每个人的位置。其实,只要挥一挥手,若雪只需瞬间,便足以将这所有碍事的都一扫而空。哪怕,只是定住,也不过是一个小法术的问题。
只是,三界自有三界的定律,最弱的人界更是受不得丝毫的外力。若雪自认有这个力量改变他们的处境,却没有那个能力把打乱的常理重新归顺回去。跟着上神太久的她,看过了太多这样肆意破坏定律的结局。
不用担心被自己弄晕过去的楼赤焰,回首望着君千墨守着凤煊的卧室方向,若雪甚至没有走进去打扰的勇气。
“真的没有私心吗?”若雪忍不住问自己。
“还是有的吧?”若雪的嘴角竟不住绽开一抹苦笑:“其实也不一定是凤凰内丹才可以……但是,自己不是这当中惟一有能力驱使内丹的那一个吗?即使用自己的内丹代替,凤仙君也不会驱使不是?”
默默地望着卧室的方向,若雪的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其实,可以问问凤仙君……或许……会有其他办法的……至少,她或许可以找仙界的人帮忙不是?”
一点点听着院外的人一批一批缓缓靠近,若雪的心里却是越来越绞痛,那种如抽丝般的感觉,正如她此刻一点一点对自己的追问:“其实,明明感受到了凤仙君的伤心不是?明明知道她不过是只不经世事的凤凰,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单纯到透明……明明……但是还是不甘心的不是?”
想到凤煊倒下的那一刻,那双曾经璀璨熠熠的眼睛,那只张扬跋扈的凤凰,却在一瞬间安静,若雪又何尝不是惊慌到险些不能呼吸:“她是感受到了她的心痛,但她并不曾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不是?还是……自己潜意识里就期待这样的结局……”
已经可以听到门外的人清晰的发布指令了,若雪的袖中,淡淡的绿光如萤火虫的闪亮,却是缓缓伸出一柄苍翠、碧绿的玉剑,一点点,晶莹剔透中却是清冷的气息。
“明明只是借了君上神历劫的机遇才能幻化人形,何以竟真的妄图贪恋这一世的情牵?”轻轻举起手中的碧玉剑,抚摸着它冰凉的剑身,若雪的脸上扯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或许,自己还能有点价值?”只是一挥手间,就像是被笼罩在一层透明的薄雾里,整个君家小院如同与世隔离。而在这层隔膜里,更有里边君千墨和凤煊所在的卧室,更加嵌套了一层透明结界。
冷冷的看着那简单质朴的木门被强力撞开,若雪竟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修补了了……”
“你是何人,君千墨在哪里?”来人身穿一身锃亮的盔甲,手执长剑,眼神清冷,饶是面对如此美女,竟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何必呢?”若雪却是盈盈一笑道:“不过普通农家小院而已,何须如此劳力?”
“少废话!”那人却是冷着一张脸,拔出剑直指着若雪道:“你该知道我们是干什么来的?”
“哦?”若雪却是款款轻笑着用指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拨开直指到自己鼻尖的剑端,坦然道:“竟是不知呢”
“你……”那人也没想到若雪竟会是这么一句,而且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是如此黯然自若的样子。不过军人的本能告诉他无论何时,后退和畏惧都是可耻的!
“交出楼家叛逆和凤凰圣物,否则……”那人看着若雪冷冷道:“你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