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听白脸上强作的笑颜突然僵硬,愣愣的看着温代荷,竟是说不出话来。
“老婆子,你看看你,算啦算啦,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温代荷一看到明紫山呲牙咧嘴的样子,却是吓了一跳,再次白了眼魏听白与明紫山各自一眼,哼了一声,拉起小女儿温代荷,很是义愤填膺的走到了众人之前。
明梦旋走过魏听白身边之时,挣脱了母亲的暖手,拉了下魏听白的长衫一角,“魏伯伯,对不起哦……我娘她有口无心,你不要放在心上啦……”对着魏听白吐了吐香舌,“娘,等等我……”转而跟上了温代荷的脚步。
只是,魏听白对明家来说,也算是半个仇人,明梦旋心里清楚,但是一想到魏听白好歹,也是那个人口中的义父,芳心不由软化了许多,故而,一路走来,有意无意的向着魏听白说话。
老夫人嘴中念念叨叨的嘟哝了一句,“女大不中留……”一下拽住明梦旋的滑柔小手,再也不去搭理这对冤家。
赤文苦笑一下,“魏世伯,如今可是众口一词,再加上……众虎同心,世伯你现在可谓是众多非一啊,非你老人家所能挽回,还是低调些好……”
看着魏听白突然像是丢了魂一样的叹了口气,明紫山一副痛心疾首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争争争,争了一辈子,你现在还有什么?”
看着明紫山转身离去,魏听白愣愣的呆在原地好大一会,强打起精神,追上了明紫山,“明老弟,怎么,那你倒是答应了?由我来做你们的领头人了?我可说好了,老夫下次说往东行,你们绝对不可以往西走!”
“魏老弟,就依你!”
“哼!”
明紫山与魏听白对着彼此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陆吾满是笑意的追上了闷头不语的伍诗云后头,“怎么了?不开心?”
伍诗云看着只手按住他肩膀的赤文,也是苦苦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却是不在说起。
走,一直沉默的走,一路之上,众人再无任何言语。
街上除了魏听白一干众人,再无其他人等。
一路之上,偶见几条恶色花蛇奔窜游走於已是破败狼藉的店面之前,更有几条凶猛的花蟒巨蛇,口吐蛇信,对着来到此地的众人“嘶嘶”对峙,却见一道青光骤闪,团团围住众人的几条花蟒巨蛇瞬间化为段段血肉,惨不忍睹。
赤文冷哼一声,厌恶的拍了两下手,并排的和伍诗云警惕的走在众人之前,一路之上,若然不是赤文与伍诗云替魏听白他们遮兵挡马,只怕魏听白一干人等,早已命丧黄泉。
一条散发着恶臭的死尸,静静的横卧在街边一角,几处摊子上的买卖交易之物,狼藉不堪的诉说着金月国蛇灾横行中那些惨无人道的毁灭行径。
“娘,我累了,歇息一下好吗?”
实在是太累了,还是昨日夜里,众人在一处树林之中微微小憩之时,突然天地变色,刹那之间地崩山裂,风起云涌,一想到昨日夜晚之事,众人心中现在多少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明梦旋到底是女孩子家,心思细腻,眼见娘亲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再见爹爹面无血色,故而有此一说。
东门城墙,石块松动,城门破损,见破墙中有一块碎石,在微有大风刮起的摇动之下,缓缓的剥落而就地下滚。
城门左处,有一截灰色的椭圆长木,众人连日奔波,小小有些疲倦,趁着此时日正当空,应无凶蛇恶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的出动,故而,在赤文示意此地无异之下,众人放心的坐下了灰色长木之上。
明紫山几乎是半躺在长木之上,半搭着眼,“赤文老弟,昨晚要不是有你们在,我们可就真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说不定人死了以后,真如魏老弟所说的那样,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唉,世事无常啊,想老夫,几日之前还是宫中的太仆寺少卿,却不想如那梦中一镜,数十年啊,我对皇上那可是仁至义尽,皇上对老夫,却是翻脸薄情,以前认为,山永远是山,水永远是水,哪曾想知,昨日夜里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弄了个天翻地覆,对对对,还有天崩地裂,匆匆人生,有谁能看到天地间如此壮烈景象?不遗憾啦……此生不遗憾啦……”说道最后,竟然沉沉睡去。
明梦旋乖巧的替娘亲小小的捶打着小腿,温代荷溺爱的用手梳理着小女儿的三千青丝。见爹爹睡去,卸下身上的粉色长衫,轻轻的盖在了明紫山的身上。
“山不是山?水不是水?荒唐!老糊涂!老夫看你是这两天走的山山水水倒是挺多,平日里,吃的,喝的,还不是你这个老匹夫最多?哼!”
魏听白孤零零的靠在离众人不远处的城墙之上,微微眯眼,径自在那自言自语起来,却是不想,若是静下心来,可会想到他……心里可会……痛不欲生……
“小师弟,小师弟,你在哪?你在哪?嗯?为兄在找你,你知不知啊?若是找不着你,你让为兄日后如何向尊师说起?我们两个人一起出来,就要两个人一起回去的……其实,为兄挺想你的,额……这木头真软,真舒服……”
看着伍诗云又在叨叨絮絮了,赤文却是一个皱眉,“木头是软的?”
触手一摸,由感凉滑如水,柔软似棉,赤文恰如雷击当场,大叫一声:“不好,大家快起来!快起来……”
日正当空,再起异象,一片黑烟,如墨染色,笼罩在方圆十里正中,伸手,不见五指。
却是诡异之极,好端端的大白天,这黑烟云不像云,雾不像雾,来之时更是没有半点声息……难道要下雷雨了?众人心中意外之外,多有忧色。
赤文手中结印,伍诗云睡意全无,全身白光骤起,熟练的为赤文做起护法之状,但见从赤文手中快速的流出一道淡淡的青色流光,“嗡嗡”微响之余,成一个圆环青圈,维护住了此时六神无主而又恐惧万分的明紫山众人。
浓浓黑烟,无声无息,却是透着让人心神窒息的诡异氛围,“咣”的一声,却是众人由感身前出现了一道无形屏障,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出……有人,隐隐在低低哭泣,当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缝……
“穷奇之子?妖身四转的灰色酸与(注一)?”赤文大惊之下,脱口而出,想当初,上古凶兽穷奇还跟他那北天海之中的父王因为一些私事交谈不成,而有了芥蒂,大打出手,终因穷奇乃是上古就存在的凶兽,法力诡玄无比,赤文的父王是那后起之秀,终究敌它不过,乃至忍痛的答应了穷奇那个过分的要求,此乃后话,以后会一一详述,言归正传。
“糟糕!老奸贼不在我们这里!”明紫山心惊胆颤之余,却是发现了众人当中,并没有魏听白在里面,不由大叫失声。
如墨如炭的稠黑浓烟,至始至终,不发任何声息,只是幽幽的,把众人困在黑烟当中一道无形屏障之中。
“糟糕!这孽畜正在此地突破四转灰色妖身,身化为木,而四翼化为黑烟!这黑烟正是它的护主之本能使命!我们如若再是走脱不出这片黑烟,等这孽畜蜕变而成五转白色妖身,我们都将会成为它的腹内游魂!”
两声糟糕,一前一后之余,猛然听见魏听白发出的一声惨叫……
“老奸贼!你怎么样了?还好不好?快回答!听见了快回答!”明紫山在圆环青圈之中,替魏听白捏了把冷汗。
“……”
“老奸贼!有没有听到!老奸贼!别玩我了,快说话!”
1注酸与:身形似蛇,但长着四只翅膀,六只眼睛和三只脚。这种鸟叫酸与。它的鸣叫像在叫它自己。这种鸟一旦出现在那,哪里就会有恐怖的事发生。
惊虹不剪明照云,尘沐碧露饮还珠。
今夕含笑绕指游,岂恨断花煮凉宵?
金月国,昆吾不成山。
阴霾阵阵,虽有阳光照路,却不掩藏一直散发着荒凉寂寥之意的天灾过后的沿途景象。
一条天灾过后而出现的巨宽深渊,阻断了易采文等人的去路。
梁秋烟在深渊之上的一块巨石边怔怔的停了下来,与俞小萱一起,无力中带点少许疲惫的相互依挨,二女的丽眸还显微微红肿,却是各有心事,俞小萱幽怨的看了一眼径自还紧紧牵着手的林紫衣与易采文,烈焰红唇轻轻一抿。梁秋烟心有多愁多虑,一为云隐峰已然荡为寒烟,没有了归家之所。二为……却是情多自扰,一路之上,没少看过易采文那健硕的背影,心中不知念了多少次都不知道,“有缘人?难道真的是他?为什么,昨天晚上乃至于到了现在,看到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何来心中酸楚,何来苦涩难言?”……
小雨小木二女,脸色苍白,仍显一副惊魂未定,在脸上毫无血色的大师姐张书芹的搀扶之下,默默的在俞小萱与梁秋烟的不远之处,看到了有一块比较干净的平地,与张书芹一起,软软的瘫倒而坐。
老头与垂髫*,远远的在后面赶了上来。
“嗷呜……”一声虎啸,挑起石破天惊。陆吾身上有金火兀自未熄,瞬息之间,落在了易采文与林紫衣的身旁。
“虎儿,可把元菱尊人安全送到了青丘山?”林紫衣任由易采文一路之上用力的牵着她的小手,声音满是甜蜜。
“回禀主人,回禀女主人,虎儿已经把主人的尊师安然的送回木洞青丘山了。”单膝跪地的陆吾猛然瞥见易采文犹自牵着林紫衣的暖玉香手,说话之间,盯着林紫衣忽然一个皱眉。
“有劳大哥,大哥快快请起。”
林紫衣在易采文双手扶起陆吾的同时,由感手心一凉,再是看到了陆吾刚才对她的一个皱眉,心中却是百味杂陈,“我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喜欢上勿名之人了吗?我……为什么任由他一直牵着我的手?而且心中很是甜蜜?不……下都!我没忘!慕儿一直没忘记你……下都……我错了……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姐姐,不可以这么说自己,你没错,他也没错……”
这几天来因为见到了明夜天而一直默默沉声的衣怜梦,柔声的安慰紫慕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