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勿名 泓越 1852 字 11个月前

沙谷秋在不安众人的牵拉之下,来到了祠堂,看见面目全非的沙凡白抱着被神像撞落的三尺牌位,大声哭泣……

“山长,这可如何是好啊?”一些村民大叫,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沙谷秋。

家谱记载,先祖和众亲随在歧山村刚安身不久,深山中的凶猛野兽如相约好了的冲出,跑到村里见人就撕,看人就咬,正在先祖和众亲随支撑不住时,走出一个人面虎身有尾的“人”,对着那些凶兽发出一声似龙咆哮,野兽纷纷退下,那“人”也消失不见。于是先祖他们根据当时看到的情形,塑造出“兽神”像,天天供奉,香火不断。说也奇怪,村里再无凶兽恶禽足迹。打到的猎物也一天比一天多。于是,代代相传的兽神故事一直延续至今,村里对于兽神,有着依靠和不忘感恩记德的心。

“吾名何有依,生生自浮夸。出却尘宵梦,自丈勿名人。”山长忽然想起了那句偈语。

“自丈勿名人。勿名人……”干巴的嘴唇,喃喃的念着。

“孩子!阿宝!是阿宝!”沙谷秋突然喊出,那个被救下的叫阿宝的孩子本不叫阿宝,莫非和他有关?再仔细一想,不是他还有谁能打开那本书。重重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是悲是喜,是福还是祸。

“我早说过他来路不明了吧,现在连兽神大人像也塌了,肯定是这孩子的原因!”

“是啊是啊……”

“他没来之前兽神像还好好的,没来才几天。这不,就出大事了。”

“是啊是啊……”

“走!赶这个妖孽出去!好让兽神大人平息怒火!”

“对,赶他出去!平息怒火!”

沙谷秋的阻止声被怒火中的村民声声打断。

小青姨娘偷偷地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早早跑了出来。

沙友绿家,阿宝站在门阑下,一面枫叶大小的令牌躺在手中,告诉他,刚才的梦,是真的。

“小宝!小宝!我的孩子!快跑!”用力摇摆起双手,小青姨娘远远地对着阿宝哭喊着。

“姨娘,我刚才做了奇怪的梦,喏,这是梦里黄衣哥哥给我的,好看吧?”欢快的奔向了姨娘的怀抱中。

看村民们还未追至这里,流着泪的双眼,一把抱起他:“好看,真好看……小宝乖,让姨娘……再好好看看……”小青哽咽。深知兽神在人们心里,有多么重大的含义,打死她也不愿相信,兽神的事和小宝有关,但是见到他手中那枚令牌时,心里的那丝希望彻底转化成绵绵更痛的绝望。

“姨娘,你怎么哭了啊?是不是小宝不听话,没好好睡觉,惹姨娘不高兴了吗?”擦干姨娘脸上的泪水,阿宝也哭问了起来。

“小宝乖,姨娘没哭,是见到小宝太高兴了呢。”泪无声,径自不歇。

“看!他在那!”手中的木杖指向了小青那里。

“滚出去!村里不祥的人!”

“滚!妖孽!兽神都被你气走了!”

小青扭头就跑。

“姨娘,他们怎么了啊?要赶谁出去啊?”

“小宝,以后要照顾好自己,饿了的话不要回来,冷了的话也不要回来!”咸咸的**,滴在阿宝的脸上,浸干了被欲哭抽空的悲伤带泪。

“姨娘,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你叫他们赶我出去的吗?”有个村民大叫着他的名字。大叫着赶他出去。

“是,我讨厌你,非常不喜欢你,看见你我就烦,你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哀大莫于心死,死心不如决绝。

“姨娘,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小青痴痴的看着他,脱下自己穿着的皮衣,披在他瘦小的身子上,抱住,松开,掩面离去。

“姨娘!我舍不得你为我伤心,也舍不得姨娘为我苦恼。小宝会永远记住姨娘对我的好的!”一片残叶,随风停在头上,久久不想落去。

凛冽北风,淡淡的夜色,下起了淡淡的雪花,一处绝壁突兀石块之中,一个蜷缩着身体,仰起头看天空的孩子,淡淡剑眉被一层薄薄的冷冰覆盖起饥与寒的默声,悲与愁的无语。

不能……随便哭,宁可做一截寒桥,让潮汐玉兔日日踩踏,而叨叨莫愁升,情愿是风中尘,在渲染繁芜的草木中夜夜盘桓起哭着的无眠,活着的何欢。不能哭着……挣扎,不想被游虾荷鱼而扰自苦清愁,而*……水似惆怅中,蒙蒙的迷离,而枯萎……只是为曾经感动的夏雨华烟。

抛弃了春葩丽藻,惦记起盈盈秋水的蝉鸣石桥。遗忘了夏虫语冰,眷恋着雪虐风饕的冬窖春扇。

树枝漏下一滴滴雪水,阳光奢侈的只露一簇暖光。被驱逐的孩子,瘦小的身体摇晃的在困乏中瑟瑟发抖。白蒙蒙的大地上,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被断断续续六角绒花偷偷填补着那些伤心不停的足迹。

漫无目的的不知走了多久,从破晓曙光,至皑皑天明,坎坷伸向何方?

“……文靖哥,我不能和你一起玩雪球了。”瘦伶伶的身子,轰然倒下。

“姨娘,好想你……我要死了吗?”

“不!黄衣哥哥还等着我帮他做事!我答应过他的,我不要死!”颤悠着虚弱的双手,倔强爬起。

再次倒下,却已无力站起。支撑起最后一份力气,毅然向前匍匐,披在肩膀的小青姨娘的宽大兽衣,被融化的雪水浸泡,沉重中有着刺骨之痛。

“姨娘,我好困,我听你的话,会乖乖睡觉的……”

“我不要死……我不……要……”

“姨娘,我死了,就再也回不到村里,你不要哭好吗?”

死了吗?小青姨娘微笑的站在门前,手中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欢喜的叫着他的名字。文靖哥一脸坏笑,趁他一个不注意时,砸起了飞舞中的碎雪,清凉中带有点点温暖,依在小青姨娘的怀里,一身宠爱的任由他撒着娇,大声喊着文靖哥好坏,只有姨娘最好。

有人在哭吗?这两位婶婶伯伯为什么在哭?我……好象在哪见过他们,好面熟,好亲切,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哭呢?我死了,还有别人为我哭吗?为什么他们红红的双眼,一直流着泪看自己?他们到底是谁?

“黄衣哥哥,你说好玩的事,我不能帮你完成了。对不起。一定要好好照顾姨娘他们,你不要骗我呢……”渐渐模糊的意识,依稀看见一黄身影掠过天际,转瞬既逝。

死梦未醒,大痛定休?至爱无归,自舀苦水。无悲何有喜?是谁狂笑千古月,顺逆江东落日情?无曲谁离歌?是谁买断镜中花,去换他人三两生?

“……时惟隆冬,朔风狂野,远山近隔五陵松,碎剪凝珠木下霜……”

“殿下,好文采!微臣鞭马不及。”一老者由衷赞道。

“魏寺卿,不知你有何佳句?”举止风采熠熠,面貌朗日神秀,跨下俊马穗穗飘舞。

“小人语劣词拙,听闻殿下小诵,臣下直见远山幽清,林木寒涧肃肃凄,当望尘而拜也。”笑吟吟恭身,余光瞟了瞟刚才说话的老者。

“哼!”那老者气呼呼的回瞪了他一眼。

“然也,然也。哈哈哈哈哈哈……”木洞国的三皇子,景原勃。带着一群大臣在山林间吟雪酌霜,好不惬意也。

“石侍卫,传令下去,就地扎营,本王要在此地小憩时可。”眼光投在魏寺卿送来的一个脂若白玉,姿丽艳逸的女子身上,“还是老魏懂得本王心思,绒毛环谷,红粉佳人……不然谁会来这鸟地方”……

说话很斯文的人,让听得人在闷骚的情绪中,或附庸,或白眼……只因为,白眼不知附庸的约窘,附庸不懂白眼的爽见。只因为,沉默完全不在附庸人和白眼者之间。

“报!”“殿下,前面树林中发现一具小孩尸体。”石侍卫慌慌张张,这还得了,这么不吉利的事,怎么能坏了皇子三殿下的“雅兴”?这么好的发现,怎么能少得了自己的偷懒?还是快快回宫,和众兄弟在朱门暖阁里小赌来得怡情,顺便吃吃宫女小兰的豆腐……

“什么?孩子尸体?”魏听白一阵耸容。又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明紫山,却是突兀的笑了一下。

“走走走,驾!”“吁……”果不其然也。

“殿下……殿下!”眉目一肃,“何事?”景原勃被坏了兴致,纵马欲走。

“禀报殿下,这孩子还有呼吸。”石侍卫旁边的一个侍卫紧张地说着。

怒眼看了眼石侍卫,一转头,“刷刷刷刷”的马脚入雪声,越传越远。

“快跑,跟上殿下,保护殿下安全!”

“是!”

一群大臣你看看我抬肩,我看看你摊手,他看看他苦笑……跟了上去,只留下魏听白与明紫山。

“奸贼,你怎么还不跟上殿下,平时他放只屁你拿在手里也说是香的。哼!”明紫山大义凛然。

“老匹夫,你一人留在老林,我是好心,免得你冻坏了一身老骨头。”魏听白信口就张。

“哼,奸贼。不得好死!”擦了擦衣上沾着的雪花,担心的看了眼地上的孩子,恨很得走了。

“老匹夫慢走,不送。”一直盯着地上的孩子。

明紫山乐了,“奸贼,你千算万算,却不知道小文已在我府多时多日了,刚才故意看那孩子,只怕你还以为这就是易家遗孤了吧,哈哈。痛快也,痛快也。”一路得意又算计的走了。

魏听白乐了,“老匹夫,你当我不知易问安的儿子已在你明府多日?就你家那破防卫,还有那些三脚猫的探子也想在老夫面前耍花招?也好,老夫我将计就计,把这孩子当易家后种那样养着,改日再算你的帐。”背着那孩子,一路得意又奸计的走着。

雪儿飘起了薄薄的云朵,北风偷笑着隐藏在苞蕾中的梅花。两茫茫的来去,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中,带走一簇阳光,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融化的岁月中,从未有过消停,只是,顿了顿玩弄的一笑,在心底留下稍微或狂烈的跳动,带走了只有空白色彩的一路荆棘与崎岖。

牵牵柳树,风衣无带。

玉阶彤庭的魏府后苑,一座别成一格的假山,神工天巧的石头似莲花垂琼台起邀鹤舞,有卧龙偻体戏江海明珠,只是,蹩脚的石龟不能冬眠,只是,冰柱的尖锋不能削出困扰多情的棱檐知秋。